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周韓一失聯，群龍無首，這群人都有些慌。

  特別是李海源這話一說出來，剛剛被勸住的薑雲霆，又吵著要去救援。

  “我不怕死，我去找。”

  一邊說著，人已經掙脫了伍泰哲和李海源，衝向門口去了。

  “誒，把他拉回來！”

  伍泰哲縱身一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跟大家長拽小朋友似的把人拽了回來，“你去哪找啊你？就你擔心著急，我們就不擔心，不著急？”

  “我坐氣墊船進去，老大最後的位置在陵園那座山頭，我去那邊找，去林立村找，哪都能找。”

  “已經泄洪了，到處都是暗流漩渦，你能往哪去？”

  “那給我一架直升機，我從上麵找。”

  “你腦子有病吧，暴雨，暴雨，直升機怎麽開？”

  “我那去泄洪口總行了吧？！”薑雲霆的聲音忽然哽咽起來，“我去泄洪口等著，總行了吧？”

  “你現在哪都不能去，別添亂了你就。”

  鄭少宇一個勁給他使眼色，你看看，小嫂子在呢，你發什麽瘋，能不能控製一下情緒？

  薑雲霆餘光注意到一旁的池小葉，她臉上麵無表情，就眼淚在不停地往下流，他終於放棄了反抗，背靠著牆壁，癱軟地滑坐在地上。

  趙周韓是他少年時的偶像，更是他奮鬥的目標，無論是他參軍，還是加入北區特戰隊，都是受了老大的影響。

  他曾一度因為父母的事情而自甘墮落，還是老大，把他帶出了深淵，開導他，鞭笞他，信任他，讓他從一個心灰意冷的失意少年，成長為如今的國之棟梁。

  池小葉的眼神有些呆滯，她木訥地轉身走出了房間。

  “小嫂子，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好，謝謝。”

  她沒回頭，一步一步沉重地往前走。

  她沒有回爺爺的病房，爺爺的身體還很虛弱，而是一個人默默地走到了樓梯間裏。

  她坐在樓梯台階上，伸手摸著脖子裏的葉子吊墜，終於哭出了聲音。

  趙周韓，你千萬不要有事，你一定要回來啊。

  暴雨一直在下，下了整整一天，好在提前泄了洪，寧縣的水位整體是在慢慢下降的。

  又是漫長的一夜過去了，池小葉躺在床上，用被子蒙著腦袋，躲在被窩裏邊哭邊刷手機，刷了整整一夜。

  為了不發出聲音吵到爺爺，她用牙咬著被子，想哭卻拚命忍著，比拚命哭還要艱難。

  泄洪後第三天的早上，暴雨終於有了變小的趨勢，降水量直線下降，到了中午的時候，雨停了，整片天空都放晴了。

  暴雨後的天空，湛藍湛藍的，萬裏無雲，澄淨而又透明，陽光溫暖地照在大地上，像是母親的手掌，輕輕地安慰著災後的大地。

  信號也恢複了。

  “呼叫總部，呼叫總部，我是趙周韓，我是趙周韓。”

  鄭少宇一下驚醒過來，“老大。”

  聲音太過激動，都有些破音了，在對講機裏聽來，更像是殺豬聲。

  “傻了不是？”趙周韓直接嘲笑他。

  鄭少宇又是笑又是哭，“總部收到，總部收到，老大你還活著，太好了。”

  “正經點。”

  “是！”鄭少宇緩了緩情緒，鄭重地說道，“請報告具體位置，多少人員，以及周邊的基本情況。”

  “A8分隊全員都在，但戰士們身體虛弱，急需救援。地點是陵園，周圍的水位已經下降到山腰，還在持續下降，未免氣墊船在行進途中擱淺耽誤時間，可派直升機救援。”

  “收到，請耐心等待，救援馬上到。”

  那天下午，天空像水洗過的一樣，特別幹淨，池小葉坐在一輛軍用越野車裏，跟他們一起去接趙周韓。

  直升機在頭頂盤旋，地麵來了六輛救護車，水位下降一點，車隊就往前一點，都想盡快地接到被洪水困了三天三夜的戰士們。

  第一批戰士出來了，他們已經極度虛弱，身上的皮膚泛白，有受傷的地方，傷口處的皮膚已經嚴重發炎。

  緊接著，第二批戰士出來了，他們的情況要好一些，至少還能自己走路，能自己喝水吃東西。

  “小嫂子，直升機已經進去了，老大馬上出來。”

  “老大肯定沒事，放心好了。”

  她也堅信，趙周韓肯定不會有事。

  終於，直升機又飛回來了，安安穩穩地落地，機艙門打開，地麵的戰士們將擔架抬過去，把裏麵的人一個一個抬出來。

  趙周韓是自己走出來的，謝絕了擔架，被人攙扶著走了出來。

  山體因為泡了洪水而發生二次坍塌的時候，水位已經下降到陵園的位置，大部隊也已經走到了陵園的位置，所以，他們完美地避開了山體滑坡。

  後來連續兩天強降水，水位下降很慢，他們幾乎都是泡在洪水之中，饑寒交迫，屢屢絕望。

  A8分隊的李隊長，經過醫護人員的簡單治療之後，拖著因為久泡洪水而皮膚腐爛的雙腳，走到前麵來迎接趙周韓。

  “趙大隊，我和我的兄弟們，都是你救的，”李隊長十分激動，“他們都是剛剛畢業的小夥子，大部分都是家裏的獨生子，這要是出了事，我到了閻王殿都沒法跟人家的祖先交待，多虧有你啊。”

  說著，李隊長挺直了腰杆，畢恭畢敬地敬了一個軍禮，明明他的雙腿已經無法站立，他還咬著牙堅持要這麽做。

  趙周韓回了一個軍禮，李隊長的心情，他太理解了，“大家沒事就好，其他的無需多言。”

  “謝謝，謝謝。”

  醫生攙扶著李隊長，回到了救護車裏。

  趙周韓也很虛弱，需要別人攙扶才能行走，腳踩在結實的土地上，有些發虛。

  遠遠地，在一群或軍綠色，或白色的人群中，他看到了一個穿淡紫色衛衣的姑娘向自己跑來。

  池小葉一路衝過來，猛地紮進他的懷裏，衝勁太大，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我身上濕的，還髒，還臭。”他笑著說。

  池小葉緊緊地抱著他，確定是真真實實的活人，她才放下心來。

  “還好你沒事，還好??”

  “傻丫頭，讓你等著我的，我怎麽會食言？??哎呀，好了好了，大家都看著呢，我也要威嚴的嘛。”

  池小葉抬起頭，瞪了他一眼，“那你是要威嚴，還是要我？”

  “小孩子才二選一，我兩樣都要。”他輕輕攬住她的肩膀，衝身邊的戰士們下令，“都給我把頭撇開，不要偷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