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問你，你這一拜，拜的是我先祖的虛影，還是我？”

  “先祖？也是，深淵低語確實死了，但是你說你也是深淵低語……”

  感受到眼前龍人的糾結，顧咕咕卻覺得有些奇怪。

  難道惡魔的姓氏不能傳承的嗎？

  他不知道，惡魔比起生靈更接近於神明，他們存在的根基更像是概念，因而姓氏還真不是能夠隨意繼承的玩意。但是惡魔不能拒絕他人詢問自己的全名，所以，顧咕咕·深淵低語確實是深淵低語的繼承人無疑。

  正當顧咕咕糾結於對話該怎麽繼續進行下去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頭來的德洛麗絲卻抓住了顧咕咕的手指就咬下去。

  “嘶……好疼。”顧咕咕語氣頗為平淡地吐出疼痛的吐槽，事實上，魅魔的口腔裏似乎有某種麻醉劑的成分，因此被咬到之後，顧咕咕才意識到手指竟然一點也不疼。

  於是，揮了揮手，一滴懸浮在空中的血珠便漂浮到了龍人的麵前。

  龍人在接過了那滴血液之後，疑惑地看了一眼不知從何冒出來的小魅魔之後，隨後便將血滴點在了額頭上。

  隨著豎著的龍瞳金光大冒，額上被畫上的血痕也間或閃爍著未名的光芒。

  就這麽彳亍了片刻之後，眼前的龍人突然驚叫起來，“你真的完美繼承了【深淵低語】？”

  顧咕咕點了點頭，沒有注意到那些血痕已經變成了水晶般的細碎砂礫，被龍人隨意地一搓就落到了地上，就像臉上從來沒有血痕過一樣。

  “我想，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吧。”

  那麽……

  “現在，我是否夠資格來讓你摩拜了呢？並非因為相似的虛影，而是因為我就是深淵低語，因為我顧咕咕便是諾亞的領主。”

  “憑什麽？”龍人摘下他的長袍兜帽，蜥蜴一般的長臉上裂開一道可怖的笑容。

  “你見到過那些自稱玩家，並且稱呼你為npc的生物了吧，也殺死過他們了吧？”顧咕咕笑了笑，不慌不忙地為對著的位置填上了一壺花茶。

  自從芭芭拉走之後，紅茶似乎沒有那麽甜美了。

  “見過！殺過！”壯碩的龍人毫不在意的說道，身軀附近更是閃過一絲魔法陣發動的痕跡。

  隻是這話剛說出口，他的眼睛便陡然間瞪大了許多。而就在他身軀周遭的魔法陣發動的一瞬間，顧咕咕身上設置的反製魔法也直接發動，類似於爆炸似的純粹的火焰閃爍在即將開啟的魔法通道的入口，將想要露頭的金黃的鎖鏈又逼退了回去。

  “不可能，你是說這些矮人和地精的靈魂之所以會在死亡後突然消失，軀體也會溢散為魔力，是因為你！”

  “你掌握了【框架】？不，不對，你開創了新的【框架】？！”

  不管框架究竟是個啥玩意，反正顧咕咕能夠感受到，龍人的心底湧現出了徹頭徹尾的恐懼。

  “現在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臣服於我，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不管是百年前的，還是今天的，亦或是你能夠知道的，時間最遙遠的神明和宗教，諸多種族之間，以及這片大陸的秘辛。”顧咕咕的語氣變得強硬了起來。

  “你是要我，要我一個長生種用生命來賭你會獲勝？”龍人大叫起來，隨後卻又壓低了聲音，“真正的敵人可不是區區國家、種族或是天災，那是……神明。”

  “是嗎？長生種的生命就很值錢嗎？”顧咕咕的拇指按在了茶壺上，壺中的茶水瞬間沸騰起來，好端端的花茶，近乎就要變成花湯一般。

  “你覺得，我是瘋子嗎？”

  和神明相鬥的，要麽是瘋子，要麽就是……

  “是惡魔。”似乎能讀取他的心靈一般，顧咕咕接下了話頭吐出幾個字來。

  這樣說著，顧咕咕卻是一揮手，將一個勁地湊在一旁的德洛麗絲直接推出了房間，隨後便用神器加持下的層層守護封閉住了整個房間。

  “此間沒有六耳亦沒有二心，你就放心大膽地說吧。”說了幾個並不適合出現在西幻世界的詞語，顧咕咕彈了彈手指，示意對方繼續說。

  至於德洛麗絲……為了不變成撕開臉麵的僵局，她還是不要在這裏聽為好。

  而驚異於顧咕咕同德洛麗絲那並非預想中那樣的親密，龍人也慢慢地低垂下頭來。

  “我明白了，隻要我說出我知道的信息，就能夠安全離開對吧。”

  而與此同時，剛剛恢複了正常秩序的克文鎮教堂中，阿加莎主教亦是同幾個她看好的牧師們圍坐在一起，互相交流著什麽。

  “雖然確實有些跑偏了的意味，但是對我來說，神明的曆史確實就是宗教的曆史，也應該是我們要認真去學習和記錄的一部分，若不然，咱們就會像我們的副主教一樣，因為一些異端邪說而走向了極端。”

  隨著阿加莎的婉婉道來，漫長而繁複的千年曆史就此展開。

  首先是神明，概念上最早的神明應該是一位創世女神，但是不知為何沒有留下名字來；而後便是諸多的概念神，恰如公平、正義、勇武等這些概念，而且是先有概念，再才有概念神。

  由於大陸生靈的歌謠和故事中對概念神的人性描繪的加重，這些概念神明之間便擁有了諸多繁複的親屬、師徒和朋友的關係網路了。最終，這些網絡組合成為了有著十一個相對龐大的結點的巨網，也就是最初的十一神係。

  然而，第一天災爆發了，狂亂精神力化身的龍族降臨世間，最終，十一神係不得不接受了龍族中兩位獲得了資格的龍神升格為了神明，並擁有了自己的神係。

  於是十一神係變為了尤為經典的十三神係體製。

  但是緊接著的第二天災，徹底攪亂了尤克赫爾大陸和神明的關聯；中途又誕生了一個名為諸神黃昏的可怖事件——人類男性外形的禿頭“惡魔”，屠殺降世的諸神，並一路殺到了鏈接天地的流虹橋上。

  或許是由於元氣大傷，以至於數十年大陸生靈都沒有收到神明的訊息，再怎麽虔誠的信徒也無法鏈接到他們的神明了。

  等到神明再度鏈接上信徒的時候，他們的體係已經變為了由七名元素神所主導的神庭。在神庭的努力之下，大陸的所有宗教集會舉行了一場鏈接神明的儀式，萬教合一，形成了現在的神庭審判教。

  而在那場會議上，死亡女神的死神永生教，夢境女士的幻夢聖教和海洋之子的深海教廷，三個宗教的首腦宣告了叛變，在擊傷甚至是殺死了其他與會者之後，逃離了現場，也就成為了現在的三大邪教。

  似乎一切都在變得更為美好的時候，深淵突然鏈接上了尤克赫爾大陸，無數深淵生物從深淵中竄逃到大陸上——這就是由他的先祖近乎一己之力所導致的第三天災。

  但是不知為何，第三天災結束之後，整合了整座深淵的大惡魔領主深淵低語卻一直在大陸上晃蕩，最終在秘密會見了多位大陸上的實權者之後，暴斃在了大陸上。

  而差不多在同一時期，七神也幾乎隱退，神庭審判教能夠直接聯係到的神明，或者說神使，變成了一個美麗的，應該是被稱之為【天使】的生物。

  於是乎，三大天災基本解決，曾經繁複而不可捉摸的神明和宗教，也變成了萬國同一的，供奉一位美麗的女神的宗教——多麽簡單清晰明了。

  唯一的問題是……龍人抬起頭來……現在，那個不知為何暴斃了的深淵低語的繼承人現如今重新出現在了曆史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