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四天，池小葉每天都在經曆生死，時間越久，心裏的希望之火就越弱，所以當她看到孫天明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連軸轉的疲憊仿佛在這一秒消失了，她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了擔架跟前。

  “他是孫天明嗎？是孫天明嗎？”

  “是，”抬擔架的戰士說道，“你是他的什麽人？”

  “我認識他，他是和我爺爺一起回鄉探親的，你們……有沒有看到他身邊的一個老人？”

  戰士們互相看看，都搖搖頭。

  孫天明被送了進去，這裏交給醫生，四名抬擔架的戰士，都累虛脫了，癱在急救室的門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池小葉立刻拿來了水和食物，交給他們。

  “謝謝啊。”

  池小葉想多問一些，可是又不知道怎麽問，還怕影響了他們。

  “我們是一隊的，他正在休探親假，發現他的時候他在亂石叢中暈倒了，周圍沒有人。”戰士有些疑惑，“你說他是和你爺爺一起的？”

  別人不知道，但戰友們都知道，孫天明入伍八年沒有回過家，這次是老大給他特批的探親假，他一開始還不好意思，但是老大說了，探親的同時也有任務，他這才沒有負擔地接受了。

  他的任務就是陪伴和照看好池軍老爺子。

  “你是池老爺子的孫女？”戰士反應很快，又緊張，又嚴謹。

  池老爺子的孫女，不就是他們老大的媳婦兒麽，可他們也沒有見過嫂子本人，隻知道嫂子還是個學生，現在應該在學校裏上學才對。

  “那你是我們老大的……”

  這時，急救室裏傳來了大喊聲，“病人蘇醒，外麵的戰士還在嗎？”

  “在！”戰士們全都站起來，像打了雞血似的，衝進了裏麵。

  池小葉也跟在後麵進去了。

  孫天明身體很虛弱，頭上流著血，身上腿上也有傷，他握著戰友的手，說道：“我滾下來的那個山上，山上……池老爺子在山上，我要去救……快去救……”

  戰士們把他按在病床上，說道：“老大就在那山上找，用不了你。”

  “讓我跟老大通話。”

  戰士拿來對講機，“報告報告，老大，孫天明蘇醒，要求向您匯報情況。”

  池小葉屏住呼吸站在人後，她是從對講機裏聽到的那熟悉的聲音，“收到，請說。”

  孫天明盡量大聲地匯報道：“報告老大，翻過山，往下走百來米，是一處陵園，池老爺子在陵園。兩頭都沒路，隻能用直升機。”

  “收到，你好好養傷。”

  “是！”

  孫天明鬆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了大腿處的劇痛，“我不會休完探親假還要繼續休病假吧？！”

  戰士們互相打趣起來，“可以，會開玩笑，說明腦子沒壞。”

  從縫隙中，孫天明看到了池小葉，一眼就認出來了，他猛地撐坐起來，鄭重的喊道：“嫂子好！”

  要不是體能有限，他還想敬禮。

  大家一愣，木訥地轉過身來，呀，真是小嫂子啊？！

  池小葉尷尬極了，可有了爺爺的消息，這點尷尬也不算什麽，她走上前，激動地問道：“我爺爺真的沒事嗎？”

  “我走的時候沒事，隻要他不亂跑。”

  池小葉邊哭邊笑，“他不會亂跑。”

  “是是，那山上還是我背他老人家上去的，他一個人下不來。山上沒信號，下山那片地全滑了，沒路，陵園下麵是懸崖，也沒路，我們帶的食物和水都吃完了。我沒事還能扛，但老爺子不行，所以我就想下山找救援。”

  孫天明越說越激動，站在高處往下看的時候，他也很崩潰，下麵的房子全塌了，麵目全非。

  醫生按了一下他的左腿，他悶哼一聲，滿頭的汗珠。

  “看你說話條理清楚，腦部CT也不用做了，但是這腿，八成是骨折了，你還是躺下來吧。”

  “……”

  這時，對講機裏又傳來了趙周韓的聲音：“呼叫李峰。”

  “李峰收到，請指示。”

  “你們四個原地休息，保存體力，兩小時後，確保救援通道暢通。”

  “是！”

  醫生檢查了一下，孫天明的右腿腿骨骨折，需要馬上進手術室，大家合力把孫天明推了進去。

  他們在一旁空置的地方就地而坐，連續救援了四天四夜，他們的體力幾乎已經透支，隻要一有空，就坐下休息。

  外麵的誌願者在分發晚飯，是剛剛運到的一批盒飯，還是熱乎的。

  池小葉去領了四份，拿過來給他們，“這是熱飯熱菜，你們快吃。”

  “謝謝嫂子，老大知道你在這兒嗎？”

  “我去拿幾套被褥過來，你們吃完就在這睡一下，其他安置處人都滿了，外麵太冷，晚上不能過夜，你們就在這裏將就一下。”

  “我們都可以，謝謝嫂子，那個……我們要不要跟老大說一下你在這裏？”

  “吃的夠嗎？不夠還有，水也還有。”

  大家都看出來了，小嫂子這麽支支吾吾的，八成是瞞著老大來的。

  “夠了夠了，謝謝嫂子。”

  李峰識趣地不再追問，和其他三位戰友一起，大口大口地吃起飯來，這四天四夜，他們吃的都是幹糧，今天總算是嚐到一口熱乎飯了。

  他們是進入震中的首批空降兵，隨著後續救援力量的增多，他們已經在不久之前接到了今晚撤下的指令。

  他們就是在撤下的路途中發現了孫天明。

  這幾天，他們救了許多人，有的隻剩下最後一口氣，有的身體都涼了，現在能把自己的戰友救回去，是他們最高興的一件事。

  外麵的天色越來越暗了，晴好的夜空，星星點點，這樣的星空是繁華的大都市裏沒有的。池小葉穿上了軍大衣，不停地在安置區穿梭。

  “小葉，你跑來跑去幹嘛啊？”坤哥疑惑地問她。

  “哦，我看看有誰缺什麽。”

  “不缺不缺，你沒事就找個地方歇一會兒。”

  她心想著，不管爺爺能不能被救下來，她估計都呆不長了，趙周韓肯定把她逮回去。

  於是，她不好意思地跟坤哥說：“坤哥，我剛才跟一名官兵戰士打聽到我爺爺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