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了朝的林相和忐忑的蘇氏一起來到林老太太這兒時，剛進院門就聽見了老太太爽朗的笑聲。

  兩人疑惑：聽著笑聲，老太太心情還不錯啊。

  待進了門，才看到老太太一臉慈愛地給林楚楚夾著菜：“乖，慢點兒吃，吃完了再給祖母講講那猴子的故事。”

  “祖母，那叫美猴王孫悟空，”林楚楚笑著也給林老太太夾菜，眼光似是不經意間瞄到了門口，隨即一愣，手一抖，小聲又略帶害怕的囁嚅道：“父親，母……母親。”

  那聲“母親”，念的更輕、更含混，就好像語氣裏沾染了一絲絲畏懼。

  “你怎麽出來了？”蘇氏瞪大了眼睛，看向林楚楚，一摸腰間，鑰匙不見了，“你居然敢偷我鑰匙，私自逃……”

  “啪！”

  林老太太將手中的筷子重重拍在了飯桌上，怒氣衝衝：“好你個蘇氏！給我跪下！”

  蘇氏愣住了，自從加入林府，自己掌管內宅，說一不二，從未與老太太產生過矛盾衝突，老太太更是一句重話都說過自己。

  “母親……這，怕是不妥吧。”林相皺眉，蘇氏雖是續弦，但亦是正妻。

  林老太太淩厲地瞪了自己兒子一眼，幽幽道：“怎麽，林韜，看你娘我老了，說話沒分量不管用了是不是？”

  林相一聽，脊背暴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畢恭畢敬地行了大禮：“母親言重了，兒子不敢。”

  在胤明國，不忠、不孝、不廉皆為大罪，若是被禦史知道，參上一本，後果不堪設想。

  “媳婦認錯！”蘇氏見狀，也趕緊跪地認錯。

  林楚楚冷眼旁觀，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碗裏的飯菜。

  林老太太冷哼：“林韜，你貴為丞相，家宅不寧何以為官？蘇氏，你既為續弦，怎可苛待嫡妻之女？”

  林相驚呼：“母親，何出此言啊？”

  蘇氏怨毒的眼神看向老神在在的林楚楚：“母親，我嫁入府中十餘年，何曾苛待過楚楚？您切莫偏聽偏信呐……”

  林楚楚放下筷子，看向祖母，眼神落寞：“祖母，你看，哪怕我從不言語，髒水依舊會朝我身上潑來……”

  林老太太心中一痛：“好孩子，祖母給你撐腰作主。”

  林老太太起身，林楚楚忙侍於左右，虛扶著她，走到了林相和蘇氏麵前。

  “看看，這些年來，你們背地裏是怎麽苛待楚楚的！”林老太太將林楚楚的袖子給捋了起來。

  在場人人可見，那瘦弱纖細的手腕以及內襯的衣袖甚至打了縫補的補丁。

  “林韜，我問你，咱們林府已經窮到連嫡長女的合體衣服都置辦不上了嗎？”林老太太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林相錯愕，看向一旁心虛的蘇氏，怒道：“你竟然敢……”

  “冤枉啊！”蘇氏抵死不認，指著林楚楚：“楚楚，我自認待你不薄，視如己出，你為何要故意穿這破爛的裏衣來栽贓我！”

  林相懷疑的目光又看向了林楚楚。

  林楚楚早已料到蘇氏會反咬一口。

  “母親，您掌家已有十餘年，家中賬目心裏可清楚？”林楚楚平靜地問。

  “作為當家主母，我自是對府內大小賬冊一清二楚，”蘇氏自信滿滿：“這麽多年，賬目清晰，每一筆花銷都從我手中過賬，從未錯過分毫。”

  林楚楚嘴角微微上揚，要的就是她親口說的這句話。

  “好，祖母，”林楚楚突然俯身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一個響頭，行了大禮：“孫女不孝，請祖母查驗賬本，看這麽多年，母親給楚楚的月例、置裝、冬日的銀絲炭、夏日的涼冰是否齊全。”

  蘇氏驚呆了，這麽些年，我……

  林楚楚低垂著頭，臉上卻浮起了誌在必得的笑。

  自己之前便已經和小靜對過自己院裏這麽些年的進賬，月月克扣，冬天無炭，夏日缺冰。蘇氏，你不是說賬目皆過你手嗎，那就把你手中的“證據”交出來吧。

  畢竟，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