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昨夜一場雨，今天的氣溫直降十幾度，從夏天直接跳到了冬天的感覺。

  “奶奶還好嗎？”

  “手術很成功，各項體征都平穩，但奶奶畢竟年紀大了，醫生說為了保險起見，讓她在監護室多呆兩天。”

  “我們現在就不去打擾她休息，等她出院了，我們再去探望她。你和果果呢？果果有沒有嚇到？”

  “沒事，小孩子不懂，膽子反而更大，我好好地站在這裏你也知道我沒事了。”

  這短暫的距離，都是薑雲霆在問，她反而一個問題都插不進。

  眼看馬上就要到醫務室了，池小葉終於強行地問了一句，“你呢，還好吧？”

  薑雲霆故作驚訝，“我？嗬嗬嗬，我為什麽會不好？”

  他像是沒事發生一樣，臉上帶著笑，還用一種特別興奮高昂的語調。

  池小葉不喜歡他現在這個樣子，刻意做作地隱藏著真實的情緒。

  “雲哥哥，”她忽然改了稱呼，也沒有掩飾自己對他的關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扛過去的，你身邊還有許多關心你的人，大家都在你身邊。”

  薑雲霆一愣，上午在殯儀館門口，兄弟們也是這麽說的。

  特別是那句久違的“雲哥哥”，一下子就把他塵封的情感撬開了一個口子。

  他感動，也遺憾，最終隻能化為一句讓她放心的話。

  “我真的沒事，當然，傷心是難免的，可我不會因此而倒下。”又不是沒經曆過，再難再痛的時候都走過來了。

  “好。”

  薑雲霆有些恍惚，立刻把那個被撬開的口子，一按一壓，重新封上，還加固了一下。

  “對了，柯婷是你同學吧？”他突然轉移了話題。

  “嗯，對啊，她跟我原來一樣，體能不是很好，希望副教官對她多家鞭笞，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薑雲霆為難地說道：“倒不是因為這個，你幫我轉告她，少給我寫些亂七八糟的情書，有這功夫，不如多跑跑。”

  “啊？……”池小葉都快驚掉大牙了，“還有這種事？”

  原來，她口中的“好多女生都給他寫過情書”，也包括她自己啊。

  哈哈哈哈，突然發現了柯婷的小秘密，還有點兒興奮。

  “嗯，我倒無所謂，被別人發現了，笑話她。”

  “什麽意思？”

  說到這，薑雲霆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柯婷問他要過微信，他沒給，於是，她就開始給他寫信。然，他隻是偶爾來一趟學校，教官辦公室的信箱不是他一個人獨用的，她寫給他的信，經常被其他人看到。

  他倒是無所謂，但這對一個女孩子來說，不好。

  “辦公室信箱又不是我一個人的。”

  池小葉幫同學問了一句，“那你的私人地址是什麽嘛？哎呀，還要一女孩子寫信寄信，太煩了，直接加微信啊，我把你推給她嘍？”

  薑雲霆也比較直接，“咱兩微信互相黑名單，推不了。”

  “……沒必要沒必要，快從黑名單裏挪出來吧，哈哈哈哈哈，我把你推給她嘍？”她再一次強調，“反正你又不經常用手機，你可以不回嘛，就當是給她圖個方便。”

  論鬼點子，薑雲霆肯定多不過她，他怎麽想都不能答應，鄭重說道：“我是讓你勸她回頭的，你還想讓她直接上岸？”

  “哈哈哈哈，哎呀，柯婷很好啊，勤奮上進，性格直爽，比你小五歲，又暗戀了你四年，這都是大學最後一年了，好歹你也給人家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嘛。”

  “你別亂點鴛鴦譜。”說著，醫務室已經到了，薑雲霆把她送到後，兀自離開。

  “你別推我微信給她啊！”他走了還要回頭叮囑一句。

  要不是體測時間快到了，池小葉還想拉著他耗一耗，就薑雲霆這種什麽事都悶在心裏的性子，就需要像柯婷這種爽快開朗的妹子來磨一磨，說不定就兩兩中和匹配了。

  在這多事之秋，忽然發現了這個緣分的小苗頭，她有一種莫名的愉悅。

  柯婷啊柯婷，看在你我同窗一場的份上，姐姐我一定幫你。

  ——

  醫院，老太太終於回到了普通病房，盆骨骨折不是輕傷，特別是對老年人。

  不過老太太倒是看得開，“你們誰都不許哭，這有什麽可哭的？特別是你，”她指著周成城，“別覺得我這樣就不能打麻將了，隻要我能坐起來，就能打，你等著。”

  周成城一陣心塞，也是哭笑不得，“行，三缺一，少您不行。”

  “果果，我的小果果，過來。”

  果果立刻跑到老太太床前，“太奶奶，我一點都沒事，你顧著自己就行了。”

  “嗯，還是你讓我省心，你幫太奶奶勸勸你奶奶，今年60歲了，少歎氣，少操心，操心多了命短，別比我先走了。”

  老太太的話七彎八繞，果果聽得不是太明白，他自己過濾了一遍，轉頭對周成城說：“奶奶，太奶奶說你老了。”

  周成城又是一陣心塞，老太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關心她的，可說出來的話偏就不是她愛聽的，都說婆媳是天敵，確實如此啊。

  “媽，我周歲還沒到60。”她糾正道。

  老太太又找到了攻擊兒媳婦的點，“不就是差了一個月麽，行行行，我知道你是在提醒我，你要辦大壽了，讓我準備好禮物。”

  “……我哪有？！”

  “你哪裏沒有？我知道你看上我那顆祖母綠戒指很多年了。”

  “……”這要不是看在老太太病臥床塌的份上，她肯定又要跟她吵了，“我不辦大壽，不辦不辦。”

  一旁的池小葉朝趙周韓使了個眼色——你快點勸勸，要開火了。

  趙周韓搖搖頭——不關我們的事。

  一聽不辦，老太太又不樂意了，“辦啊，幹嘛不辦？你一輩子就一次60歲，下一次整十的大壽還不一定有呢。”

  周成城氣得頭痛，白瞎了她剛才流了那麽多心疼的眼淚。

  老太太揮揮手道：“好了好了，你們都回去吧，該幹嘛幹嘛，你們在這裏也不會減輕我的疼痛。”

  這一說，周成城又忍不住要心疼了，“我留下，護工再好也沒有自家人貼心，我回去也睡不好的。”

  老太太嘴角一抿，那毒舌的話就堵在了喉頭，眼角噙出一滴淚來，“你呀，唉，我都白說了這麽多。”

  “太奶奶，奶奶，你們和好的速度可真快也，我們都沒機會勸架。”

  果果童言無忌的話，讓眾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