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蒙發誓他再南鏡臉上看到欣喜的表情，又盯了他一兩秒後，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句：“埃倫斯是個花花公子，很多人都想讓他教古武術，但他至今隻指點了不到十個人，而且他真的不做金錢買賣。”

  金錢買賣這四個字被著重語氣了。

  南鏡被拉回了神智，終於肯分一些心給愛德蒙了。

  “嗯，是的，埃倫斯學長的確不像是會收錢的人。”

  雖然不了解埃倫斯的背景，但看得出絕對不是普通平民，不過也不像是底蘊深厚卻一板一眼的傳統貴族或者富商罷了。

  說起來，埃倫斯倒像是玩世不恭的新貴小公子，從小到大都是隨心所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崇尚自由喜歡無拘無束。

  愛德蒙有些急了，都暗示到這份兒上了，這傻孩子怎麽還聽不懂話呢？早就聽說埃倫斯對南鏡一見鍾情心有企圖，這豈不是要主動撞槍口上去了？

  愛德蒙剛想彌補一下嘴快的過錯，就聽南鏡用很肯定的語氣對他說：“雖然不收錢，但我覺得埃倫斯一定會讓別人肉償什麽的。”

  “……”

  愛德蒙頓時有一種他看走眼的懊悔感——娘的，看起來挺純潔的小白兔居然是個假象。

  難不成南鏡本來就和埃倫斯有一腿兒？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之前挑釁西迪亞也算是說得過去了——埃倫斯在學校的影響力，絕對可以和西迪亞相媲美。

  不過，這和他沒什麽關係了。

  接下來的時間，愛德蒙給南鏡詳細講解了機甲操控的最基本方法。

  機甲的電子眼是三百六十度的，屏幕前的畫麵顯示是設定區域麵積的四維全係投影圖，上麵全方位地顯示著周圍的實時情況。

  大小和主視角的方位是可以用手邊的把柄轉動控製的，而想要讓機甲做出各種動作，或者進行移動，則需要進行鍵盤操控。

  南鏡看著四麵足足有上百個按鈕的控製板，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個是左，那個是右，那邊的那個是讓左手第一根手指移動一下，再往那邊的是讓機甲後退……

  一個接著一個的給南鏡展示過鍵盤按鈕的作用，愛德蒙拍了拍南鏡的肩膀，說道：“這些隻需要記住然後進行訓練就好，雖然看起來比較困難，但是等你練習多了，自然而然就能閉著眼睛控製機甲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動作了。”

  幾百個啊！

  說的真輕巧。

  南鏡在心裏默默流淚，手上卻絲毫不停止動作。

  古董機甲在空曠的訓練場裏慢悠悠地左搖右晃，偶爾還伸伸手指抬抬腿，更多的時候就是做出不協調的奇怪動作，但很快就又恢複正常了。

  愛德蒙眼皮子狠狠抽抽直跳，看到南鏡操控著機甲兩條腿同時抬起，大驚失色立刻撲過去按了蹲下的按鍵。

  機甲跪了。

  避免了摔個五體投地更難看的悲慘下場，但愛德蒙並不確定跪下來是不是真的比趴在地上好看些。

  原本打算把基礎方法教給南鏡之後就下班休息的愛德蒙，作為一個負責任的老師，終於決定舍命陪君子，否則他強烈懷疑明天再看到這台機甲的時候，會不會在南鏡的折磨下散成一堆破銅爛鐵。

  南鏡的速度非常慢，他一邊按著操控鍵一邊在腦海中勾勒著機甲接下來會出現什麽姿勢。

  他已經徹底投入進去，速度雖然始終保持在一個平穩的緩慢狀態，但如果愛德蒙是醒著的話，一定會發現，南鏡對機甲操控的精準度相當高。

  是的，在南鏡慢悠悠像是閑逛一樣的速度下，愛德蒙在他練習半個小時之後，已經靠在副駕駛位上昂著頭呼呼大睡了。

  南鏡全心全意投入到機甲操控的練習之中，根本沒有在意指導老師是不是在旁邊看著——甚至他都忘了旁邊還有一個人。

  智能一號在計算出南鏡此時越級的精神力數值之後，已經徹底放棄和基因等級X的家夥交談了。

  南鏡在如此緩慢的情況下，一步一步越到了E級。

  用更簡單的方法來說，就是南鏡的基因等級雖然是F，但是他能夠表現出來的腦波精神力等級卻是E。

  越級的精神力，哪怕對於基因等級為A的人來說，大多也都是在極端情況下才有可能出現，而在精神力緩速消耗的時候，對腦波精神力的等級評估隻會降低而不會升高。

  但南鏡卻恰恰相反。

  而且對於南鏡而言，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越級了——在如此平和地狀態下，居然也能夠造成精神力的突破，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饒是智能一號也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但它還是努力從資料庫裏翻出了一個很講究的詞——傳承。

  也許是血脈的傳承，也許是基因傳承，更可能是某種特殊力量的傳承。

  南鏡身體裏流淌著的血液，來自於一支強大的、從遠古而來的家族……不，是兩個家族的完美結合。

  智能一號回想起它的上任宿主，不知又想起了什麽，最終亮了亮暗淡的微光，滅了下去。

  熟睡中的愛德蒙正做夢在海中一晃一晃地遊泳，就感覺到被誰給晃了晃，險些嗆了一口水。

  他一個掙紮猛地醒過來，迷迷糊糊地看到南鏡正在邊搖邊叫他的名字。

  愛德蒙立刻坐直身子，嘴上解釋道：“實在太困了，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因為你的練習太無聊才睡著的。”

  南鏡抽了抽嘴角，說道：“謝謝，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麽睡得這麽香了。”

  愛德蒙爽朗地哈哈笑著，低頭看終端上的時間，一邊對南鏡說道：“和你說話真是一點也不費力，親愛的我喜歡你的性格，早知道其他學生聽到我的暗話總是會生氣……哦天啊，我居然睡了四個小時？不對，你居然在這台機甲裏練習了四個小時？”

  愛德蒙像老瘋子一樣看著臉色反倒是比之前還紅潤很多的南鏡。

  “我也很生氣。”南鏡送給愛德蒙一個沒什麽內涵的大白眼，然後才一看終端，已經晚上十點了！

  “不行我得趕快離開了，否則過了門禁的點還得讓舍友來開門。”

  南鏡說著，熟練地按著按鈕打開艙門，爬了出去。

  下去比上來要簡單多了，南鏡沒費多大力氣，順著機甲的右身就滑了下去。

  愛德蒙麵色複雜古怪不已地跟著南鏡下去了，忍不住問道：“嘿，你其實是中間訓練的時候跑神或者睡著了吧？”

  南鏡一笑若有所指地說：“你以為誰都那麽愛睡覺啊？”

  愛德蒙還蒙蒙地，此時居然怪叫起來：“你連續不斷地進行了整整四個小時的機甲操控練習？”

  四個小時，他知道的精神力等級為E的學生，連續訓練時間最長的，也不過三個小時而已。

  南鏡這小子，那麽低等級的精神力，難道不該早就疲憊了嗎？

  “隻是最最基礎簡單的操作而已，我今天隻是熟悉熟悉基本按鈕，讓手配合一下大腦的速度，沒有太大消耗。”

  當事人倒是一點給人造成驚訝的自覺都沒有，因為沒有比較，南鏡根本不知道，其實哪怕是機甲的基礎訓練，也一樣會造成精神力消耗。

  愛德蒙顯然不太相信南鏡的話，因為實在太異常了。

  不過他沒有直接說，而是問道：“你明天還來嗎？”

  如果明天來，他保證一定不會睡著，認真看著南鏡訓練。

  南鏡點頭說道：“當然來，我還有幾個按鍵沒有練熟，而且速度也是最低的，隻要求機甲不摔倒就好。”

  他當然沒有忘記，在剛開始操縱的時候，他居然可笑地想讓機甲在沒有開啟懸浮飛行功能的情況下，讓人形機甲兩條腿同時離開地麵的笑話！

  哈哈愛德蒙臉色都變了。

  “如果沒事的話，我接下來每天都會到這裏做訓練。”南鏡將計劃告訴愛德蒙，然後隨意地問道：“你明天還來嗎？”

  愛德蒙說：“來，如果可以的話，明天同一時間同一地點，還是這台機甲，還是原來的搭檔，我保證不會睡著了。”

  其實愛德蒙明天根本就不用到這裏執教，因為他還是西法爾軍校機甲係五年級的學生，來這裏當場地教練隻不過是他這學期選擇的實踐課而已，一星期來一次就行。

  但南鏡引起了他的興趣——畢竟有史以來第一次見到連進入機甲都不會的家夥，還能連續訓練四個小時，這種奇葩的巨大反差簡直勾的愛德蒙心裏癢癢。

  愛德蒙最大的愛好，就是發掘各種類型的學生，越奇葩越有特點的他越喜歡。

  毫無疑問，南鏡滿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