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作者:菇涼子      更新:2020-09-16 13:36      字數:4007
  [看來……要變天了啊]

  顧昕昕、唐筠道,還有那個唐玨坤……

  銷毀掉唐玨玥的來信,顧傘隻是立於園中,垂下眼眸,靜默得好似一棵挺拔纖細的白竹。

  聞言,窩在顧傘懷裏的江紅袖仰頭望了望天,又動動鼻子仔細嗅了嗅,【不會吧,我掐指一算這一個星期都是大晴天啊】

  [呆子],揉了揉江紅袖虛有其表的腦袋,顧傘又無奈又好笑,[此天非彼天,看破不說破]

  【啊?什麽什麽此天……】

  還沒等江紅袖說完,就遠處被連跑帶喊的夏墨給打斷了,“公子!公子!”

  “怎麽了?”連忙放下江紅袖接住撲來的夏墨,顧傘抬手給氣喘籲籲的夏墨撫背順氣,“總是這麽慌張毛躁的,小心你春筆姐看見了又要說你。”

  “嘻嘻。”夏墨衝顧傘吐吐舌頭,“春筆姐現在不是不在嘛。”

  瞧夏墨那靈動的小模樣,顧傘拿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忍俊不禁道,“你這傻丫頭,早晚讓你摔一跤你才長記性。”

  “哼,我才不會摔跤呢!”夏墨不服氣地把頭一仰,“噢對了,差點忘了正事了,公子,府外有兩個人找你。”

  “找我?”

  “對啊,他們自稱是你的師兄。”夏墨點點頭。

  師兄?顧傘一愣,自她穿越以來,就一直是無父無母無親無友的,哪怕在這天佑城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也不見有一個熟人聞訊尋來。

  當然,那自投羅網的穿越者顧昕昕除外。

  所以,比起是她的師兄,顧傘覺得找上門來的人更有可能是這具身體的仇人——她可沒忘記自己是被莊達誌從井裏撈出來的。

  雖然對方隻有兩人,但既然敢親自上門叫囂,就不排除他們都是武功高強之人的可能性,而自己府上的守衛並不多,大多都是些丫鬟老嬤,紅袖的牙還沒長齊……

  想到這,顧傘的神經繃緊,不禁拉住夏墨的袖子追問道,“夏墨,那兩人可說些什麽?現在還在門外等候嗎?”

  把顧傘的緊張當成了找到親人的激動,夏墨打心眼裏替顧傘感到高興,臉上的笑容也愈加燦爛,“當然,他們還在門外呢,我想讓他們進來喝杯茶但春筆姐死活不讓,讓侍衛把他們攔在外麵,然後叫我來找你。”

  果然還是春筆靠譜,顧傘稍稍鬆了一口氣,若真聽了這個傻丫頭的,隻怕她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他們說公子必然會有疑慮,所以讓我帶句話給你,說什麽……嗯讓我想想……什麽‘青璽玉久寒難暖,白虹衣常潔無瑕’。”

  !

  好似平地猛然乍響一道驚雷,顧傘心下一驚,隻覺得脖頸處平安扣滲透出的絲絲寒意幾乎要將自己的心髒冰封。

  ‘一塊如寒冰般捂不暖的平安扣,一件明顯價值不菲的衣服,這二物中任意一樣都足以說明這具身體不同尋常的身份,也足夠表明她以後的日子不會風平浪靜。’

  剛穿越來時說的話在此刻靈驗,光榮成為預言家的顧傘卻根本高興不起來。

  青璽玉、白虹衣。

  “璽”、“虹”,這兩個字所承載的含義和內涵早已遠遠超出了它依附的字麵和物體,壓得顧傘喘不過氣。

  那白虹衣由於太過奇特自己並不常穿,而青璽玉自己更是時時佩戴不離身,就連春筆等與她親近之人都不曾接觸過,又何況是別人。

  而門外那兩人卻能脫口而出這兩件世間奇物,想來對方不是這具軀體的摯友便是這具軀體的死敵——是友還好,若真是想害她的仇人,那……

  “公子?公子不去門口看看嗎?人家現在應該都等急了。”見顧傘不說話,夏墨開口催促道。

  “嗯?嗯好。”從思緒中脫離,顧傘點頭應道。

  [紅袖,蘇鶴軒現在應該還在唐玨玥那兒,你快去把他找來。]

  【蘇鶴軒?找他幹來嘛?】

  [現在沒時間解釋了,你快去找他,把他帶到府門口,要快!]

  聽顧傘的語氣焦急不假,江紅袖也不多問,轉身很快就沒了蹤影。

  見江紅袖去了,顧傘心中稍感安慰,雖然她有鍾一保護,但鍾一終究是暗衛,而且還是唐玨玥的人——她思來想去,這事在沒確定具體情況前絕不能鬧大——自己隻不過是個寄居於這具陌生軀體的異世靈魂,天知道這軀體還遺留下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恨情仇。

  思慮至此,顧傘惹不住親切問候那臭屁創世神的祖宗十八代——不管他有沒有。

  不管夏墨在前麵如何催促,顧傘一路上隻顧放慢腳步磨蹭時間,大有一副深閨姑娘羞於見人的既視感。

  遠遠的就看見春筆領著幾個侍衛站在門口,那嚴陣以待的架勢多少叫顧傘有了些底氣。

  “師弟!師弟!”

  還未等顧傘說話,其中一個衣著青衣的青年男子就激動地朝她揮手高呼,看樣子要不是被侍衛攔著,他都狠不得要直接撲過來;而他身邊衣著黑衣的男子卻隻是沉默不語,但那雙烏墨一樣的黑眸卻一瞬不瞬地直盯向顧傘——像極了黑夜中的惡狼。

  顧傘沒由地有些發怵。

  距離門口還有十米,顧傘便止住了腳步,故作鎮定地打量了二人幾眼,語氣很是冷淡,“在下並不認識你們。”

  “師弟!是我啊!”聽聞此言,那個青衣男子急得用手直扒拉身前的侍衛,“師弟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你的師兄林三多啊!”

  “師兄,師弟他失憶了。”林三多身邊的黑衣男子沉聲提醒道。

  “失憶……”忽然停止了鬧騰,林三多俊秀的臉上滿是愧疚自責之色,“對不起……都怪我……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保護好她?顧傘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目前看來對方好像並沒有什麽敵意,但是這“師兄”“師弟”的稱呼……難不成這具身體過去曾加入過什麽武林門派?

  “師弟,我知道你現在不記得師兄了……”林三多的眼神真摯,“如果你不放心的話……你可以把我們綁起來,師兄隻是想和你說幾句話。”

  他的話好像不假,而且也很是情真意切……

  但該綁的還是要綁的。

  顧傘不客氣地對侍衛們一招手,兩個人形大粽子就新鮮出爐了。

  ……

  讓其他人都守到門外,顧傘關上門扭頭看向那兩個大粽…咳男子,“說吧。”

  被捆緊的身體不得動彈,林三多艱難地扭過頭,“師弟,你的青璽玉還在嗎?有碎了嗎?”

  “在,沒碎。”顧傘如實回答道,眼睛直盯著林三多的每一個表情。

  “在就好。”林三多舒了一口氣。

  “青璽玉怎麽了嗎?碎了會怎麽樣?”顧傘不傻,自然明白林三多這舒氣背後大有深義。

  “青璽玉是師傅留給你的遺物,白虹衣也是。”提到師傅,林三多的神色有點傷感,“青璽玉裏麵——蘊含著師傅的畢生功力。”

  !

  顧傘愣住了。

  “因此摔碎青璽玉者,便可一躍成為甲級大宗室。”林三多繼續說道,語氣嘲諷而憎惡,“那些人費盡心機想得到的,就是這個。”

  “‘那些人’?是害我的那些人嗎?”顧傘問道。

  “是,但他們並不知道這青璽玉的秘密,他們害你,隻是嫉恨師傅過去總是優待於你。”講到這,林三多臉上溫和的笑意瞬間褪去地一幹二淨,眉眼間皆是銳利陰沉之色,與方才判若兩人,“那些該死的雜碎。”

  顧傘打了一個哆嗦。

  所以……這玉真不是什麽簡單的玉啊。

  金手指無限大開?

  心中既忐忑又激動,顧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麵上卻絲毫不露,“那我的師傅……是誰?”

  “張百川,張大仙人。”一直不語的許冷肅然說道。

  張百川!

  這下顧傘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放眼整個京國,想必沒有人不知道張百川先生的大名,單憑他的事跡和經曆就足夠養活幾十條街的說書先生和話本作者,而他創建的玄川派更是京國第一大武林門派,弟子成千上萬遍布全國不說,更是高手如雲能人輩出。

  聽聞張百川先生年少時自創出一套武功和氣法,四處遊曆、懲惡揚善,打遍天下無敵手;中年時創建玄川派教武育人,聲名遠揚;但他老來卻無人知其去向,有人說他是歸隱山林了,有人說他是駕鶴西去了,但其實——

  “其實師傅這麽多年一直隱居在山裏,照管著你。”林三多懷念道,看向顧傘的眼神溫柔到簡直可以滴水,“那時的你還隻是個小團子呢,一口一個‘師傅’‘師兄’的,能把人心都喊化掉。”

  “很、很可愛。”啞聲說完這句話,許冷便扭過頭,隻給顧傘留下個紅紅的耳朵。

  “咳咳……”

  莫名有種小時候穿開襠褲的黑曆史照片被人看見的羞恥感覺,顧傘避開了林三多的慈愛目光,掩蓋意味極強的地咳了兩聲。

  也就是說,這個老先生功成名就後……就一個人跑山裏帶娃去了?

  顧傘忽然想起了某個臭屁創世神。

  不會是那臭屁創世神裝神弄鬼,隨便托個夢啊顯個靈啊,就把那老先生騙得屁顛屁顛跑山裏當工具人了吧……

  “……”

  太有可能了!

  顧·工具人·傘嘴角不禁勾起一個同病相憐的苦澀弧度。

  為了給自己這個“剿除者”塑造一個合情合理還牛皮哄哄技能點滿的身份,還真是辛苦那個臭屁創世神了呢。

  “事不宜遲,師弟,那些人遲早會發現青璽玉的,你還是趕緊摔碎它吧。”林三多關切道。

  掏出掛在脖子上的青璽玉,顧傘有些猶豫,抬眼望向林三多,“你……你難道就不想要這絕世武功嗎?”

  似乎是被顧傘的提防和試探傷到了,林三多眼中的受傷一閃而過,隨即又恢複了他溫和的笑容,“想要,這絕世武功誰不想要呢——但你是我的師弟,這青璽玉也是師傅留給你,師傅臨死前囑托我要我保護好你,我答應了,便要信守承諾,護你一生安康。”

  “可我還是食言了,我沒能保護好你,下山的時候叫那些雜碎搶走了你,還得你受傷失憶……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的師兄……我也……不配做你的師兄……”

  垂下眼眸,林三多的聲音越說越低,壓抑痛苦的像是在隱忍什麽。

  心中有些觸動,顧傘攥著青璽玉的手慢慢鬆開,好似被靈魂附體似的不自覺喚道,“師兄……”

  身體猛地一顫,林三多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眼睛亮亮的簡直能發光,“你、你叫我什麽?”

  輕咳了兩聲,顧傘仰頭望向眼前的男子,“師……”

  “嘭!”就在這時,客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顧顧你沒事吧!”抱著江紅袖的蘇鶴軒焦急地衝了進來。

  “……兄。”

  “……”

  顧傘和江紅袖隔空交換了一個“你在幹什麽?”的迷惑眼神。

  “顧顧?”看向門口的蘇鶴軒,許三多眯起了眼睛,聲音很是危險。

  一邊許冷身上黑氣更是可以實體化了,束縛身體的麻繩也哢哢直作響。

  蘇鶴軒:……

  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