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一分鍾過後, 方錦婷下筆。

  唐紀之收回目光，走到窗邊，窗戶上的玻璃擦得特別幹淨, 一塵不染, 就連下麵推滑的軌道裏也幹淨的沒有絲毫灰塵。

  他伸出手指在窗台上輕輕一擦，幹幹淨淨, 窗戶裏麵沒有灰塵也就罷了，窗戶外麵的窗台也沒有灰塵, 幹淨得不可思議。

  “你們窗戶時時都在擦的嗎？”唐紀之問靠窗的一個學生。

  學生正在費力畫老師布置的怪物, 聞言抬頭, 然後伸出手指指向倒數第二排一個男生：“不是啦，是劉軍然他有潔癖, 每次來上課的時候，他都會擦一下窗戶。”

  叫劉軍然的學生聽到自己的名字, 朝唐紀之樂嗬嗬地說：“唐老師，我擦的夠幹淨吧。”

  唐紀之嗯了一聲，誇讚：“不錯。”

  劉軍然嘿嘿兩聲, 埋頭繼續畫。

  雖然奇怪，但唐紀之也發現不了什麽, 便將目光投到窗外。

  三棟教學樓呈品字型座落，他所在的第三棟教學樓處在中間, 可以看到教室樓之間有玻璃長廊連接, 互相是通的。

  然後他在左邊的教學樓第四層其中一間教室的窗戶, 看到了講台上的夏清清。

  看樣子是在做自我介紹。

  係統隻是給予夏清清三人學生的身份, 給唐紀之卻是行了個大方便――直接讓看到他的人都有關於唐老師上課的記憶。

  就好像唐紀之真的在東升中學任職了兩個學期似的。

  十分鍾很快到了, 學生們紛紛交作業，唐紀之坐回講台, 任由下麵的學生竊竊私語，他低頭看他們畫的畫。

  “唐老師好帥，低頭的樣子好看死了。”

  “腿又長又細，你看那手，完美。”

  “要是能成為唐老師的女朋友，我死而無憾。”

  “還有那腰，絕了。”

  “唐老師坐著的，你怎麽能看到他的腰。”

  “嘻嘻，我腦補的。”

  唐紀之聽力好，女生之間的小聲交流紛紛鑽入他耳朵，他連頭也沒抬，繼續翻著畫。

  十分鍾對學生們來說，想畫好一幅畫不可能，所以學生們交上來的作用大多數很抽象。有的甚至畫的是漫畫，寥寥幾畫，將怪物畫得Q萌Q萌，根本看不出畫的是什麽。

  唐紀之仔細翻完，鑒於他記得方錦婷和劉軍然這兩個名字，他們畫的便多看了兩眼，前者畫的是一隻頂著狐狸腦袋的人，後者畫的是一隻大公雞。

  “方錦婷，你這狐狸腦袋畫得不錯，為什麽想著畫一隻狐狸頭？”

  方錦婷站起來，小聲道：“您說怪物會偽裝成人，我想著狐狸千麵，所以就這麽畫了……”

  唐紀之點頭，示意她坐回去，又道：“劉軍然呢？”

  劉軍然抓抓腦袋，不好意思道：“唐老師，您說畫一隻怪物，這個範圍太廣了，我也不知道什麽算是怪物。所以我就在我畫的大公雞裏多添了一隻腳，那不就是怪物雞嘛。”

  唐紀之挑了些畫得稀奇古怪地問，學生們答的理由千奇百怪，他聽完後也不作評價，最後問完，道：“你們都畫得都不錯，每個人加二十分，算在你們平時的成績中。”

  學生們歡呼。

  東升中學時不時會來一場考試，最後算總成績時，如果這次考試比上次差，是要受懲罰的。

  這種懲罰機製會讓學生努力自覺學習，大家都不後退，就不會有人受罰。

  然而成績這種情況未知，每次考試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做到穩定，總會上下起伏，因此，沈聽給他們每人都加二十分――萬一某個學生考試的時候就差那二十分，補了自然不會受罰。

  把畫本撂好，唐紀之看了下牆上的鍾表，走了三十多分鍾，按照一節課四十五分鍾算，還有十分鍾下課。

  於是他道：“接下來的時間你們自由活動。”

  一位女同學立刻舉手，笑嘻嘻地提問：“唐老師，你為什麽讓我們畫怪物，你說咱們學校有怪物變成人，是真的嗎？還是故意嚇唬我們？”

  一般情況下，老師說自油活動，學生們都會著手做自己的事，但這個女生不，她就是要找機會和唐老師說話。

  唐老師長得這麽好看，能和他一起探討問題，想想就很心動。

  “你覺得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嚇唬你們？”唐紀之望向這名笑容甜美的女生，把問題拋了回去。

  女生說：“當然是嚇唬我們的啦，要是真有怪物的話，學校早就通知啦。唐老師您現在越來越壞啦，老愛在上課的時候欺負我們。”

  “是嗎。”唐紀之挑眉，“你們沒有想過，為什麽隔三差五就有同學自殺呢？”

  話音一落，仿佛說到什麽禁忌話題，教室裏的聲音瞬間消失，說話的連忙閉了嘴，有些甚至還伸手捂住嘴。

  女生白了臉，臉上嬌俏的笑容消失，不安的神色爬上她的眉眼，她小聲道：“唐老師，校長說過不準提這件事，你不要說了。”

  說著埋下頭，那表情猶如驚弓之鳥。

  提起自殺，學生反應全部發生變化，唐紀之目光一轉，繼續道：“這有什麽不能說的，我現在懷疑那些自殺的學生說不定就是怪物吃掉的，如果能早點找出怪物，就少一些自殺的同學。”

  學生們沒有說話，他們不敢說話，上次有學生私自議論同學自殺的事，明明悄悄議論的，結果兩個學生都被老師處罰了。

  天知道老師是怎麽知道他們議論了，處罰的結果太可怕，學生們不敢輕易嚐試。

  他們片刻前展現出的輕鬆歡快此刻盡皆散，臉上閃爍著緊張和不安的神態，覺得眼前這個帥氣的唐老遇今天太過奇怪，專說一些禁忌的話，還信誓旦旦的說什麽怪物。

  搞得像真的一樣。

  在這樣安靜詭異的氛圍中，下課鈴響了。

  “唐老師再見。”學生們匆匆從後門離開教室。

  那位有潔癖的劉軍然從書包裏拿出消毒紙巾，仔細將自己坐過的椅子和桌子擦拭一遍，隨後看向窗戶，大概是見窗戶明亮如鏡，便沒有動手，向唐紀之揮手說了句再見，人也從後門離開了。

  隻剩下方錦婷，她在慢慢收拾東西，起身離開時，唐紀之叫住她：“你相信老師說的話嗎？”

  方錦婷說：“您說的話肯定有道理。”

  並沒有正麵回答唐紀之的問題，她似乎想立刻離開，又礙於唐紀之叫住她，無法走開，垂在身側的手指不停搓著衣角，這些小動作均表現出她很害怕

  當唐紀之說出學生們自殺事件時，百分之九十九的學生都在惶恐和不安，可怕得身體發抖卻是一個也沒有，剩下百分之的那個方錦婷卻怕成這樣，她在驚恐害怕什麽？

  唐紀之換了個問題：“我剛才看到大家對你不是特別友好，什麽情況。”

  方錦婷小幅度地搖頭：“我也不知道。是我的問題，我不習慣和同學交流，他們不喜歡很正常。”

  唐紀之哦了一聲，沒有要放方錦婷走的意思，繼續問：“同學們對你不友好，你不怕他們欺負你嗎？”

  “不會的。”方錦婷一臉堅定道，“大家都很好，他們跟我鬧著玩，不會真的欺負我。”

  唐紀之：“也就是說，他們其實已‘鬧’過你了？”

  方錦婷遲疑好一會兒，才緩緩搖頭。

  “方同學，你不用怕，我是老師，你要有什麽困難，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會幫你。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你說的話別人不會聽到。”唐紀之一臉和藹，要多溫柔有多溫柔。

  方錦婷明顯怔了一下，抬起眸光快速掠過唐紀之，隨後又收回目光，重重搖頭：“唐老師，我真的沒事。”

  唐紀之笑笑，終於放行，方錦婷如蒙大赦，拿起自己的東西快速離開教室，仿佛後麵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追上來。

  教室徹底安靜，唐紀之扯出兩張空白的紙，用鉛字筆寫下方錦婷和劉軍然兩個名字。

  想了想，在方錦婷的名字上打了叉。

  直覺告訴唐紀之，她不是怪物，但她肯定知道有怪物這件事，並且，她和怪物有過接觸。

  至於劉軍然……

  唐紀之走到劉軍然剛才坐的位置，桌子和椅子散發著淡淡的酒精味，除了太愛幹淨這點，沒其他異樣。

  然而又是擦窗戶，又是擦桌子。

  太過刻意，故意要讓他注意並懷疑似的。

  困意上湧，唐紀之掩唇打了個嗬欠，眼角泛起淡淡濕意。既然接下來沒有他的課，一時也找不到怪物，他決定先好好睡一覺，睡醒再說。

  先前係統通過王若楠的口告訴他宿舍在哪，唐紀之托著那撂學生交的畫本，悠悠下樓，往宿舍走去。

  教室宿舍樓B棟303。

  “唐老師，您之前不是說房間裏的洗具用品壞了嗎，這是給您準備的新的。”剛踏進宿舍大門，一個管理大媽熱情洋溢地迎上來，將一套未拆封的洗具用品遞給唐紀之。

  “謝謝。”

  008夠體貼的，見他累了想睡覺，用這種理由給他送洗具。

  到達303，一路沒有遇到任何人，門的鎖是指紋鎖，唐紀之把食指杵過去，哢呀一聲，門打開了。

  推門進去，房間不大，一室一廳，家具簡陋，他隨手將那撂畫本放在木桌上。

  門自動關上，唐紀之返回，特意把門掀開一條縫，擔心它又會自動關上，找了一圈，找出一隻筆卡在門縫。

  做完這一切，他掀開床上的被子往上一躺，閉上眼睛。

  ？？？

  睡了？

  就這樣睡了？

  觀眾以為唐大佬回宿舍是因為發現什麽情況，正期待著，結果唐紀之回到宿舍，隻做了一個動作――那就是把門掀開一條縫。

  這個操作他們完全沒看懂，為什麽要把門打開一條縫，現在大佬真的往床上一躺睡了過去，他們就更懵了。

  【說沒看懂的，你們好好看看，唐唐明顯是在守株待兔啊。】

  【樓上你要是聰明的話就多說點！】

  【唐大佬剛才高調的說有怪物，說不定這會兒偽裝成人的怪物已經知道唐大佬知道他的存在。怪物不露麵，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他偽裝的，唐大佬判斷不出來，幹淨來一波請君入甕。如果我是怪物，發現自己被暴露，很大可能會去找唐大佬，把他吃了以絕後患。】

  【臥槽，聽你這麽一解釋，好像是真的。】

  【問題是唐紀之哪來的底氣？他的寵物們都沒醒，怪物要真的主動現身，他能打得過？】

  ……

  別的主播，觀眾看到的都是驚心動魄的各種求生畫麵，輪到唐紀之，近三十億的觀看人數，居然津津有味地看他睡覺？

  新進來的觀眾表示自己是不是莫不是進錯了主播間。

  就連一直暗中觀察的008也懵了，唐紀之居然真的就這麽睡了？

  他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