豆瓣鯽魚，炒墨魚絲，鳳尾魚翅，七星魚丸湯。

  八寶野鴨，佛手金卷，宮保野兔，東坡肘子。

  最後是一份清燉蟹粉獅子頭，再加上幾樣不便宜的時令蔬菜。

  總共是八菜一湯加幾樣蔬菜，總管心裏略一計算，這些菜要真的上齊，沒有四枚銀幣下不來。

  “對了，再砌壺好茶！不然可能會噎著。”叫花模樣的年輕人大馬金刀地坐在正中間的靠椅上，吩咐說。

  總管心想，你一個人吃這麽多，不會噎著才怪。

  看著眼前這年輕人，雖然一身破爛衣服，但眉宇間又不像是吃霸王餐的無賴之人。可看他身上，除了個背包，實在看不出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這要真是個混吃混喝的人，東家回來，還不得罵死自己。搞不好，自己還要賠錢，那就虧大了。

  “我說你們還不下單，是想餓死我是吧？”年輕人突然大聲說，“我的肚子都在叫了！”

  總管把心一橫，對胖小廝說：“還不快去下單！”

  胖小廝支支吾吾地看著總管，問：“真下單啊？”

  “廢什麽話，快去！”總管把火全撒在他身上了。

  可憐的胖小廝如臨大赦，飛一般地下樓去了後廚。心想，總算逃出來了，讓總管去處理吧。

  總管滿臉堆笑，陪年輕人聊天，暗裏明裏的意思是，在我們這裏吃霸王餐可沒什麽好下場。可年輕人根本不聽他那一套，隻是一個勁地催他快上菜。

  總管從雅間出來，去了趟後廚，讓幾個強壯的幫工守在三樓，那小子要真是白吃白喝的，一定要把他拿下。交待完之後，他就去一樓招待客人了。

  哎，原本以為今天可以難得地休息下，沒想到來了個這樣的貨色，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一樓的人客漸漸地多了起來，可叫誰誰都不應，總管差點都發火了。

  他逮住一個從樓上下來的堂倌問：“人都死哪裏去了？沒看到客人越來越多了嗎？”

  “總管大人，您還是別管一樓了，去三樓看看吧！”堂倌說。

  總管一聽，心裏一驚，顫聲問：“又……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還不是那位大爺！剛才上的那些菜，他風卷殘雲般，不到半小時就全幹完了。”

  “啥？全吃完了？”總管瞪大眼睛。

  “渣都不剩。而且，他又點了一桌！”

  “我滴乖乖，這是要我死啊！”總管一聽，撕心裂肺地就往三樓跑。

  他到三樓一看，原來，那些堂倌都擠在雅間門口看熱鬧，一個個瞠目結舌，這也太能吃了吧！

  他們進不去，隻聽得到裏麵的大快朵頤的聲音。

  剛好，胖小廝端著一摞空盤子出來，都上前問：“怎麽樣？怎麽樣？”

  胖小廝苦著臉說：“剛才上的又吃完了。又點了一桌！”

  總管一把拉小胖小廝說：“小胖，又點了一桌？他沒撐死？”

  “沒呢！我就出來送空盤子這一會兒功夫，一桌菜就吃得差不多了。這不，又叫了一桌。您要是不來，我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還給不給他上？”

  “還上個屁！”總管沒好氣地說，“要再給他上，我估計都要上了。”

  “您上什麽？”胖小廝不解地問。

  “上吊！”

  總管走到雅間門口，平複下呼吸，使勁讓笑容堆上臉後，才推門進去。

  “公子貴姓？”總管笑著問。

  “我就吃個飯，問我姓什麽做什麽？”年輕人說，“你們這菜不錯，服務也還行，告訴你也無妨。小爺我姓李。”

  “原來是李公子。您看，都吃了兩桌了，是不是休息一下？要是把客人撐壞了，我們酒樓可就罪過了。”

  “這倒是新鮮啊，頭一次聽說酒樓擔心客人吃撐死！”年輕人說，他話鋒一轉，有點生氣，“你不會是怕我沒錢付賬吧？”

  總管一陣胃疼，可不是擔心你沒錢付賬嘛，嘴上卻要說：“哪裏哪裏，是真的擔心李公子吃壞了。”

  “既然這樣，那剛才點的那桌就不要上了，但……”年輕人說。

  總管一聽不用上了，喜上眉梢，差點都跪下了，說：“隻要李公子不再點，什麽條件都好商量！”

  “你們店裏有沒有油餅？”年輕人問。

  剛好胖小廝進來收拾空盤子，插嘴說：“油餅？我們酒樓可沒有這種東西哦。”

  年輕人有點失望，自言自語地說：“沒有啊，那還是再點一桌吧，不然沒吃飽。”

  “啪”的一聲，總管一巴掌拍在胖小廝後腦勺上，罵道：“怎麽沒有油餅？我們這裏山珍海味都有，還做不出油餅？”

  胖小廝不服氣地說：“哪裏有做油餅的工具？別看油餅簡單，可要油鍋，要鐵模子，還要配好的麵粉……”

  總管揪著小胖的耳朵，把他拉到雅間外麵，把門帶上。

  “小胖子，你現在去把街口那個油餅鋪給我包下來，裏麵這位李爺爺要多少你就給我上多少！聽到沒有？”總管說，又看了一眼圍觀的眾人，“都給我散了，趕緊去一樓幹活去！這裏留小胖子一人服侍就行了！”

  眾人一哄而散，胖小廝去街口的油餅鋪，總管去一樓幫忙。他心裏終於鬆了口氣。

  油餅這東西，別看小，可特別容易撐肚子，我看你能吃多少！

  可後來總管發現自己想錯了。

  他在一樓看見小胖進進出出，都不記得有多少次。實在忍不住了，攔住又往外麵跑的胖小廝。

  “小胖子……”

  “總管大人，忙著呢！”胖小廝往外跑。

  “你跑個屁，給我站住，耽誤一會兒也餓不死他！”總管罵道。

  胖小廝一臉委屈，說：“是您要我好好服侍他的！”

  “真是個死腦筋！”總管歎了一口氣，“他吃了多少個燒餅了？”

  “差不多三百個了吧，油餅鋪子都供不應求了，一直在忙。”

  “我滴天！他是人嗎？”總管一陣肉疼，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隻怕自己這一個月的薪水就要打水漂了。

  “他是人啊，就是挺能吃的。”胖小廝說。

  對這麽實誠的小胖子，總管實在是沒辦法，說：“你再去拿一百個油餅，讓我送上去。”

  不一會兒後，小胖子端著一百個油餅進來了，總管搶過來端著就往三樓走。

  “李公子，油餅來了！”總管說。

  “快拿來。對了，你出去吧，我的吃相太難看。”年輕人說。

  總管把油餅端過去，說：“可……這……”

  “別這啊那的，你去忙你的。對了，算一下賬，吃完這油餅，我就要買單了。”

  總管以為自己聽錯了，說：“買單？”

  “是啊，你這人怎麽這麽囉嗦，不要我買單？”年輕人有點生氣了。

  “要要要，這就去算！”總管連忙衝出房間。

  三樓雅間那位爺竟然要買單了！

  這個消息在饞死你酒樓裏馬上就傳開了，原本在一樓幫忙的堂倌都扔下手中的活，忍不住擠到三樓去了，連後廚的一些幫工也衝了上去。

  總管拿著菜單，要一個個念給年輕人聽。年輕人拍拍肚子，說：“別磨嘰了，直接說多少錢。”

  總管滿臉堆笑，說：“一共是六枚銀幣。給您打個折，給五枚就行了。”

  “這哪行？做生意的都要賺錢。”年輕人說。

  總管心想，您啦，能給五枚我都燒高香了！

  年輕人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總管的表情開始不自然了，笑容就像刻在臉上一樣，僵硬。他朝三樓的那些幫工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準備開始逮人。

  年輕人對總管笑笑，從胸前摸出一個袋子，往桌上一倒，金燦燦的一堆錢幣堆在桌上。

  總管的表情馬上又活了！都差點下跪了！

  我的乖乖，還真有錢！而且還這麽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