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文曉慢吞吞走來，眾人皆是一愣。有的更是攥緊了拳頭，就要發怒。——大典開始，你姍姍來遲？你比宗主還尊貴嗎？

  更何況，這小崽子是哪裏來的東西？什麽身份？就算你別的宗門……哪怕你是天國無敵門的人，如此行事，也太失禮了吧？！

  眾人即將發作，卻赫然發現，宗主正瞪著眼看著他們，怒目金剛一般，心下駭然，又不敢做聲了。心想，莫不是宗主的至親？私生子之類的？

  很明顯百年大典，必有嚴苛的禮儀程序。誰站哪說什麽話，早就安排好了。哪有他的位置。文曉心想，我杵在中間總不是個辦法，那我就……站宗主旁邊吧。——這樣顯得親昵。

  眾人心中又是一聲驚呼，心想，果然猜對了。宗主閉目養神，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天雲宗當年是個大宗門，並稱五大宗之一。

  雖然早已不如往昔，但派頭肯定要做足。這百年大典，當然就更要誇張。

  響鍾之後是祭祀，而後上香、唱詩……總之，流程之複雜，遠超想象。

  文曉趁著這個時間，掃了一眼在場的人。

  觀禮台上，宗主居中。左邊一排是天雲宗的人。有幾位老者，仙風道骨氣度不凡，那是內門長老。幾位老者身邊，有兩個年輕人垂手而立，眼神中閃著灼灼亮光。這就是所謂的核心弟子了。

  來賓在右邊一排：有老有少，穿著並不統一。對典禮也是頗不耐煩的樣子。

  別人雖不耐煩，但至少默不作聲。而一個年輕子弟，卻一邊吃著桌上的果子，一邊竊竊私語，低聲品評上了。正是，靈域天國，第一大門派無敵門的核心弟子——李三元。

  盡管這個家夥看上去如此放肆，但眾人的眼光卻不自覺得飄向他。天雲宗的核心弟子，更是幾乎在盯著這個家夥看。

  傳聞中，這人五歲修煉，十六歲便覺醒魂刻。而他的魂刻更是戰魂刻中的頂級——伏虎地刻！完全稱得上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前十名的人物。

  在無敵門李三元左手邊，還有三夥人。想必應該就是其他三宗的人了。

  靈域除南國之外，還有四個大國。而四國內的第一大宗，今天竟然悉數到齊了。

  東流島國——水流宗

  西離雪國——雪離宮

  北牧佛國——萬乘宗

  天國——無敵門

  無敵門。嗬，多俗氣的名字。但隻要你真的能做到天下無敵，那這名字就不再俗氣，而是霸道。

  天下無敵，別人哪裏敢誇如此海口，但無敵門敢。

  因為他們的門主是，那個“東仙西神北佛南天諭，天國一仁者”裏的仁者。

  右邊這排的這些人，就算是當今皇族要見他們一麵，都頗為困難。天雲宗這個慶典，這幾個宗門居然悉數到場，來此道賀觀禮，實在是臉上有光。

  儀式還在進行著，人們漸漸收回觀瞧打量的目光。包括天雲宗和其他四宗上上下下，仿佛非常有默契似的，全部都開始默不作聲。摒棄雜念，養精蓄銳起來。

  因為那個儀式要臨近了！

  山門外，人更多了。

  不但那些來送行的世家宗族沒有散去，甚至與此無關的凡夫俗子，也聚攏了過來。他們都提著心，翹首以盼。也在等那個儀式。

  文曉並不知道那個儀式，他隻是有點尷尬。

  ——他已經站在宗主身邊，半個時辰了，宗主也沒說一句。甚至沒人上前質問他一句，讓他有個解釋自己行為的檔口。就這麽被晾在那，確實有點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累啊。平常在望山居修煉也沒站這麽久過。

  就在文曉想找人要個躺椅的時候，那個文曉毫不知情、眾人卻翹首以盼的儀式，終於來了！

  隻聽司禮官高聲喊道：“下麵進行，大典最後兩項，觀天書！以及，魂刻覺醒與弟子選拔！”

  “選拔弟子上前匯合！”隨著司禮官的聲音，那些匍匐在前門大殿的附屬世家弟子站起來身來，開始沉默著向中殿走來，每個人都惴惴不安，每個人都一臉憧憬。

  文曉在隊伍的最末尾，找到了四灣。然後他又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父親文牧業。文曉有點不安。是誰叫父親來的？那個長老？

  文曉他朝四灣勾了勾手。四灣低著頭一路小跑，來到了師兄和宗主的身邊。周圍人吃驚，但卻不敢表示什麽。他們不想打擾下麵這個儀式的威嚴。

  文曉還想叫父親過來，但已經沒時間了。

  卻隻見，那司禮官毫不含糊，喊道：“肅立，站好！”

  “觀天書開始！有請宗主賜書！”

  聽到這裏，宗主終於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餘下天雲宗人，見宗主站，他們更是不敢坐，刷刷刷，也站了起來。

  場麵突然變得躁動！

  宗主隻是輕輕一揮手，一副淡金色卷軸已然出現在了他的手中。隨著這個動作，眾人的心一下就被調了起來。

  幾乎人人都在心裏，發出了一聲驚呼！

  ——喔！天書！

  那無敵門的李三元，高呼一聲：“久聞天書之名，今日得見，我輩幸甚！”目光灼灼。

  “彌陀佛！”萬乘宗的和尚也宣了一聲佛號。

  “恭請天書！”呼呼啦啦一大群人，都躬身拜服大聲唱喏。

  然後集體肅然，鴉雀無聲。

  不止他們，包括那些擠在山門外的宗族世家，甚至是南國的皇帝、楚城的城主，此時也都走上了露台，不約而同地遙遙望向天雲宗的方向。

  而遠在清華山巔，有一對師徒也在望向這裏。少年有些不安，問道：“師父，文曉會成功嗎？”

  “會的。”老頭倒是坦然，坐在樹椏上晃蕩著雙腿，往嘴裏灌酒。

  “天書乃天賜，天雲宗不敢獨藏。宗門更是受天下蒼生哺育已久，無以為報。今日特請天書，普惠眾生！”沉默已久的宗主終於說話了，聲似洪鍾大呂，悠揚闊遠，撼人心神。

  隨著他的聲音，手中的淡金色卷軸，慢悠悠撞了場中間的那口大鍾。

  觀天書終於開始了……

  文曉在望山居聽過太多太多次鍾聲，心想，這又鬧什麽幺蛾子。

  他不知道，這將是他人生中聽到最重要的一次鍾聲。也將是靈域以及九州大陸最重要的一次鍾聲。

  “鐺……”淡金色卷軸，輕柔地撞向大鍾。觀天書開始了。

  儀式叫觀天書，為何卻用“書”敲上鍾了？

  因為這件聖物實在太強大了……

  這麽多年來，別說看懂，就連那些境界極高的人物，也從沒有人敢真正的展開看過。更何況這些境界還在初層的弟子。

  ——用句大白話說，看一眼你可能就死了。

  後來宗上長老想了個好辦法。

  ——觀，不能行。那就聽。

  天書之威能，經過鍾的擴散，才可能接受得了。

  到後來，那些別家宗門的弟子，資質庸俗的凡人，全部蜂擁而至。都想來蹭著聽一聽。

  有期望以此提升境界的；有還沒開始修煉，來此“開蒙”的；有凡人拉著病人期望能治病的；更過分的，還有那結親幾年沒有孩子的，期望自己能“懷”一個的。

  觀天書，也就成了南國一件普惠眾生的盛事。

  當然，此時對大家來說，最重要的還那些雖然聚魂成功，但魂刻還未正式覺醒的人。

  ——比如，文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