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你別介意，你張大媽就是這樣的人，她隻是一時想不通，想通了就好了。”

  沈雲微微一笑，“沒關係，大爺你也要理解到我的難處，錢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李大爺苦笑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就看著沈雲在那裏一個個將品相不好的橘子剔除。

  沈雲拿走一個橘子，就相當於把那個橘子判了死刑，等待它的隻有慢慢腐爛。

  天已經黑了下來，看沈雲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李大爺終於點亮了屋裏的鎢絲燈。

  泛黃的燈光照在斑駁的牆壁和地麵，更顯得有一絲落魄。

  李大爺拿起了沈雲撿開的一個品相還不錯的橘子，急忙說道，“哎，小沈，這個橘子怎麽都不行？你看個頭這麽大。”

  “哦，這種橘子太軟了，汁水不飽滿。”

  李大爺剝開了手中的橘子，雖然比不上最好的橘子，但其實還不錯，是沈雲錯估了。

  “這橘子這麽甜，汁水也足夠，怎麽就不好了？”

  沈雲覺得尷尬，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好在突然有人喊起了他的名字。

  “沈雲，沈雲，再哪兒？”

  聽聲音他就猜到了是誰，急忙到了大門口，“在這裏，等等我，馬上就過來。”

  “麻煩快點，我有點趕時間。”

  沈雲轉過頭，指著剛才自己挑出來的橘子，“李大爺，地上那一堆橘子我看上了，後麵我可能會來收，你別和其它的橘子混在一起。”

  看著沈雲走遠，李大爺臉上終於顯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

  他用腳一推，一大堆被挑出來的橘子重新回到了橘子堆裏。

  為了不被辨認出來，他還用手去擺弄了一番。

  “什麽東西。”

  聽到了門外的喊聲，王月英打開了屋門。

  “原來是小海啊，今天怎麽這個時候才來？”

  “哎呀事情多忙不過來。”

  見沈雲正走回來，王月英便催促道，“還不快點，人家小海這麽晚都來了，太辛苦了，早點送完早點讓人家休息。”

  “沒事，又不是白跑，應該的。”小海說道，“今天多少箱？”

  “今天三十一箱。”沈雲說完將鑰匙丟給了母親，王月英便去開卷簾門。

  “不錯哦，送出去的貨越來越多了。”

  “主要是幾個回頭客一次性買得多，說是要買來送親戚。”

  小海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夥子，高中畢業之後便沒有上大學，在鎮上的快遞公司上班。

  因為為人勤快，所以一幹就是好幾年，一直幹到了現在。

  見他滿頭大汗，沈雲便進了屋，拿出一杯水來，“喝口水。”

  “謝了。”

  小海仰著頭，一大杯水一飲而盡。

  附近幾家人聽到了剛才的叫喊聲，逐漸開始圍攏過來，有人還端著飯碗，邊看邊吃。

  這其中屬秦三叔最為積極，熱情的要幫沈雲把橘子搬上車。

  本來橘子就不多，很快就全都搬好了。

  圍觀的人並沒有離開，而是安靜的看著沈雲和小海將快遞單打印出來，一張張貼在紙箱外麵，像是在看一件極為稀奇的事情一樣。

  “錢我等會兒轉賬到老王那裏。”沈雲說道。

  王斌萬是鎮上快遞點的老板，沈雲一般都稱呼他為老王。

  因為鎮上也就一家快遞點，沈雲和王斌萬打了好幾次交道之後已經很熟悉了。

  所以一般都是先把東西寄出去，隔天他會把寄出去的清單和價格明細發給沈雲，沈雲核對沒錯後直接轉賬。

  沈雲這單子生意，對於王斌萬而言可是天上掉下來的，而且每次幾十箱的往外寄，算是一門大生意了。

  平日裏鎮上的快遞點都隻收快遞，貨車載著快遞來，隨後又空著走，不是很劃算。

  現在來了還能帶幾十箱橘子走，再也不用空車了，怎麽算都很劃算。

  也正因為如此，沈雲曾經和王斌萬提過少一些快遞費的事情，這樣快遞費省了，自己多少能夠提高一些收購價。

  不過王斌萬吃準了鎮上隻有他一家快遞點，怎麽都不肯降價，沒有辦法，暫且也隻能這樣了。

  “行，那我先走了，下次送貨是在什麽時候？”小海問道。

  沈雲想了想，“大後天吧。”

  “還是下午五點？”

  “對。”

  汽車發動，沿著並不平整的馬路往坡上開遠。

  “小沈，你這一車車的把橘子往外麵送，家裏應該沒多少了吧。”秦三叔問道。

  沈雲原本準備把快遞送出去，便回屋去回買家的消息，抬起頭看到周圍人熱切的眼神，無論如何都走不動路了。

  “估計很快就沒了。”

  “那可不可以幫我們把橘子賣了。”

  說話的是住在村頭的李雪蘭，他手裏拿著電筒，應該是剛剛跑來的。

  附近幾家人來圍觀也就算了，李雪蘭家住在村頭，離著這裏不近，跑過來都要些時候。

  看來她很是迫切，想給自己家的橘子找一條出路。

  “也不是不可以……”

  沈雲話沒說完，已經感受到了周圍人的高興氣息。

  “不過還是那句話，隻能8元一箱，而且還要挑比較好的。”

  站在比較後麵的李大爺聽了這句話，臉上的表情稍微好看了些。

  一樣的價錢，而且是先到他家去選橘子，怎麽想也算是比較好的待遇了。

  “8元？一箱子裏麵可要裝十幾斤啊。”秦三叔有點不敢相信，“去年都不是這個價。”

  沈雲隻好把自己之前和李大爺解釋過的話重新再說一遍。

  大家沒有說話，不置可否，總還是覺得不甘心，沈雲家外的平地上站了許多人，可是沒有一個人說話。

  “一年到頭辛辛苦苦，也就收了幾千斤的橘子。就這些橘子裏麵還要選好的，最後總共才能賣個兩三千。”李雪蘭小聲念叨道。

  這話之前沈雲在張大媽那裏已經聽過一遍了，不過再從李雪蘭這裏聽到，心裏更加不是滋味。

  李雪蘭是個寡婦，老公當年在碎石場做工，因為火藥爆炸誤傷而死。

  從那以後她就一個人撫養著兒子，孩子雖然聽話，但畢竟在上學，尤其今年上了高一，花費更大了。

  忙完了孩子，上麵還有老人要供養。她一年到頭就靠著莊稼地生活，很是辛苦。

  考慮到他家的情況，政府會每個月給幾百塊的補貼，不過花銷大，錢總是不夠用。

  不久前她才從王月英這裏借了幾百塊錢急用，一個借幾百塊錢急用的人，怎麽可能不缺錢呢。

  沈雲摸著自己的良心，自己並沒有賺太多錢，有自己幫忙賣出去，總比全部橘子爛在村裏好。

  “你們覺得可以接受的，我之後有時間就去看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