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小餐館裏還挺熱鬧，高朋滿座，鬧鬧哄哄，他們在這邊講話大聲一點也沒有人注意。

  比起被揭穿的慌亂，當麵道歉所引起的後果更讓鄭斌難以接受，他瞪著眼睛，毫不掩飾地露出了睚眥必報的眼神。

  “路大隊，你這種取證的手段根本不合規，別說舉報了，我還能告你。你身為刑警隊大隊長，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上頭一旦追究起來，連胡局都保不了你。”

  這麽快就狗急跳牆了？

  嗬嗬……

  路天行淡漠地笑了兩聲，拿起啤酒瓶子，直接往嘴裏灌了兩口，“那我真得謝謝你，這操蛋的工作我還不想幹了呢，你趕緊去報案，我好回家繼承家業。”

  “你……”鄭斌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嘴巴一齜一齜的，立馬惱羞成怒了，那眼神，那表情，仿佛看到了殺父仇人，恨極了。

  “鄭斌，我當你是朋友，所以還能私下裏找你，再幫你想想辦法，喬一然可沒我這麽好的脾氣，你不道歉收不了場。”

  “是朋友你還查我？”鄭斌恨恨地反問道。

  “嗬……”路天行簡直冷笑，“那張票要不是我給你的，我才懶得管這檔子破事，我自己忙得要死，還來管你死活？”

  硬碰硬，鄭斌直接敗下陣來，發狠的眼神一下子變成了乞求，“大隊，這事我可以向你道歉，就到此為止，行嗎？”

  “為什麽啊你？”路天行不解地問道，“你為什麽對一個女孩子造這種謠？”

  鄭斌一咬牙，麵子沒了，裏子沒了，連最後的遮羞布都被扯爛了，“我……我……就是無聊好玩……”

  “無聊好玩？你腦子是不是有病？你以為我會信？”

  論盤問，路天行可不是吃素的，這麽多年刑偵辦下來，他的眼神和氣勢宛如天生的測謊儀，什麽嫌疑犯沒見過，落在他的手裏，照樣老老實實回答。

  鄭斌也一樣。

  “那天演唱會門口，她看到去的人不是你，是我，當場就不高興了。她看不上我我知道，可好歹也是同事，我還是前輩，她哪怕敷衍一下我也行，至於那麽心高氣傲麽？！我就是……就是想給她點教訓嚐嚐……”

  “順便把我也陷害一下，讓她誤以為是我在傳她的壞話，讓她忌恨上我，對吧？”

  麵對路天行的大白話，鄭斌無力辯駁。

  “你還真是一箭雙雕啊，坑她，也坑我，有你這樣缺德的麽？！”

  鄭斌無話可說，本來就是他理虧。

  路天行真不想多說了，自顧自地拿出手機，一邊發微信，一邊說道：“我把喬一然喊出來，你把邢麗喊出來，你倆該道歉道歉，該懺悔懺悔。”

  “這……不好吧……”

  路天行厲聲說道：“要麽在外邊道歉，要麽回局裏道歉，你自己看著辦吧，總之，道歉是躲不了的。”

  鄭斌無奈極了，那悲催的樣子，都快哭出來了。

  喬一然是在地鐵上接到的微信，路天行發了一個定位給她，還有簡短的兩個字——過來。

  她納悶極了，看一看定位，就是一個吃飯的地方。

  “拒絕我，卻請我吃飯？嗬……有意思。”她輕聲低語，語氣中帶著不屑，可眼裏和心裏卻飽含著期待。

  他今天找了那麽弱智的借口到法醫辦，其實，是來向她道歉的，她早看出來了。

  好歹也追了他半年了，他是什麽人，什麽樣的性格，什麽樣的人品，她是知道的。

  喜歡一個人，始於顏值，忠於人品。

  她對他，越了解越喜歡，越了解越沉迷。

  邢麗話裏話外都在暗示那些謠言是路天行說的，但是，她絕不相信。

  氣頭上的時候，她是真怨他，憑什麽把那張演唱會的票給了鄭斌，那票，她熬夜搶了好幾天才搶到手的。

  但是冷靜下來想一想，說她水性楊花，說她到處勾搭男同事找備胎，她不信他會那樣說，他不是那種會在人背後胡編亂造的人。

  ——“離家遠，不順路。”她噘著嘴給他回了一條微信，哼，我也是有脾氣的。

  ——“快點過來，就差你了。”

  盡管是文字，但是，她能想象得到他說這幾個字的利索和果斷，那種帶著命令的口吻也是她為他沉迷的原因之一。

  喬一然抬眼看了看地鐵的線路圖，如果要去赴約，下一站就要下車了。

  ——“快來，認真的。”路天行又發來微信催促。

  喬一然騙不了自己，也不願意違背自己的心，這可是路天行第一次約她，第一次啊。

  廣播在報站了，她沒猶豫，邁開步子就往門口移，“借過，借過……”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大街上車水馬龍，處處繁忙，處處喧囂。

  喬一然照著定位走到餐館的時候，透過大大的玻璃窗戶，一眼就看到了路天行、鄭斌、邢麗三人，她上揚的嘴角立刻掛了下來，內心的失落感陡然暴漲。

  她站在窗外發愣，什麽情況這是？

  路天行眼前一亮，立刻招手，“進來啊。”

  餐廳裏，邢麗已經低著頭了，鄭斌的眼神也一直在閃躲，喬一然看不清眼前的狀況，一臉的茫然。

  “坐！”路天行往裏麵挪了挪，讓她跟自己坐一邊。

  喬一然已經不抱什麽“他突然對我動心”之類的奢望了，坐下來，疑惑地看著對麵座位上的邢麗和鄭斌。

  路天行二話不說，敲敲桌子，說道：“該說什麽自己說。”

  邢麗惶恐地低下頭去，道歉的態度十分誠懇，“對不起啊喬法醫，說你的那些謠言是我傳的，但我不是主謀啊，我隻是收了鄭斌的錢。”

  “？”喬一然詫異極了。

  “喬法醫，我真誠地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我唯一的懇求就是，你千萬不要把事情弄到胡局那裏，胡局要是知道了，我的工作肯定保不住。喬法醫，我不像你，有學曆，有技術，有本事，我隻是一個小小的秘書，我要是被辭退了，我就完了。”

  “喬法醫，我每個月工資就那麽一點，要交房租，還要寄給老家的父母，我自己也就算了，但我父母已經年邁，沒有退休金，沒有棺材本，就靠我每個月寄給他們的生活費。喬法醫，對不起，求求你給我一條活路，我以後，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再幹這種詆毀別人名譽的事情了，就為了那兩千塊錢，我絕不再幹了。”

  喬一然呆坐在凳子上，都快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