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半晌的酒，出了酒吧後便覺肚中饑餓，許哲和陳樂去路邊的攤位炒了兩份炒飯和三個炒菜。

  路邊的炒菜攤和燒烤攤是S縣裏許哲最喜歡的地方，這裏的炒菜價格低廉，味道也極具特色，露天的環境裏這裏的食客也很放鬆，許多人穿個背心，大褲衩，趿拉著一雙拖鞋就在這露天的桌上吃上了；雖然見識過了優雅的紅酒牛排和精致的中式飯菜，但許哲骨子裏還是喜歡這路邊的攤位。

  “今生緣訂座五百塊，喝酒喝了四千，公主一個三百塊，叫了十六個，四千八百塊，待會估計還要花個一萬左右，乖乖，這一晚為軍和二寶就要花兩萬塊”，

  陳樂一邊吃著炒飯一邊算今晚的賬，許哲便靜靜聽著他嘮叨。

  “許哥，我們去魔都快兩年了，酒吧這種地方還連一次都沒去過”，

  許哲道：“大學城旁邊的小輕吧，百十塊錢就能坐下來喝幾杯，你想去我帶你去，像今生緣這樣的重吧就算了，稍微好一點的紅酒要兩千塊，公主費一千五起步，有這個錢幹什麽不好？要糟蹋在這種地方？”，

  陳樂搖了搖頭道：“我這真是混的一塌糊塗啊，尤其是和二寶和為軍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許哲道：“今天是放假，他們也不是每天都來這種地方，都這麽玩的”，

  “不管怎麽說都混的比我們好”，陳樂道。

  許哲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陳樂道：“許哥，我覺得不如我們就和二寶他們一起做事算了”，

  許哲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道：“跟他們一起做什麽？在街頭跟人打架搶地盤？還是雇艾滋病人和乞丐替人收債？”，

  陳樂無所謂地道：“隻要能掙到錢，都可以啊”，

  “能掙多少？能掙多久？古惑仔的時代早就過去了，也就是我們這裏偏僻，法律執行的還不嚴格才讓他們鑽了點空子，什麽時候國家真要重視了這個事，一句話下來他們就得進去吃牢飯，你就想跟著他們撈兩年然後下半輩子在牢裏頭過？”，

  “就算你跟在他們後頭也就是個馬仔，今天你見到的，史二寶，徐為軍的那些小兄弟，也隻混的普普通通，這個團夥能撈點錢的就隻有徐為軍，史二寶和幾個頭頭而已”，

  陳樂猶自不服，道：“上頭發話也好，出台政策也好，都是以後的事了，誰知道以後是什麽樣子？我不知道和史二寶他們在一起能不能發財，但總比在外頭好吧，魔都那麽大，可我能去的地方不是廠裏就是電銷，要麽就當個快遞員，有一條是出路嗎？”，

  “找不到出路就要尋一條死路？”，許哲訓斥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腦子裏不是當鴨子就是混社會，你還能學點別的嗎？”，

  被許哲這麽一說陳樂隻覺得心裏格外的難受，大聲道：“我不是要當鴨子，我是被人騙了，我也不是想要混社會，是沒有別的路了，我隻是想有點出息啊”，

  他很少在許哲麵前發火，但這一次許哲的話的確是刺痛了他，而許哲的情緒卻沒有因他的發火而有什麽起伏，他平靜的道：“這世道魚龍混雜，你被騙了沒人會怪你，但你自己也不是無懈可擊的吧，你就不反省一下自己的急躁和辨別能力？沒路了就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這就是你說的想要有出息？別逗我了，你根本就沒有用腦子好好的想過，也沒有努力過，更沒有用心堅持過哪怕一件事，所謂想要有出息，不過是在嘴上說說罷了”，

  “許哥，你......”，

  他和許哲相處了這麽久，卻是第一次聽到他這麽直白的否定，一時間臉上滿是怒色。

  許哲道：“你早早的被送進工廠，固然有家庭的原因，但你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嗎？讀書的時候你的成績但凡好一點，但凡肯用功一點，哪個做父母的會短視到不讓子女讀書，非要送他們到工廠裏當個機器？廠裏的環境是不好，我知道你不喜歡，可你自己又是怎麽做的，還不是得過且過，自暴自棄，現在，甚至到了想要跟人混社會的地步。你知道什麽是上進，什麽叫想要有出息嗎？有空讀幾本書，好好工作，好好學習，至少學一門技能，擺正心態，讓自己變得有價值，這才叫上進，這才叫想有出息”，

  “當然，你想要學點歪門邪道的東西我也不反對，人無橫財不富嘛，成年人了，沒法把事情做的那麽偉光正，可那和徐為軍，史二寶兩人做的不是一回事，現在是經濟社會，要的是和諧，是發展，是經濟建設，在社會上逐漸凸顯出重要性的是知識和能力，而不是暴力，真正厲害的是那些掌握著資本，掌握著資源，能夠在自己的領域呼風喚雨，縱橫捭闔的人，這些人有哪一個是像徐為軍，史二寶那樣把‘惡’字寫在臉上的嗎？有哪一個宣揚過暴力？有哪一個像他們那樣得意忘形，逢人就吹噓自己做過的壞事的嗎？他們都恨不得把‘遵紀守法，道德高尚’這幾個字寫在臉上，這才叫道行”，

  “你就是想學壞，也得學個高級點的，而不是跟人身後做過馬仔吧”，

  陳墨說完兩人便是一陣沉默，陳樂看了他半晌，沒有說話，低下頭去默默吃飯。

  “其實去了外麵也的確受罪，你要和他們一起做事就去吧，是對是錯還得你自己來拿捏”，

  想了想許哲也覺得有些心灰意冷，讀了很多年書到頭來卻一事無成的大有人在，隨便混混卻混出了名堂來的也有不少，肉眼可見的光鮮對誰都是很有吸引力的，別說陳樂心動，他自己也有些受到打擊，有些沮喪，有些迷茫。

  “吃飯吧許哥，我隻是說說，和他們始終不是一路人”，

  陳樂心情漸漸平複下來，心中卻不由得暗歎了一口氣。

  “知道就好”，許哲道：“要喝啤酒嗎？給你點一瓶？”，

  “不喝了，剛才喝多了，去買杯酸梅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