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魂穿大唐
作者:四十一野舟      更新:2020-09-23 13:53      字數:4648
  卯時一刻,淺水源的太陽還沒升起,蕭紀安睡眼惺忪的被守門的侍衛轉了個身子,把身上的東西從頭到尾的翻了出來,他的手裏拿著剛揭下的皇榜,寫著“尋醫”的帖子被他揉的不成樣子,這張紙連同身上的東西都被搜羅了去。

  臨門的還有一個管事的人,穿了件蜀錦,圍著蕭紀安繞了一圈。

  那人一開口,差點沒讓蕭紀安笑出來,管事的半撚著蘭花指,掐著嗓子,細聲細氣的說道:“別磨磨蹭蹭的,趕緊把東西都收好,記住你的身份,裏麵的主你可開罪不起,治好病了趕緊出來。”

  “有數,有數。”蕭紀安打著哈欠直點頭,他收起了被搜羅出來的草藥,那些草奄奄一息的躺在他的兜裏,一根根的都萎靡不振了。進門之後,蕭紀安捂著下頜骨,勉強讓自己別笑出來,這守門的管事,明明穿著便衣,那蘭花指,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太監麽。

  蕭紀安掐了掐臉,冷靜下來後,看了看一旁恭順領路的小廝。

  也不知道是真蠢還是假蠢,古人對於大夫這個職業,總歸有著莫名的信任。蕭紀安來到這裏大半年了,算是摸透了這個古人的套路,隨手從路邊摘了幾根草,守門的太監就把他放了進去。

  深宅之外是層層把守,深宅之內卻鴉雀無聲。他很快就被帶到了院內,屋子主人的住處,引路的小廝頷首避退。推門而入後,這裏隻剩下他,和屋子裏的尚在熟睡的人。

  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

  蕭紀安是穿過來的,死前他是一個活的風生水起的風水師,他活著的時候就沒想過要掩藏自己的預測天機的能力。用斷卦、解卦斂了不少財,在賭場裏也混的風生水起,黑道白道通吃,隻是天道好輪回,錢還沒數夠,他就在一次夜裏回家的路上被人套在了麻袋裏,一頓拳打腳踢。

  再醒來,他就到了現在這個地方。

  他揮了揮袖子,身側就鋪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電子屏,這是他穿過來之後身上跟著的係統:

  宿主:蕭紀安

  任務目標:修正大唐統一曆史線;

  當前任務進度:0%;

  宿主技能:無限次數魂穿

  技能啟動詞:天下

  呆滯的係統可能覺得解釋的不夠完整,又在屏幕上打出了一排小字。

  魂穿使用方法:說出啟動詞——天下。就能與你想要控製的人交換靈魂,時限為24h,24h內兩者靈魂可在對方身體內控製對方行動,之後靈魂就會自動複位。

  預祝宿主早日完成任務。

  嗶——

  係統解讀完成後自動回收了。

  係統的聲音隻有蕭紀安一個人能聽到,每次聽到這個0%的進度條,蕭紀安眼皮都會不自覺的跳一跳,他看著眼前床榻上的合衣而臥的弱冠少年,不由的皺了皺眉。床上的這人不是別人,而是才接任尚書令,賜予秦王封號的李家二皇子,李世民。

  蕭紀安知道曆史。如果說玄武門之變,是初唐的建立的標誌性終章的話,那現在這個時間,要往後退8年之久。現在這個節點,他麵前的這個李將軍,除了賜予的頭銜,還什麽都不是,並且正在經曆大唐初立時的第一次戰敗。

  朝堂之上,李淵執政,太子李建成和三皇子李元於太原留守本營,主政,沒有李世民的份。

  軍營之上,隻得兵符,不得民心,將士還在開國功臣劉文靜的手中,主伐,輪不上李世民。

  敵營之外,大唐四麵楚歌,西北方薛舉首當其衝,高蔗交戰,唐王朝五萬精兵全軍覆沒,主謀,李世民還不夠格。

  而且《舊唐書》記載的李世民,在這個時候,還得了瘧疾。果真,蕭紀安就是揭下了這求醫的皇榜,來到了此處。

  倒黴到這個份上,蕭紀安忍不住給這個年少的秦王算了一卦,他身前最為擅長六爻,三枚銅錢依次擲出六次,形成卦麵。

  蕭紀安合指一算,神色複雜的看了看床上的病弱少年,卻正好對上李世民的睜開的雙眸。床上的少年起身,斜眼看他:

  “這都第幾個大夫了?要進來就快進來吧。”

  蕭紀安在屋子裏走了幾步,看了看床榻之上的少年,沒有伸出手去探脈,反而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冷冷的說:

  “秦王的病,無藥可醫。”

  蕭紀安聲音不大,卻正好能傳到秦王的耳朵裏。

  不僅是無藥可醫,而是,無需醫治

  六爻斷卦不可能騙人,蕭紀安算了又算,銅錢擲了一遍又一遍,六次下來,卦麵還是一樣。

  他斷的是地支,地支為中,能占九州之上,山川草木,人倫凶吉,否泰存亡之事。蕭紀安每卜一次,就相當於截取一次曆史節點的橫切麵。

  如此反複,爻辭結果依舊如初——無疾。

  “無藥可醫,這話你也敢在這裏說。”少年秦王半臥著身子,抬眼看了看他,又躺了下去:“那群老太監請來的庸醫也不差你一個,既然沒辦法治,就滾回去吧,本王不濫殺無辜。”

  斷卦是不會騙人,這其中肯定有蹊蹺。

  可是,要怎麽讓秦王開口?

  “秦王不濫殺無辜,無辜將士卻因秦王而死!”蕭紀安轉念一想,還是決定激一下眼前的這個人,他模仿著這些年看下來的歪瓜裂棗般的曆史宮廷劇,掐起了嗓子。

  秦王在床上翻了個身,側過身子看著他。

  起效果了。

  蕭紀安對上秦王的眼,順勢掐著些《舊唐書》裏記載的重要的信息,開始試探:“秦王在這躺的倒是舒服,怎麽不見劉文靜將軍所帶的士兵已在沙場多時,五萬精兵死之五六,秦王無病,為何不下令阻止?”

  “這話倒是新鮮?你是來治病的,還是來審本王的?”秦王眨了眨眼,看上去心情尚好,饒有興趣的回他:“既然你有心,本王就同你講一講,淺水源一戰,劉文靜輕率出兵,本王念其是父皇舊臣,開國有功,尚未治他死罪。這是恩,是大恩!”

  “那劉將軍豈不是應該感激涕零?”蕭紀安顯然是入戲了,不僅如此,他還是被秦王顛倒黑白的話氣到了,他一字一句的說出:“是該感激秦王剛好瘧疾發作,不能上陣?還是該感激秦王授命他領兵?還是該感激秦王讓他去送死?。”

  你做的哪一件事值得感激了?

  劉文靜是死是活,對蕭紀安來說,其實無關痛癢,但眼前的這個少年時期的秦王,著實讓他心底一沉。

  參雜著假信息的曆史,比想象中嚴重的多了。

  要不是了解過玄武門之變,一下子殺了兩位兄弟的心狠手辣的個性,他真的差一點就信了《舊唐書》裏的記載的這一刻——“秦王時染瘧疾,大唐開國功臣劉文靜輕率出兵,不敵薛舉,大敗”,但事實上,高蔗這一戰,他們的五萬兵對付薛氏父子是遠遠不夠的。

  常年盤踞在隴西的薛氏父子,有著實力雄厚的騎兵,在淺水源之上享有得天獨厚的鋒芒。

  而對比唐軍這裏,騎兵不夠,馬匹不足,軍心渙散。

  還有這個弱冠之年的秦王,明知敵不過對方,便佯裝病重,放權於手下將領去白白送死。這個一石二鳥的計劃,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而且還藏著一絲鏟除異己的私心。

  係統目標:修正大唐曆史線。當前進度:0%

  係統盡職的發出了提醒。

  蕭紀安皺了皺眉,抬眼望住秦王,終於在李世民的一層不變的表情中找到了一絲裂痕,年少的秦王合衣起身,在他麵前轉了轉,打量了一番。

  “你很聰明。”秦王在他身側坐下,侃侃而談:“不錯,本王是想試一試劉文靜的兵,沒想到開國功臣居然如此之蠢,這一戰,原本頂多打個平局,他卻一路失了高蔗,退到了這裏。”

  是他蠢還是你蠢?

  蕭紀安搖了搖頭,扶額歎了口氣。

  果真如此的話。

  這個秦王比想象中的麻煩多了。

  蕭紀安還意識到了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這些是實打實的曆史,他穿的不是書,麵對的也不是紙片人,這些在沙場上爾虞我詐的將士,沒有曆史劇上按劇本走的套路,他們麵對質疑,隻有一種解決方式。

  就好比,現在蕭紀安的麵前,就橫著一把劍。

  那把劍上泛著寒光,映出秦王似笑非笑的眼,這雙眼長在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帶著與身俱來的壓迫感,年少的秦王輕佻的拿劍鋒沿著蕭紀安的下巴一路劃到脖頸:“可惜了你這副憂國憂民的樣貌,卻長了一張不知道什麽時候該閉上的嘴。”

  “你是太子門下的文臣,還是劉文靜的忠狗?臨死前容你多說一句,我也好給你留個全屍,還給你的主子。”

  這戾氣,劍鋒抵住蕭紀安喉間,肅殺之氣沿著劍鋒一直傳到了蕭紀安的每一寸肌膚,如果不是他活了兩輩子的話,真要被秦王與身俱來的血性給震懾住了。弱冠之年的李世民,劍眉之下,盡是不可一世的桀驁,棱角分明的麵孔刻著一副寡淡的樣貌,但確實有帝王的風範。

  不愧是未來嗜兄奪權的秦王,隻是現在還為時尚早。

  蕭紀安饒有興趣的看了看他,退後了幾步,說道:“可惜了。”

  “可惜什麽?可惜你來錯了地方,還是可惜你長了張嘴?”

  對將死之人,秦王還是有耐心聽對方把話說完的。

  隻是,年少的秦王未曾想到,這一句話,就能讓他這個不可一世的王,經曆了這二十年都不曾想過的事。

  “可惜了,秦王。我既不是太子的文臣,也不是劉文靜的將士。”蕭紀安把刀鋒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以退為進,一把抓住了對麵持劍人的手,一根一根的掰開了對方握劍的手指:“我,是來助你渡這天下的。”

  [係統:接收啟動詞——天下,開始完成魂穿]

  話音剛落,蕭紀安隻感覺到一陣強風拂麵,這個係統的體驗感就像過山車一樣,魂魄被抽離出身體的瞬間,蕭紀安整個人被淩空起來,兩個透明的靈魂打了個照麵,穿了過去,就在咫尺之間,完成了一次交換。

  這不是蕭紀安第一次使用這個技能,但卻是第一次用在這個不可一世的秦王身上。

  如果說,勝負欲是天生的,那比得上把這個不可一世的秦王攆在腳下,更讓蕭紀安覺得痛快了。

  再睜開眼,蕭紀安顯然已經適應了這個新的身體,不得不說,天選之子的這幅身子比自己那副身體可結實多了。與此同時,被困在蕭紀安身體裏的秦王,李世民像一隻被拔了牙的困獸,猛的撲向了蕭紀安。

  魂穿之後的兩人的實力也被掉了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風水師的身體,對上征戰沙場的秦王的身體。

  他們之間的差距,不過一丈手刀的功夫。

  頂著秦王身體的蕭紀安,抬手對著對麵的人頸項狠狠一擊,就把對麵的人打暈了。他收起了手上的劍,剛剛那一下好像重了點,自己原本的身體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都磕起了一塊淤青。

  他看著有些心疼。

  心疼的是自己的身體。

  但誰讓這個秦王,敬酒不吃吃罰酒呢?

  更何況,以這個秦王的脾氣,要取得他的信任談何容易,蕭紀安心裏知道,如果沒有這個係統,自己估計已經被這個家夥給砍死了,什麽以德報怨服人,傳道授業都他媽是騙小孩的。人一旦知道了認知以外的東西,他們不見得會覺得你多牛逼,隻會想著如何把你抹殺掉,以此顯得自己更牛逼。

  活了兩輩子的蕭紀安,深知人性有多令人厭惡。

  他前世用風水斂財,有人要殺他;現在他用風水在天子頭上治病,天子也要殺他。

  想到這裏,蕭紀安眉目流轉間,手中的劍又握緊了些。

  都重活一世了,何必那麽守規矩?穿過來沒給他安一個好一點的身份也就罷了,就連魂穿都限製了24h,24h怎麽夠他蕭紀安修正大唐這千秋大業?

  他手中握著的劍,又離秦王近了幾寸,眼底一道寒光上下打量著頂著自己身體的秦王,目光一冷,手起劍落!

  劍鋒快要觸及皮膚的一瞬間,他隻覺得渾身一麻,一股電流從持劍的手一直刺激到他的心髒,拿劍的手被迫一鬆,劍柄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警告:電擊一次!不能殺死曆史線人物!

  警告:電擊一次!不能殺死曆史線人物!

  警告:電擊一次!不能殺死曆史線人物!

  ——嘶

  這狗係統,蕭紀安收起滔天的殺意,收劍入鞘。推門而出後,頂著秦王身子的蕭紀安揮了揮手,麵前馬上站了一排侍衛,恭恭敬敬的躬身。

  “秦王殿下!”

  “我要去軍營一趟,把這人帶上,找個人壓上他一起走。”蕭紀安抬了抬手,讓侍衛把還在昏迷的秦王架了起來,並拿捆繩扣住了的手,他見秦王牙關緊閉,又特別招呼了一句:“捂著他嘴巴,別讓弄死了。我要會喘氣的,不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