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作者:
菇涼子 更新:2020-09-16 13:36 字數:4203
駐守東南的馮老將軍病逝。
格斯塔德部落新珂達繼位。
那新珂達年輕氣盛、狂妄自大,近日來招兵買馬、調兵遣將動作不休,大有準備進犯我國朝土之意。
太子與二皇子之爭愈見激烈,你來我往之下,就連朝堂官員也不顧政務,紛紛站隊相爭,整日明爭暗鬥。
將手中折成小船的信紙放入湖中,顧傘靜靜地看著平靜的湖麵又輕又穩地托起小船,然後——
瞬間吞噬。
恢複如常的湖麵甚至不曾泛起一絲漣漪,光滑平整的像是麵鏡子,好似那載著重重陰謀陽謀的小船從未出現過。
外有異族來犯,內有朝堂爭鬥。
外不安,內不穩。
顧傘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狠不得把胸中的鬱氣全部歎出來——
她……
好想去宮鬥啊!
憑她的美貌,成為一代禍水妖妃、禍國殃民還不是抬抬眼皮,勾勾手指的功夫?
她為什麽要在這裏為了什麽家國大事想禿腦袋?
簡直是暴殄天物。
俯視著湖中的絕美倒影,顧傘不禁流下了除了美貌和智慧一無所有的傷心淚水。
一旁的江紅袖:“……”
雖然內外不安的隱患已經埋下,不過在其破土發芽之前,終究隻被少部分政客文人關心考慮,而那些尋常百姓家卻絲毫不受影響,城裏鄉外、工商農藝一片和和美美,大有一種盛世繁華之態。
明日便是五月五,在現代正好是立夏時節,而在這個朝代,這五月五也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花燈節。
顧名思義,花燈節賞花燈。在這一日,大街小巷張燈結彩,男女老少萬人空巷,製燈、掛燈、賞燈、猜燈謎不亦樂乎。
通過夏墨小喇叭的科普,顧傘知道這個花燈節其實還有另一個名字——
情悅節。
情悅、情悅,兩情相悅。
換句話說,這個情悅節就相當於現代的情人節。
不過與普通的情人節不同的是,這個情悅節還有一個特別而浪漫的習俗——
到了五月五那天晚上,無論是深閨小姐還是田間農女,都會盛裝打扮,提著自己親手製作的燈籠上街,如遇到心慕的男子,便將手中的燈籠遞給他,男子接過燈籠則為兩情相悅,不接燈籠便為好聚好散。
夜幕降臨,皎潔月色籠罩之下便隻有燈光燭火掩映,若是男子不接燈籠,這熙來攘往間也不易惹人注意,這樣不僅顧全了女兒家的顏麵,還不使得男兒家為難,可謂是兩全其美。
若是男子接過燈籠,那便是皆大歡喜,不久男子便會上門提親,喜上加喜,從此結成一番佳話。
想象一下,頭頂星月交輝,眼前是心儀之人,橘黃色的燭火在彼此眼中閃爍,直叫兩顆溫熱的心髒怦然跳動。
浪漫、情動、美好、純潔、動人……
想必那日的晚風也是極迷人、極溫柔的吧。
顧傘不禁勾起嘴角。
這樣既含蓄又開放的節日習俗在京國已經延續了數百年,這的確是叫顧傘完全沒有想到的——
雖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傳統不曾改變,可在五月五這一天,在朝廷、世人的默許下,許許多多自由戀愛的美好花朵還是競相開放。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政治清明、階級包容、思想開放、民心向善……
這個在顧傘心目中封建腐朽的國家,再次用行動證明了它的特別魅力。
這個國家,它有著符合時代和曆史的落後,又有著特立獨行的個性。
就好像一個嚴肅古板的守禮婦人,時不時也會對眾生露出雖逾矩但真實的燦爛笑容。
顧傘忽然覺得自己對這個國家了解的真是太少太少了。
“對了對了!公子你知道嗎?明晚花燈節結束的時候官府還會放煙花呢!”,被春筆催著出來尋顧傘回府的夏墨跟在顧傘身邊,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個不休,“奴婢最喜歡那個壓軸的煙花,叫什麽‘百年好合’,綻放的時候就像盛開的桃花,可好看了!”
夏墨的語調和她的腳步一樣輕快,特別是說到那‘百年好合’時,整張小臉粉撲撲的,連眼睛都在發光。
咦,有貓膩。
“夏墨。”,顧傘強忍住上挑的嘴角,故作隨意地問道,“你的燈籠可做好了?聽冬硯說她的燈籠被水打濕了,你平日和冬硯玩的最好,不如你把你的燈籠送給她?”
“那可不行!”,要不是拘於禮數,夏墨急得險些要蹦跳起來,“那是奴婢的燈籠!奴婢還要給……”
自知失言,夏墨趕緊兩手捂住自己的嘴。
“還要給誰?嗯?”,顧傘此刻的笑容像極了隻大尾巴狼,“我們家夏墨姑娘也有自己的小心事了呀。”
“哎呀!公子——”,被顧傘打趣得小臉通紅,不複往日大大咧咧的模樣,夏墨拖長的尾音聽起來又似埋怨又似害羞,“公子你你你壞的很!就知道取笑奴婢!”
難得見到夏墨這樣嬌羞的模樣,顧傘忍不住騰出一隻手去揉揉她的腦袋,“也不知夏墨姑娘是否願意告知在下那接燈之人姓甚名誰,讓在下也有幸當一次媒人呢?”
“什麽接燈之人……八、八字還沒一撇呢!”,夏墨咬了咬唇,嬌嗔道,“公子怎麽比奴婢還著急!”
“我這不是急著想吃你的喜糖嘛。”,顧傘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唉,媒人的喜糖總要比別人多的多的吧。”
“反、反正到時候不會少了公子的!”,說不過顧傘,夏墨連耳朵都燙得通紅,“公子您等著就是了!”
正笑鬧著,二人已經走到了杏林殿門口,拋下顧傘,夏墨小跑著跑進府內,邊跑還邊嚷嚷著,“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
望著夏墨的背影,顧傘的嘴角怎麽也壓不下來。
在她身邊的“四大天王”中,夏墨最活潑外向,隨性大方的性格也最像現代的女孩子。“尊卑有序”、“等級森嚴”等等規矩在她那兒隻是個模糊的概念,因此夏墨也常常受到春筆教導批評,不過“耳邊風”吹過後夏墨依舊是“屢錯屢犯”。
這樣真誠可愛的夏墨,總讓顧傘想起她的小表妹,一個和夏墨一樣討喜,笑起來花兒般動人的小姑娘。
事實上,顧傘其實也早將夏墨視為自己的親妹妹——並不是什麽替身,隻是這樣擁有許多美好品德的夏墨,值得顧傘的喜歡和尊重。
“公子又打趣夏墨了?”,顧傘剛踏進房門,春筆就迎了出來,自然地從顧傘手中抱過打瞌睡的江紅袖,“害得夏墨一進屋就拉著奴婢抱怨,說什麽‘公子餓昏頭了,盡說些胡話’。”
“那小丫頭倒是學會打小報告了。”,忍俊不禁,顧傘臉上的笑容更甚,對春筆無辜地攤攤手,“我可沒說什麽。”
看見顧傘的笑容,春筆有那麽一會的愣神,輕咳幾聲後又立刻恢複如常,“公子,晚膳都已經準備好了。昕兒姑娘說她身體不適就不出來陪公子吃晚飯了。”
又是“身體不適”啊……
“我知道了。”,微微皺眉,顧傘囑咐道,“多挑些昕兒愛吃的菜端去她房裏吧。”
“是。”
坐在桌前,望著滿桌的佳肴,顧傘忍不住輕輕歎了一口氣。
那不適的,究竟是身體……
還是那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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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傘……要不你把我放下來吧】
[沒事沒事,我不累]
【……這不是你累不累的問題】,江紅袖吞了吞口水,【問題是……】
【你再不把我放下來老子今晚肯定要被那些姑娘放火燒死了啊!】
[……]
腦海中江紅袖咆哮的聲音聲嘶力竭聲聲泣血。
顧傘知道,江紅袖沒有在開玩笑。
避開四周如狼似虎、垂延三尺的目光,顧傘繃著臉,不禁把手中的江紅袖抱得更緊了些。
別看,看就是我沒有手不可能接燈籠的。
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若不是唐玨玥相邀,顧傘絕對不會這樣想不開在這種日子上街自尋死路。
嗯,是時候該要求老板漲工資了。
“顧公子。”
循聲望去,顧傘就看見了一張熟悉麵孔——是蘇雲珊。
“蘇小姐”,見是熟人,顧傘的表情有那麽一刻的鬆懈,但當顧傘瞥到蘇雲珊手中極具現代風格的燈籠後,顧傘的神經又繃緊了起來。
頭腦發熱衝動之下喊住了顧傘,蘇雲珊此刻隻知道呆呆地望著顧傘,一時半會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燭下望美人,隻叫人心醉神迷。
顧傘身上的浮光錦在暖黃色的燭火下流轉出柔和的光澤,好似一塊被精心打磨浸泡過的白玉,溫潤似水,襯得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動人如星辰璀璨。
蘇雲珊覺得她有些醉了,哪怕她根本滴酒未沾。
自從顧傘被父親送進宮成為皇上的專用禦醫後,自己就再沒有見過顧傘了,蘇雲珊心中既沮喪又埋怨,何況自己處在深宅大院,整日還要忙著應付那些姨娘小蹄子的詭計花招,竟是許久沒有聽到有關顧傘的消息了,也不知她近日過得好不好……
蘇雲珊的目光下移,很好,顧傘手裏沒有燈籠……倒是這個狐狸精,蘇雲珊的眉頭深深蹙起,怎麽長這麽大了?
江紅袖在顧傘懷裏打了個哆嗦。
“蘇小姐還有事嗎?”,顧傘表情淡淡的,不顯疏離但也不顯親近,但就算這樣,也足以叫周圍的人萬分羨慕嫉妒了。
“啊……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就是我許久不見顧公子了,也不知你近日還好嗎?”,顧傘的聲音春風一般的拂過耳畔,蘇雲珊腦子裏一片暈暈乎乎的,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廢話。
“在下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咳……”
蘇雲珊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出現與搭話,打破了顧傘周圍人群形成的一種詭異平衡——
這樣的仙人誰也不配沾染半分,大家各自都要有自知之明,在旁邊安靜欣賞就好了,互相監督互相提防,誰也不許誰有半分逾越。
雖極仰慕渴望,卻又敬畏退縮。
然而自己卻這樣輕而易舉地和顧傘搭上了話,無形中便鼓舞了周圍的人,個個蠢蠢欲動、躍躍欲試,想成為下一個自己。
哼,蘇雲珊心中冷哼,那些人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的德行,就憑她們,也配和顧傘說話?
這情久街原本寬敞的能容下禦駕排場,可此刻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下擁擠的好似鄉間小路,盡管這樣,以顧傘為圓心兩米為半徑的範圍內,卻始終無一人敢冒犯靠近,這讓能光明正大站在顧傘身邊的蘇雲珊虛榮心頓時膨脹起來。
[紅袖,她身上有孽緣者的氣息嗎?]
【沒有】
[沒有也好,一個一個解決吧]
江紅袖忍不住抬頭看向顧傘,【……你這話聽起來怎麽那麽像反派呢?】
[……]
顧傘微微垂眸,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些陰影。
她像反派?
[嘖,我還得去和唐玨玥接頭,這個蘇雲珊……],顧傘慢條斯理地順著江紅袖的毛,語氣輕飄飄的,[得想辦法除掉]
【……越來越像反派了啊!】,江紅袖驚恐地瞪大了藍眸。
“顧顧!”
又是熟悉的聲音,顧傘抬起頭,隻見遠處走來一個……
人型燈籠?
顧傘眨了眨眼睛。
哦,看錯了,不是什麽人型燈籠,是兩手提滿了燈籠的蘇鶴軒。
“蘇公子。”,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顧傘又上下打量了蘇鶴軒一眼,“你這是……”
“改行賣燈籠了啊。”
蘇鶴軒:“……”
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