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準備
作者:可大可小      更新:2020-09-12 11:11      字數:2520
  第二天,張曉儒準備去趟鎮上。

  名義上是進貨,實則為破擊白晉鐵路作準備。

  張曉儒在太原當了一年多學徒,算是見過世麵的。

  至少,他是坐過火車的。

  要破擊白晉鐵路,最重要的是破壞鐵軌。

  怎麽破壞?

  最好的辦法,是把鐵軌撬起運回來。

  搬走一條鐵軌,不僅可為根據地提供近千斤鋼鐵,也能讓白晉鐵路中斷一段時間。

  隻是,鐵軌用道釘牢牢釘在枕木上,想要起出道釘,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張曉儒不知道組織上有什麽好辦法,但他覺得,應該準備一根道釘撬。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一件趁手的工具,可以更好的破壞白晉鐵路。

  到三塘鎮後,張曉儒徑直去了後街的丁家鐵鋪。

  張曉儒雜貨鋪的鐵器,都是丁家鐵鋪給他供的貨。

  丁家鐵鋪的老板姓丁,叫丁長林,一個四十來歲的壯實漢子。

  平時話不多,每次去,總是光著膀子在鐵鋪揮汗如雨地打鐵。

  鐵鋪內很簡單,一個鐵砧、大錘、小錘、鉗子和風箱,角落裏擺著一堆鐵炭,工具簡單、粗重,靠的是兩師徒一身力氣和技巧,打好的成品就擺在門口。

  “丁大哥。”

  張曉儒到丁家鐵鋪的時候,丁長林左手夾著一塊熱鐵坯,右手拿著一個鐵錘,正在“叮當、叮當、叮當當、叮叮當……”地敲打著,很快,就出現了一個鋤頭的雛形。

  “張老板,來啦。”

  丁長林轉頭望了一眼,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手裏卻一刻也沒停,哪怕眼睛沒看,手頭的動作也沒慢下來,而且鐵錘的落點絲毫不差。

  鐵鋪因為生著火爐,不但熱潮逼人,到處也是黑呼呼的。

  “丁大哥,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喊我張老板。下次再這樣,我就不跟你做生意了。”張曉儒佯裝不高興地說。

  丁長林將鐵坯放在水缸裏淬下火,隨手交給旁邊的徒弟,一臉歉意地說:“張兄弟莫怪,我這個人嘴笨。”

  張曉儒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輕笑著說:“丁大哥,我想打兩個齒的鐵粑,齒隻要兩寸長就行,但要比一般的粗,前頭不要尖,要扁。後麵裝柄的地方要長,要用好鐵。”

  丁長林順手拿起塊黝黑的抹布,擦了擦滿頭大汗:“這是作什麽用的?”

  張曉儒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在山裏用的,有時碰到石頭,還要當撬棍用。”

  丁長林沒再多問,他打了幾十年鐵,顧客什麽樣的要求都有,他點了點頭,問:“可以,什麽時候要?”

  “越快越好。”

  丁長林想了想,說:“明天下午你來拿吧,準保好了。”

  離開丁家鐵鋪後,張曉儒將新民會的會徽別在胸前,去了鎮公所。

  鎮公所的門口,站著一個穿黑警服的警察,這裏不是什麽人都可以進來的。

  快到鎮公所時,張曉儒看到,有個男子蹲在門口,不時怯懦地望向門口的警察。

  隻是那個警察,看到那人時,鼻孔朝天,對他愛搭不理。

  然而,當他看到張曉儒的會徽時,眼中的倨傲馬上變得平和。

  在鎮公所,張曉儒見到了在弄堂乘涼的蔣思源。

  蔣思源身體肥胖,特別怕熱,哪怕弄堂陣陣涼風,還是拿著蒲扇不停地搖著。

  張曉儒雙手抱拳,欠了欠身,篤定地說:“蔣會長,我村自衛隊的宋啟舟有問題。”

  蔣思源看了張曉儒一眼,懶洋洋地問:“什麽問題?”

  張曉儒鄭重其事地說:“我懷疑他是土匪。”

  昨天下午,張有為回縣城時,張曉儒在村口攔住,也跟他說了此事。

  隻是,張有為對此事漠不關心。

  張遠明把錢看得比命重,張有為又花錢如流水,從老子這裏拿不到錢,自然不關心張遠明的自衛隊是不是土匪。

  蔣思源很快找到了張曉儒話中的關鍵詞:“懷疑?有證據嗎?”

  他對此事,其實也不是很關心。

  蔣思源是典型的無利不起早,有利益的事,哪怕再小他也有興趣。

  像這種沒有利益的事,他沾都不想沾。

  “昨天上午,他們與大楓樹據點的人坐在一起,滿嘴黑話,還要‘砸窯’、‘起貨’什麽的,居心叵測啊。”

  蔣思源不以為然地說:“這些人以前混過江湖,說幾句黑話不算什麽。”

  在外麵跑江湖,不懂些黑話,怎麽混呢?

  “可是……”

  蔣思源見張曉儒還要說,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說:“張遠明是淘沙村維持會長,也是新民會成員,他應該有分寸。”

  張曉儒見蔣思源不感興趣,沒再多說:“可能是我多心了,但凡有丁點異常,就會及時向會長報告。”

  蔣思源露出笑容,他很需要張曉儒這樣的態度:“不愧是黃縣長親自介紹入會的,果然警惕性強。”

  張曉儒謙遜地說:“應該的,保一方平安,既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義務。”

  蔣思源眼中露出欣慰之情:“好好幹,以後肯定前途無量。”

  張曉儒機不機警他並不在乎,他感到欣慰的是,張曉儒及時向他報告。

  張曉儒笑開了花,奉承著說:“跟著蔣會長,不前途無量,也得前途無量。”

  “沒想到你小子還挺會說話,以後你的雜貨鋪如果開到鎮裏,一定給你找個好位置。”

  張曉儒奉承地說:“多謝會長,鎮上半條街都是會長的,想要哪個鋪麵,還不是會長一句話的事?”

  張曉儒離開鎮公所時,門口的男子依然蹲在那裏。

  張曉儒有些好奇,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不由多看了一眼。

  男子感受到了張曉儒的目光,馬上站了起來,怯聲怯氣地說:“這位大哥,能幫我向蔣鎮長求個情麽?”

  “求什麽情?”

  “我和爹娘從保定來,剛到這裏,哪成想,就被當成抗日分子抓了起來。”

  張曉儒驚詫地說:“抗日分子?”

  男子突然哭哭啼啼地說:“我們一家人老實本分,怎麽就成抗日分子了呢?”

  張曉儒緩緩地說:“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有機會我幫你問問。”

  “我叫喬再生,保定來的,沒地方睡。”

  “你多大了?”

  “十六了。”

  “餓了吧?我給你買大饅頭吃。”

  “多謝大哥。”

  拳頭大的饅頭,喬再生幾乎一口就塞進了嘴裏,他已經餓好幾天了,巴不得一口就吞進嘴裏。

  “慢點吃,還有。”

  張曉儒又遞過來一個饅頭。

  “嗯嗯。”

  “你父母一時也救不出來,先到我那住幾天吧?”

  喬再生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行,我要等爹和娘。”

  “如果他們救不出來呢?”

  張曉儒雖然與蔣思源打過兩次交道,但還沒到可以提這種要求的地步,他需要找一個機會。

  而且,喬再生的父母,如果真是抗日分子,那更得慎重。

  “那我就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