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三個人打架的打架，拉架的拉架，亂成一團，楊大嬸是腳下使壞，那些圍觀的村民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可小如舅媽自己心裏清楚，現在卻沒人信她，氣得臉通紅。

  再怎麽說楊大嬸和她同村，又有村民幫她說話，小如舅媽不敢真的把她怎樣，於是又調轉槍口對準小如：“小婊砸，你罵我還敢還手！你這有爹生沒娘教的見人，今天老娘替你爹媽好好教育你一頓！”

  小如圍著那些村民轉圈跑，躲避舅媽：“你才是有爹生沒娘教的賤人，我大姐的那麽重的病，你還詛咒她，我不打你罵你那打誰罵誰？自己欠扁欠罵怪誰了！”

  那些村民聽了小如的話都指責小如舅媽道：“小如舅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不肯幫你幾個外甥也就算了，咋能詛咒人家一個病人呢，換誰遇到這事都得急！”

  小如舅媽強詞奪理道：‘我啥時候詛咒過她大姐了，你們別聽這個小婊砸胡說八道！我就說了句，你大姐病著你還到處逛，她就衝上來打我！’

  “放屁！”楊大嬸怒道，“我就在旁邊，你怎麽惡毒的詛咒小如的大姐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小如舅媽不屑地翻著白眼：“你才放屁！小如給你吃過甜棗，你當然幫著她睜眼說瞎話了！”

  正在雙方各執一詞鬧得不可開交時，小如的舅舅來了，陰沉著臉把自己的老婆生拉硬拽拽走了。

  小如舅媽很不甘心的掙紮，怒罵著自己的男人：“你這立不起來的窩囊廢，你外甥罵我哩，你不說替我把她打一頓，你還不讓我教訓她，老娘當初瞎了眼，咋就嫁給你了？讓你跟著你爸一起吃槍子現在也不用嘔這氣了！”

  聲音漸漸遠去。

  小如和楊大嬸一起去了縣銀行，楊大嬸取了兩千塊給小如，一再叮囑她把錢拿好，並且送她上了長途汽車，這才回家。

  晚上林衛民特意去了小如的攤子那裏問她借到錢沒，小如點頭說借到了。

  林衛民鬆了口氣，感歎道：“外人比親戚還好！”

  小如問：“爸去舅舅家借錢了的？”

  林衛民嗯了一聲：“隻要能借錢的地方我都試著去借了一遍，還不是想多借點錢？不然手術費湊不齊，你大姐咋看病？但是爸沒用，隻借到兩百多塊錢……”說罷，羞愧地低下頭去。

  小如道：“爸有這個心我們都感激不盡了，總好過見死不救。”

  林衛民更加羞慚了，小聲道：“小如，我咋會對你們見死不救？你們可是我的親生孩子。”

  小如本來想刺他幾句的，後來一想，再怎麽說，林衛民還是比以前強了些，因此閉了嘴。

  第二天一大早小如就去醫院交手術費。

  當她把兩萬元錢遞進收費窗口時，櫃台人員一邊點錢一邊道：“你們賬上還有四千多塊錢，估計手術後的費用也夠了。”

  小如愣住，賬上怎麽可能有這麽多錢？是誰暗中交的？

  小隻陳晨可以直接排除，他們手上要是有錢，不會偷偷摸摸的幫著交醫藥費，肯定是交給她，讓她統一安排。

  劉大勇嗎？也不可能，他的錢全都拿出來給她了，他身上就算有錢，最多也隻可能有一兩百，怎麽可能一交就交好幾千塊錢的醫藥費？

  小如讓櫃台工作人員幫忙查了查近期繳費情況，有一天有人幫忙交了整五千塊錢。

  而那天恰好是陸明宇得知她大姐生病的日子，難道是他暗中在幫他？

  可能性極大，誰會像陸明宇一樣財大氣粗做好事不留名，一樣隨隨便便扔出五千塊的醫藥費拍拍屁股走人？

  從醫院出來，小如去批發店上班，過了一會兒陸明宇來了，視察了一番就走了。

  小如跟了出去，在他背後道：“謝謝你借錢給我，我一有錢了，第一個就還你的錢。”

  陸明宇說了聲：“不急。”就走了。

  他不在乎那幾個錢，就是心疼小如過得艱難，就是想幫她，可是她卻不肯接受他過多的幫助。

  既然賬上的錢不少，小如就不想要林衛民的那幾百塊錢，下班之後沒急著出攤，從幼兒園接了小見之後去了一趟幼兒園。

  林衛民自從得知小若住院之後，每天下班之後會去醫院看望小若，小如在醫院裏碰見了林衛民。

  她把他叫出病房，從身上拿出他借來的那幾百塊錢：“現在大姐看病的錢夠了，這錢你拿回去還給你的工友吧。”

  林衛民有點尷尬：“小如，你是不是還在生爸的氣？你那天把我說了一頓之後，我想了想，以前的確是爸太疏忽你們了，以後不會了，給爸一個彌補的機會，行嗎，就算小若的醫藥費夠了，這錢爸也不要，留著給小若買點營養品。”

  小如硬把錢塞給他：“隻要醫藥費夠了我就不愁了，大姐想吃什麽我賺錢買給她吃，不用爸費心的。”

  小女兒拒他於千裏之外，讓林衛民心中五味雜陳。

  兩天之後，是小若動手術的日子，小如兄妹全都到齊了，林衛民和陳晨和薑大媽母子也都來了，大家都忐忑不安的等在手術室外。

  從早上一直等到下午一點多手術才結束，剛剛做完手術的小若十分脆弱，沒和任何親友見上一麵就被送到了無菌倉裏。

  小若至少要在無菌包裏待上二十到一個月的時間，等白細胞長到一千左右才可以從無菌倉裏出來，轉到普通病房。

  然後還要住院觀察，如果病人情況好的話，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出院後還得長期吃排異藥排異，等排異期過了，病人才會有自身的免疫，直到這時才能將恢複健康，治療白血病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主刀的醫生從手術室裏出來，立刻被小如等人團團圍住，每張嘴都急迫的問小若的情況。

  主刀醫生把口罩拉了下來，點點頭：“手術很成功。”

  小隻和小初馬上激動的雙手握在一起，小如和陳晨的手握在了一起。

  薑大媽母子兩個也欣喜萬分。

  林衛民想抱住小見和他小小的慶祝一下，可小見抱住了小如的一條腿，說什麽都不和他分享心中的喜悅。

  他從小是小如帶大的，小如不喜歡林衛民，他也不會喜歡他。

  笑容慢慢從林衛民的臉上褪去，那歡樂是屬於小如他們的，甚至也屬於陳晨這個外人，但就是不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