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要裝文盲去車間的嗎？”付小欣的困惑不比我少，半小時前，她還當著人事部經理的麵寫下了告白書，讓我知道她對我是一見鍾情，結果還是不被我領情，因此直到我真實出現在倉庫裏，付小欣依舊不爽快。

  “我決定從頭再來，你說得沒錯，我是一個大男人，不應該一直頹廢下去。小欣，請你原諒我裝傻扮癡，之前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的能耐，我隻想躲在某個地方做個普工，把自己隱藏起來。”我目光變得有些苦澀。

  “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你實際能力，比你表現出來的強得多，所以你才要躲避。越是躲躲閃閃，你越是會萎靡不振，我不想你這樣，知道嗎？”付小欣的語氣變得緩和，眼神也變得溫柔。

  不管怎樣，我畢竟願意從頭再來，能夠讓一個人改變想法來嚐試，那就是種巨大的欣慰。

  “我知道，謝謝你！”我真摯一笑，所有關於對付小欣的感激，都在這樣的一個笑容裏出現。

  “我不是要讓你謝我，我想你好好的生活下去。你的苦衷，我等著你有一天主動告訴我。還有那些字，是我的，是我的真心話！”付小欣羞澀的把話說完，低著頭把一條條剪短的拉鏈放在手中繞動。

  “小欣，有些事，隨緣就好！”我把掃帚晃動一下，說道：“我要開始打掃衛生了，你先出去吧。”

  關於付小欣對我的一見鍾情，我沒有懷疑。

  做到從頭再來，從工作開始，可是感情呢？

  緣分和感情是這個世界上很難解釋的東西，有一個女人對我投入感情，那是很幸福的事情。但現在的情況下，能允許我敞開心扉去接受付小欣嗎？

  “噢……”付小欣有些失落的苦笑，我的推諉她自然是清楚的，這個時候要是逼得太緊，反而會適得其反，這一點，付小欣明白。

  “對了小欣，你還沒有回答我，在這邊幹什麽呢？”我找著話題。

  “我是跟單員，我在倉庫這邊剪取幾個樣本，給客戶看一下拉鏈的樣式和顏色。”付小欣把剪刀晃動一下，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我采樣完畢，先回去工作了。”

  她不用問我也知道我是在倉庫工作，否則也不會來清掃倉庫。

  “去吧，回見！”我揮揮手，拿著掃帚走向了角落裏。

  “嗤嗤……”

  灰塵四起，原本暗黑的倉庫裏升騰起霧蒙蒙的塵埃。

  “哎……”付小欣出得倉庫後，回首輕歎一下。

  我刻意回避她的感情，這隻能慢慢來解決，不管怎樣，至少我願意從頭再來。

  想到這，付小欣的臉上又有了笑容，朝著訂單之心走去。

  “付小欣！”剛進入訂單之心，錢大小姐迎了上來。

  “錢小姐好！”付小欣稱呼著錢莉莉，這個嬌媚高傲的大小姐，是騰宇拉鏈廠老板的獨生女，也是未來拉鏈廠的掌門人。

  “你來外麵一下！”錢莉莉率先走出辦公室，站在大門外，雙手抱在胸前。

  “錢小姐有什麽事？”付小欣跟出來，小心翼翼的問道。

  錢莉莉的作風，在拉鏈廠員工們看來，就是霸道、嚴厲的代言詞。

  “那個楚思麒，是你介紹進廠的工人，我不想知道你們是什麽關係，我隻是告訴你，讓他悠著點！”錢莉莉妙目一轉，看向倉庫區，卻沒有發現那個敢和自己怒目相視的男人。

  “呃，我知道了，我會讓他好好工作！”付小欣雖然不知道錢莉莉為何會讓我悠著點，但錢莉莉對於我的不爽快，卻是看得真實。

  “那樣最好，否則我不會放過他！”談起我，錢莉莉氣不打一處來，甩手走向了大倉庫。

  至於為什麽會這樣看不慣我，那應該是我捋了她的虎須。

  ……

  這邊，我埋頭掃地，掀起的灰塵彌散在大倉庫。

  “咳咳……是誰在這裏搞破壞？”錢莉莉剛走過來，被灰塵弄得咳嗽，捂住嘴發問。

  “是我，錢小姐！”我聽聲辨人，拿著掃帚從一堆箱子後閃出來。

  “你，掃地不會先澆水嗎？這樣子掃地弄得塵土飛揚，掃了和掃沒有什麽區別。”一旦對我不待見，錢莉莉隨便怎樣看我都覺得心裏不舒服，不找點茬子，那還真不是她錢莉莉的作風。

  “錢小姐，我進入倉庫便發現，這裏都是些拉鏈頭和拉鏈帶，還有就是紙板，這些都是見不得水分，我這樣不澆水的清掃也是迫不得已。”我試著解釋。

  “即使這樣，你就不會掃輕一點嗎？”錢莉莉捂住嘴，閃開我伸過來的掃帚，側著身軀走到了窗戶前。

  “我一個人在這邊，掃得輕還是重都無所謂，我哪知道錢小姐會這個時候進來？”我繼續把掃帚翻飛，倉庫裏的塵埃依舊漫天飛舞。

  “你看看，我剛剛說你掃輕一點，你還不服氣的想要報複我，你這樣的人，素質真差勁！”錢莉莉鄙夷的說道，伸手拉著遮蓋起窗戶的黑色窗簾。

  “我不解釋！”我抬頭低語，不管我怎樣說、怎樣做，在錢莉莉心目中都肯定是不會滿意。

  與其這樣，我懶得和她較真。

  “你不是不想解釋，是我的話說在了點子上，使得你無法狡辯。”錢莉莉笑著，窗簾拉開後，明亮的光線射在她俏媚的臉蛋上。

  她或者也搞不懂，為什麽會和我一個打工仔糾纏下去，按照以往的情況，破口大罵後甩手走人，但今天，錢莉莉卻很想看看我的苦瓜臉，越是看到我一臉苦相，她越是高興。

  “錢小姐，你當心！”我苦著臉，手指著錢莉莉所在位置的上方。

  “你少嚇唬我了，我當你神經……”錢莉莉‘病’字還沒有出口，卻變為了一聲驚呼。

  “我早讓你小心的！”我搖搖頭，歎息之中繼續埋頭掃地。

  “啊啊……”

  錢莉莉恐慌的在窗戶前抖動身軀，雙腳不停的踩動，肩部搖晃，雙手在身上猛拍。

  “別大驚小怪，那不過是一隻小壁虎，不會咬傷你。”我不冷不熱的說著話，把垃圾清掃成又一個堆，看一眼滿臉漲紅的錢莉莉，大大咧咧的走向了另外一邊。

  “楚思麒，你給我記住！”錢莉莉頓足吼道，開始被一隻從牆壁上掉下來的壁虎嚇破了膽，驚懼之後把這一切都歸結在我的身上。

  “我提醒過錢小姐小心，是你自己不屑一顧壁虎落下來，現在還把不滿發泄在我身上。”我聳聳肩，搖著頭道：“無所謂，要來的始終要來，錢小姐看我不順眼，盡管來就是。”

  “看你不順眼？我呸……”錢莉莉鄙夷的朝著地麵吐一口唾液，把弄亂的發絲整理一下，拉扯著衣裙，說道：“你還不配我看不順眼，哼……”

  “孔子說得好，唯小人與女人難養也！”

  我指指錢莉莉的胸口，笑道：“錢小姐不要再當著我拉扯裙子了，萬一上麵再掉下一個壁虎進入你裙子裏，那我可就大飽眼福了，嘖嘖……”

  我的臉上笑得極為猥瑣，眼睛一直在錢莉莉的身上轉悠，好像隨時都寄希望再有壁虎落下，可以一窺美色。

  “你，混蛋！”錢莉莉被我故意裝出來的的銀蕩表情，看得渾身發涼，很不確定我是不是會做出別的齷齪事。

  “王八蛋！”錢莉莉躲閃著我的目光，腳下加快腳步往大倉庫外麵走。

  經過我身邊時，錢莉莉伸出右腳踢了過來：“踢死你個臭流氓！”

  “我閃！”我的身子往左邊一躲，錢莉莉的一腳踢空，她疾步跑開。

  我看著錢莉莉鬥敗公雞一般逃離，彎下腰去繼續掃地，嘴裏喃喃自語：“你一個小妮子，少招惹我最好……”

  “混蛋……混蛋！”錢莉莉出得大倉庫，一邊走一邊嘴裏罵罵咧咧，她作為這個拉鏈廠的小老板，未來總經理的接班人，什麽時候遭遇過我這樣的痞性男人欺負過？

  “我要開除他，對，立即開除楚思麒這個混蛋！”錢莉莉罵著不解氣，決定解雇剛來拉鏈廠上班的家夥：“讓你失去工作，看你還敢不敢威脅我？”

  錢莉莉走在樓道裏，搖著頭自言自語：“不行，我不能這樣輕饒那個色狼，我要留他在拉鏈廠折磨、淩辱他。嗯，老娘真有才，這個主意不錯，嗬嗬……”

  樓道裏，錢莉莉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

  “唉……”

  我伸一個懶腰，從辦公桌上站了起來。

  “怎麽楚思麒，今天一定很累吧？”倉庫主管林姐看一下膠牙倉庫整整齊齊擺放的拉鏈頭，這些都是我一天整理出來的成效。

  “也不是很累，隻是有些困乏。”我憨笑著。

  “楚思麒，你很勤快，我這樣給你安排高密度的工作強度，你也能泰然處之，沒有半點怨言，真是難得。”

  林姐一天下來，對於我的滿意度大增。

  因為有錢莉莉的吩咐，林姐隻能迫不得已的責難我，所以隻要我剛做完掃地的事情，又得清理拉鏈頭，或者是搬運一下貨物。

  總之，林姐沒有讓我有機會閑下來一分鍾。

  “我說過，我理解林姐，我還能有什麽怨言？再說了，林姐給我這麽大的工作強度，變相性的也是在鍛煉我強健的體魄。”我友好一笑，從辦工作下取出牛仔包，扛在了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