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梁九功說了四阿哥挨打的經過，靈芝不由的沉默了，知道佟佳氏已經懷孕了，如今正住在乾清宮暖閣裏養傷，她便心不在焉的告別了梁九功回了偏殿。

  原來事情的起因竟是她麽，對於自己能否成為側福晉她其實倒是不那麽在意，反正不是嫡福晉，其他的位份都隻是小妾而已，隻是最近一段時間她都沉浸在四阿哥的濃情蜜意裏，一直期待著他說的兩人的婚禮，因此絲毫沒察覺出四阿哥的心思。

  她知道她的出身決定了她永遠不可能成為四阿哥的嫡妻，因此她一直自欺欺人的想著隻要四阿哥還沒有真正娶妻，那她就能在那天到來之前假裝自己是他唯一的女人。

  直到那一天來臨，她就會安靜的退去，是的，不論有多愛四阿哥，她不會讓自己陷入到和別的女人搶奪一個男人的寵愛而活。

  隻是沒有想到四阿哥會為了她做到這樣，甚至為了她觸怒了他一直很敬仰的皇阿瑪，她忽然又些後悔，自己是否太自私了，她與四阿哥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有她的大道要追求，明知道有一天會離開，可為了自己一時的動心就回應了四阿哥的感情，絲毫沒有考慮到自己離開以後動情已深的四阿哥會不會受到傷害。

  進殿的時候四阿哥還沒有醒，怔怔的看著他的臉，他的感情其實是那麽純粹，可自己是打心裏不相信他的吧，一直認為他對自己不過是少年好色慕愛而已，也沒有把他一直的努力當真，一廂情願的認為自己以後離開也最多也隻是他人生中的一個小挫折而已，可如今看來自己付出的感情真的比他少了很多。

  四阿哥這一覺睡的很熟，直到巳時初才醒來，睜開眼睛便看見靈芝正溫柔的看著他，不知在想些什麽，他不由的感到心裏一甜，即使自己做的事情觸怒了皇阿瑪，但他永遠也不會後悔為了她而努力。

  靈芝發覺了四阿哥的動靜，見他已經醒過來，便柔聲問道，“爺，你醒了，傷口還疼嗎？”

  四阿哥稍微動了動，還有一些疼痛，但比睡前要好很多，知道靈芝定是又喂了自己喝過靈露了，這靈露的厲害他是早見識過的，也不知道這丫頭上哪兒弄來的，一直從那瓶子裏倒出來，卻好像永遠也用不完的樣子，但自己答應過不會問她，自然再好奇他也不會問出口的。

  “已經好多了，這次又要辛苦你照顧爺了，靈芝，”四阿哥回答道。

  見他這樣說，鼻子一酸，靈芝說道，“奴婢又有什什麽辛苦的，這一次本就是奴婢拖累了爺，要不是為了奴婢，爺又怎麽會被打成這樣。”

  四阿哥聽她這樣說，不由撓了撓腦袋說道，“你都知道了，本來還想給你個驚喜的，沒想到皇阿瑪會這麽生氣，這都是爺自找的，不關你的事。”

  對於事情發展成這樣，四阿哥也是措手不及，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太好，可為了靈芝他還是想去試試，他不願意將來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在別人麵前矮下一個頭，隻是想想他都接受不了。

  可他沒有能力讓她成為自己的嫡妻，即使是側福晉也是他跟皇額娘胡攪蠻纏得來的，這是他這麽多年來唯一的一次任性，而且他也真是沒想到會引起皇阿瑪這麽大的反感，他原以為最多讓皇阿瑪訓斥他一頓就是了。

  靈芝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自然不會相信他的安慰之詞，隻是事情已經這樣了，現在就是再自責也是於事無補，隻能先養好他的傷再說。

  對了還沒有說佟佳氏的事情，她忙說道，“爺，皇貴妃娘娘懷孕了……”

  “對了，你去問過皇額娘怎麽樣了嗎？”四阿哥與她同時開口問了佟佳氏的狀況。

  隻見四阿哥馬上被她說出的話給驚的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問道，“你說，皇額娘懷孕了……”

  她明白他的震驚，但還是回道，“是，奴婢打聽到娘娘已經有了身孕，這會兒這住在乾清宮暖房養傷。”

  “那……孩子……孩子有事麽？”他艱難的問道，他知道額娘對妹妹夭折的事一直很傷心，若是能再生一個親生的孩子自然對她是一個安慰，可若是孩子這個時候有事的話，他不知道以後要怎麽麵對額娘，從此以後他就是一個罪人了。

  知道他心裏的害怕，她忙回道，“沒事，梁公公說過娘娘已經無礙了，聽說還是當年煉製出來的藥又救了娘娘一命，放心現在娘娘雖然傷勢還沒好，但隻要再多養幾天就會好了。”

  他似是放下了心來，隻是過了半晌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扯，她隻覺眼前一黑便發現自己整個人被四阿哥抱在懷裏，她怕自己壓到他的傷口輕輕掙了掙，但又不敢太用力怕又傷著他。

  四阿哥隻是緊抱著她，在她耳邊說道，“別，讓爺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不隻是不是因為四阿哥話裏那一股似有若無的悲意，她不由的放鬆了身子，四阿哥緊抱著著她良久之後，才說出了一段另她越發心疼的話。

  “皇額娘以前有生過一個妹妹，可活了不到一個月就夭折了。額娘有身孕的時候爺才四歲，有許多的事現在也記不清了，隻記得有一段時間隻要一靠近額娘便會有人出來阻止，說是額娘有了身孕，不能磕著碰著了，那時候還小也不知道有身孕是怎麽回事，隻是有人告訴爺從此以後就會有一個弟弟陪著爺一起玩耍了，也開心了好一陣子。”

  他頓了頓，又說道，“可是從有身孕之後，額娘就不怎麽喜歡再見到爺了，那段時間總有人在爺麵前挑撥說一些惡毒的話，爺那時候又懂什麽呢，竟受了挑撥到皇額娘麵前說了自己不要弟弟的話，還把額娘惹哭了，那時額娘身邊的人看爺的樣子簡直就像是看著仇敵一樣，那眼神爺至今都還記得。”

  “從那以後不知道怎麽回事，爺好像突然懂事了，再也沒有淘氣過，每次讀書功課總要做到最好，去給額娘請安也沒有一日敢延遲或不去，對待宮人也從不失禮，可也是從那以後，爺隔一段時間就會夢見那個下午，夢到那些人的眼神，直到……”

  “直到八妹妹夭折以後，不知為何，爺就再也沒有做過那個夢，後來長大了知道自己不是額娘的親生子，也就都明白一切了，那個噩夢自然不會再夢到，可那時候的那種感覺卻總也忘不掉。”

  靈芝不由的想說些什麽，可不知道怎樣說才能安慰這個抱著自己的男孩，隻能反手也抱著他，希望能帶給他些安慰。

  四爺又接著說道，“後來因為妹妹的夭折，額娘一直傷著心，又病了好久，爺有時候也會想著，若是妹妹活著就好了，即使會繼續做噩夢，即使額娘不再想以前那樣喜歡爺，可爺還是希望額娘可以好好的，開開心心的活著。”

  靈芝說不出任何話，眼睛卻有些濕了，隻能緊抱著他，四阿哥拍了拍她的後背，反而安慰她道，“都過去了，如今額娘有了身孕可是件大好事，額娘不知道盼了多久，爺已經這麽大了，可不會再害怕做噩夢了。”

  靈芝嘴裏應了聲“嗯”可心裏卻想著再怎麽大，你現在還隻是十四歲呢，何況無論多大，小時候的陰影又怎麽會說沒就沒呢，也不知道那時候的你是怎樣熬過那段時間的。

  靈芝沒有接話，四阿哥也一時沉默住了，彼此緊緊的抱住就這樣過了好久。

  後來有宮女送來了膳食，靈芝便起來給自己和四阿哥洗漱。用過膳食，四阿哥又念著想去看看佟佳氏。

  這一回靈芝沒有攔著他，可他傷了背不能坐軟轎，靈芝隻好像紅樓夢裏的賈寶玉一樣，讓人給抬了一張春凳，扶著他小心的趴在上麵，使人就這樣抬著他走，當然走之前自然已經給康熙打過招呼了，康熙想著既然表妹也想見兒子便同意了。

  見到佟佳氏之後，四阿哥不顧所有人的勸阻，硬是跪在了佟佳氏的麵前，說道，“額娘，對不起，都是兒子的錯，害了額娘，您和還沒出生的弟弟要是有什麽，胤禛萬死也難辭其咎。”

  佟佳氏忙要扶他起來，可又沒力氣，隻能說道，“這是怎麽了，好好的跪著做什麽，額娘怎麽會怪你，一切都是額娘自願的，何況額娘現在不是沒事麽，快起來，隻要你沒事就好，額娘為了你做什麽都是願意的，你不要再跪著了，小心你的傷再加重了，快起來去趴好。”

  又對著旁邊伺候的人喝道，“你們都是死人啊，沒看見四阿哥跪著呀，不知道幫著扶起來麽。”

  眾人忙上前把跪在地上的四阿哥扶起來有趴回春凳，佟家氏看著他這樣有心疼了，問道，“胤禛，你身上的傷是不是很疼，都怪額娘當時沒有及時阻止你阿瑪，讓你受了這麽多苦。”

  看著佟佳氏一如既往關切心疼的眼神，他不知怎麽的眼睛一酸，沒有變呢，額娘還是那麽關心他心疼他，沒有變成那個時候的額娘，小時候那種恐懼的感覺似乎在這時變得不再那麽可怕了。

  看著四阿哥眼睛紅了，佟佳氏以為他傷口疼了，忙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傷口很疼，就說讓你不要跪的，定是傷口碰到了你先忍忍，額娘這就讓人叫太醫。”

  說著就要對伺候的宮女吩咐，倒是四阿哥阻止她道，“沒事額娘，兒子現在不疼，已經好很多了，不用叫太醫。”

  佟佳氏仔細打量他真的不是很疼的樣子，才打消了教太醫的念頭。

  畢竟四阿哥也養著傷，因此母子兩沒有在多敘話，過了一會兒四阿哥就回了偏殿繼續養傷。

  接下去的日子，四阿哥繼續養傷，而康熙也沒有要再見靈芝的意思，竟好像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靈芝知道自己總有一天要麵對康熙的怒火，因為她已經決定了，既然四阿哥對她用情已深，她不能試也不試就放棄把他讓給別的女人，她想要試一試是否可以有別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