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瞪了林楚楚一眼：“既然你祖母身體無礙，那就不必了……”

  “父親，”林楚楚唇邊掛著燦爛的笑容，可眼底卻是波瀾無波：“既然父親和母親如此擔心牽掛祖母在健身館裏的身體狀況，那正好，讓大夫來瞧一瞧，也更放心不是？”

  林楚楚眼神掃過蘇氏那藏不住怨毒的目光，既然你都把一家之主給拽來了，那豈有讓大戲落幕的道理？

  管家在得到了林老太太和林相默許的眼神後，得令出去請大夫了。

  林楚楚吩咐小廝和丫鬟，將跑道上的人清空，又將藤桌藤椅搬到了庭院樹蔭下，沏一壺香茗，上幾道可口的點心，請祖母和父親院中就坐。

  “哎呀，這地麵刷的顏色，是不是太出格了些啊。”蘇氏一坐下來，瞅著彩虹跑道，就開始了挑刺兒。

  林相也覺得這般設計不夠莊重大氣：“這好好的地麵，搞成這副模樣，還有，我剛剛看你在門口貼的告示，什麽不分主仆尊卑，你這成何體統啊？還有，他們下人們的工作不就給耽誤了嗎？”

  林老太太剛想幫腔，就被林楚楚笑著遞過來的茶盞給止住了話語。

  林楚楚朝祖母眨眨眼，意思說：您放心，我能應付。

  看著孫女這副胸有成竹、鎮定自若的模樣，林老太太滿心欣慰，淡定的捧著茶盞，老身就在這兒看戲吧。

  “父親，”林楚楚給林相也親自遞了一杯熱茶，笑道：“依您近日所見所感，府內可有何異常？”

  林相冷不丁被問起，倒是思忖了一下：“這倒並無什麽大的變動和異常。”

  反倒是，有時候覺得家裏的內務效率還提高了不少。

  比如飯菜變得越發可口，衣服換洗晾曬的頻次變多了，連帶著書房灑掃的丫鬟，手腳都麻溜了不少。

  林楚楚喚小靜將近日的《林府管理日誌》拿了過來。

  “父親，”林楚楚將《日誌》翻開，呈給林相，並解釋道：“您看，這是我針對於府內下人的名字、院落、分工所造名冊，並且給他們設置了一崗雙人負責製，他們均是在休班期間到這裏鍛煉健身，並沒有耽誤各自工作。”

  林相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東西，起了興致：“這套管理製度倒是有點兒意思。”

  林相一頁一頁地翻看著，看著出勤率、考勤表、分工圖做的都非常完備，連連點頭：“不錯，各司其職，管理和分工愈發明確了。”

  林老太太唇邊勾起了欣慰而慈愛的微笑，自己的孫女真是聰明能幹。

  反觀蘇氏，雖然維持著表麵的冷靜，但尖銳的指甲已經狠狠戳著自己的手心，眼角都在嫉妒地顫動。

  “但是，不分尊卑和主仆，這不合規矩。”林相雖然認同林楚楚的這套管理模式，但是對於尊卑體統還是很看重的。

  林楚楚笑得雲淡風輕：“父親，請問您現在喚家裏任何一個丫鬟小廝，會有人不理睬您嗎？”

  林相被她這一問，有點摸不著頭腦。

  屋內屋外眾人皆一愣，隨即齊齊低頭、跪倒，高呼：“奴才（奴婢）不敢。”

  林楚楚抬手虛指過這些人，看向林相，開始忽悠：“父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道理，您肯定明白。官家內宅，於這些丫鬟、小廝、家丁、嬤嬤，不就是一個小‘官場’嗎？”

  林相的瞳孔驟然一震，嘴唇微張，不敢置信地盯著眼前的這個瞧著熟悉又陌生的女兒。

  林相並不笨，他明白了林楚楚話中深意，有些話，不宜明說，但是他懂了。

  將林宅與朝廷類比，自己就相當於那個端坐掌舵的“皇”，家中奴仆就相當於朝中的“大臣”，若想要臣子衷心，除了“威”，還必須有“恩”，恩威並施，才能籠絡人心。

  口頭上的不分主仆、不論尊卑，並不會影響到自己作為上位者的權威，因為這些人，手中毫無權利，寫在紙上，論在口中的平等，不過是給他們的一個精神慰藉罷了。

  “老……老爺，你可不要被這林楚楚給誆……”蘇氏一看林相看向林楚楚的眼神變得探究又深意，著急了。

  林相掃了一眼蘇氏，心中歎道：愚蠢的婦人！居然都看不明白林楚楚這一招治家之道的深意。

  不知為何，林相此時的腦海中突然浮現起了一抹睿智又美麗的倩影。

  那是林楚楚的嫡母，自己的發妻——陸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