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曼心中如有一塊明鏡似的通透明了——如果南鏡自身等級不夠的話，就連蘭蒂斯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是最合適的。

  S級別以下，南鏡對於蘭蒂斯的未來而言絕對會成為一種拖累——銀河帝國的曆史上，的確有出身平民的皇後，但從來沒有任何一位皇後、甚至是太子妃，基因等級不在S級之上。

  久而久之，帝國皇室已經有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太子妃的人選，就算不論出身，也要為了帝國未來儲君的絕佳基因而負責。

  也就是說，至少是S級。

  在前一天溫曼得知南鏡這個被蘭蒂斯高看一眼的少年時，他就掌握住了南鏡的所有資料。

  家族背景什麽的在溫曼看來都不值一提，反正這些外在的東西皇族都可以給予南鏡，讓他關心的是，南鏡本身的能力和性格。

  懦弱、好欺、容易上當、心軟……當然，對應的也有善良、可愛、持家有道這些正麵評價，南鏡的容貌也給他加了不少分。

  但是，溫曼非常清楚，帝國不需要一個樸實無華的太子妃，尤其是那個太子妃的基因最高上限的可能性隻不過是C級別——從南父南母的情況和入學測試來看。

  別說是C了，就算是A也會遭到擁護皇族純粹性的那群頑固派的抗拒。

  放在蘭蒂斯身上，他會如何抉擇？

  溫曼是典型注重結果而不太注重過程的人。

  溫曼關心的永遠都是將利益最大化的方法，以及如何利用手頭資源來幫助蘭蒂斯得到更多助力。

  蘭蒂斯已經算是明確表示了南鏡對他的重要性，溫曼並不認為三言兩語會將蘭蒂斯的決定改變。

  這個南鏡……溫曼有些頭大，其實他現在希望蘭蒂斯對他並不是認真的。

  可蘭蒂斯到底是認真的還是說說罷了呢？

  外麵的學生們已經按捺不住在竊竊私語了，南鏡進去的時間超過了之前幾人的總和。

  教室裏的老師們看了下時間，又忍不住相互對視幾眼，在對方的表情中看到了和自己別無二致的想法。

  終於，年輕的女老師忍不住說道：“時間未免太長了些，已經二十分鍾了。”

  要知道基因檢測儀器雖然沒有錄製帝國所有已知的基因圖譜以及變化規律的編碼，但好歹也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數量了。

  而且，就算剛剛進去的那個男孩兒，身上帶著新類型基因，檢測儀器最多花費十二分鍾就能分析出新類型中包含的基因等級了。

  也就是說，十二分鍾是從他們運用基因檢測儀器以來已知的最高時間記錄。

  可南鏡已經進去了至少二十分鍾，測試儀也沒有顯示出任何指示或者最終數據結果，那些字符依舊在不斷跳動著。

  “唐老，我們該怎麽辦？艙內的空間太過狹小，空氣質量不好，氧氣數直線下降，如果照這個速度計算下去的話，再過十分鍾氧氣就空了。”那個留著小胡子的男老師計算著儀器上顯示出的數據，詢問旁邊的老者。

  唐老目光平靜地看著連一條縫隙都沒有的精密儀器，說：“再等等。”

  在這四個人中，顯然唐老的經驗最豐富，地位也最高，其他幾個老師聽到他的話後，也就暫時打消將基因等級測試暫停的想法，疑惑地彼此交換了下眼神，便偃旗息鼓繼續等待了。

  時間從指尖上一分一秒的溜走，等待在外麵的人不由自主地在手心裏捏了把汗，本就懸了一半的逐漸提升到了嗓子眼兒裏。

  隔了層單麵玻璃的密室中，氣氛也有些凝重。

  溫曼在西法爾軍校當校長的時間也已經有十年了，他還從沒見到過測試儀將一個人吞進去卻無法消化他的基因。

  是的，他經過嚴密的邏輯判斷後，得出了無法檢測基因的答案。

  蘭蒂斯冰藍的眼眸裏看不出任何情緒，但更加讓人難以接近，似乎就連他周身的空氣也被凝固了。

  二十四分三十八秒。

  超過已經公開的最高紀錄二倍了。

  “曾經出現過嗎？”蘭蒂斯感到心中有些焦灼，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什麽都有可能發生。”溫曼頓了頓，說：“西法爾軍校有一部分不對外開放並永遠封存的檔案，我記得上麵記載了關於等級測試儀的一些秘聞。現在所流傳的說法是，等級測試儀最長測試時間為十二分鍾，但實際上，在二十多年前，西法爾軍校就曾經出現過一次更誇張的測試。”

  “多久？”

  “二十八分鍾三十六秒。”溫曼輕輕吐了口氣。

  “有什麽後果？”蘭蒂斯冷靜地問道。

  他如今最關心的，是這台特殊的“儀器”究竟會不會對南鏡造成危險。

  溫曼搖頭說：“我也不知道，記錄者將信息記得太過分散，我隻找到了前一部分，後麵發生了什麽我沒有刻意去尋找。”

  隻不過是一個能被當成意外的特殊情況而已，日理萬機的西法爾軍校校長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關注，自然不會把基因等級測試時間久一些放在心上。

  現在想想，還真是悔不該當初。

  溫曼恨不得馬上回到那間隻能由曆代西法爾軍校校長和軍部最高領導者才能查閱的資料庫，將所有關於基因測試儀的資料全部調出來。

  蘭蒂斯光潔的額頭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起了些淺淺的皺紋，兩條修眉也隆起了眉峰，讓人輕而易舉能夠看出他的擔憂。

  溫曼的手摸了摸下巴，以秒為單位計算著時間。

  “應該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事件，否則檢測基因有風險不可能沒有人知道。”

  這一點，溫曼可以非常肯定，否則就算別人不知道，他也至少對此有所了解。

  此時的蘭蒂斯在仔細觀察著隔了沒多遠的儀器。

  誠如溫曼所言，什麽都有可能發生，尤其是對於機器來說，一旦裏麵的一個編碼、一個零件發生誤差或者出現運行錯誤，都可能牽一發而動全身，發生不可挽回的後果。

  基因等級測試儀器並不是一般人理解範圍內的儀器，它的本質是一個結合了最高科學技術和電子信息技術的機器人。

  但這台機器人，似乎和其他的測試儀有些不太相同。

  蘭蒂斯閉上眼睛，釋放出些許意識源力隔空去和測試儀進行接觸。

  十秒鍾過後，蘭蒂斯猛然睜開眼睛。

  “軍校的這台基因等級測試儀本質上究竟是什麽東西？”他的聲音沉了下來。

  溫曼意外了一下。

  這麽快就發現了麽？

  麵對蘭蒂斯敏銳的觀察力，溫曼雖然還有那麽些作為校長需要替學校保守秘密的意識，但他小小糾結了一下，還是決定給自家小侄子開開綠燈。

  “西法爾軍校的高精端儀器，帝國唯一一台擁有自我意識的基因探測儀。”

  擁有自我意識！

  蘭蒂斯的臉色驀然一變，果然如此！

  作為皇子，他了解太多太多在百年內都無法在帝國公布的事情，比如擁有自我意識的機器人。這種機器人的出現，標誌著機器人已經能夠脫離人類的控製，一旦出現必然會掀起軒然大波。

  擁有自我意識的機器人，還有另一個名字——人工智能。

  在意識源探測的時候，蘭蒂斯已經有了這個想法，但是帝國已存的自我意識機器人著實太過稀少，讓他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一些動搖。

  誰能想到，在西法爾軍校竟會有軍方SSS級別機密的智能體，還放出來讓它和學生們接觸！

  “這是違法吧？”蘭蒂斯明顯已經不悅了。

  溫曼錯開了蘭蒂斯的質問，說：“製作西法爾軍校這台測試儀的那位大師，將自己的意識源力完美地熔合進了測試儀裏，給予它一部分高質量的自我空間。”

  溫曼目視著那台測試儀，回想著機密文件裏麵的重點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