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下午一點半了，小見早就餓了，小如給了他一毛五分錢，讓他自己去買個甜燒餅吃。

  街上行人變少了，臘月二十九已經有不少人家都開始吃年飯了，即便沒有吃年飯的人家也在家裏打掃衛生炸圓子，炸藕夾什麽的，因此沒什麽人逛街。

  小如想著即使再守下去也是耗時間，還不一定能夠把剩下的兩件衣服賣掉，於是一邊收攤一邊笑著對那個顧客道：“你價還的太老了，把我的本錢都還掉了，我真賣不起，這兩件衣服我就帶回去自己穿吧。”

  那個顧客見小如都開始收攤了，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把人家的本錢都還掉了，可這套衣服她很想要，於是道：“我再加一塊錢怎樣？”

  小如笑著搖頭：“你至少加三塊錢我才賣得起。”

  那個顧客年紀沒多大，隻有二十三四的樣子，卻是個人精，眼珠子轉了幾圈，伸出兩根手指：“那我再加兩塊錢好吧，我兜裏真沒錢，隻有這麽多錢了，全都給你。”

  她這話鬼才信！

  最後兩件衣服共賺五塊錢也可以了。

  不過小如不會一口答應的，裝作萬般為難，讓那個顧客求了好一陣，她才一咬牙一跺腳答應賣給她。

  最後兩件衣服終於賣完了，顧客拿著那件棉襖和那條牛仔褲高高興興的走了，小如把錢裝衣服口袋裏，把拆好的貨架和疊好的塑料布拿上牽著小見走了。

  牛仔褲進價都是十五塊錢一條，那件棉襖進價也不便宜，進價要二十五塊錢，真要留給自己穿小如舍不得，賣了好！

  姐弟兩個前腳離開、後腳就來了兩個五大三粗的年輕人，全都滿臉凶相。

  這兩個年輕人看遍了整條街就沒有看見江月明描述的帶著一個小孩的十六七歲的少女，隻得無功而返。

  回到家裏因為要殺魚煮魚雜，耽誤了時間，所以小若才做好午飯，正好小初也賣了雞鴨回來，姐弟五個吃個團圓飯。

  吃完午飯，小若把在裁縫店裏給小如姐弟四個做的過年穿的新衣服給他們看。

  小如看了看自己的那套新衣服，一件印花厚洋布的小翻領罩衣和一條燈芯絨褲子，小隻他們的布料都沒她的布料好，小若根本就沒有給自己做新衣。

  小如生氣的說：“姐，我跟你說了好幾遍了，讓你也給自己做套新衣服，你咋沒做？”

  小若低頭，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如初春的蘭花，溫柔嫻靜：“姐都是已經結了婚的人了，有啥穿啥，做啥新衣裳？“

  都已經臘月二十九了，想給小若做新衣服也來不及了。

  小如把那件花罩衣給小若：“姐，我有身上這件黃棉襖當過年的新衣裳，這件花罩衣就給你當過年的新衣吧。”

  小若推辭了半天，小如非要給她：“姐，你要是不要就扔了吧，反正我是不會要這件衣服的。”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小若隻好收下那件花罩衣。

  接著，姐弟五個把簡陋的家徹徹底底打掃了一遍，就到下午五點多了。

  吃過晚飯，除了小見，小如姐弟幾個繼續忙碌，把小初特意留著年飯吃的大公雞給殺了，還得炸魚塊、炒花生瓜子，鹵香幹、素雞、千張什麽的，夠忙活的。

  小見開心死了，滿屋子亂跑，花生炒好了吃一把花生，瓜子炒好了他也要一把。

  可是他太小了，還不會嗑瓜子，連殼一起嚼著吃，小如見了，從他嘴裏摳出嚼碎的瓜子，拿了一個才鹵好的熱乎乎的雞蛋給他吃。

  小見燙得兩隻手不停的倒著鹵雞蛋，最後幹脆用棉袖托著鹵雞蛋，坐在小板凳上等雞蛋涼了一點，敲碎剝殼吃起來。

  窗外寒風呼號，屋裏因為生了爐子的緣故還是很溫暖的。

  第一鍋魚塊炸好了，小見忙走了過來，筆直的站在小如的身邊，讒涎欲滴的盯著用漏勺從油鍋裏撈起的炸魚塊。

  小如挑了一塊魚肚子肉，把魚刺抽幹淨，將魚肉塞進小見的小嘴巴裏。

  小見一邊腮幫子高高鼓起，幸福地嚼著剛出油鍋、香噴噴的魚肉。

  等到忙完已經是晚上九點之後了，小見也吃得肚子溜溜圓了，小若給他洗了腳送到床上睡下。

  今天買了新棉絮，所以兩張床都墊上了新墊絮，睡在新墊絮上蓬鬆暖和比之前還要舒服，小見興奮的在棉被裏翻跟頭，把被子拱起個大包。

  小如洗漱完畢進去看到，走過去，一巴掌揮在那個鼓起的大包上：“別瞎折騰，當心把棉被給折騰爛了。”

  那個大包立刻塌了下去，小見的腦袋從被子裏探了出來，對著小如嘻嘻笑。

  第二天六點小若就起床了，並且把弟弟妹妹全都趕起床，趁著今天太陽不錯，她想把兩床鋪蓋全都洗了，土棉布特別厚，小若怕她回去之後小如洗不動，所以想替她洗了。

  土棉布一浸水就褪色，小如見了，舀了幾勺鹽在水裏，讓小若等把這些床單被套用鹽水浸泡半個小時之後再洗。

  早飯用昨天鹵香幹雞蛋的鹵水煮的麵條，撒上一點蔥花，香得人直流口水。

  一般賣鹵菜的鹵水會留著繼續鹵菜，據說鹵水越老鹵出的菜越好吃。

  可是這個年代的普通人家難得鹵一次菜，不可能留鹵水的，當然把鹵水煮麵吃！

  小如特意給小見打了個荷包蛋在蔥花鹵麵裏，小見吃得不亦樂乎，滿頭大汗，小若把他身上的小棉襖脫了。

  小見吃完一大海碗的麵條還要吃，小若沒給，隻留了點帶蔥花的麵湯給他喝：“早上別吃那麽多，中午咱們家要吃年飯，留著肚子吃年飯。”

  小見很乖，喝完小半碗的麵湯，就沒有再鬧著還要吃。

  小如租的房子在城中村裏，那個年代的城中村的孩子條件比鄉下孩子要好多了，還沒到放鞭的時刻，許多男孩子手裏都有不少鞭炮一大早上就開始放著玩，小如在家裏過一會兒聽到一聲鞭炮響，過一會兒又聽到一聲鞭炮響。

  小見趴在窗戶那裏往樓下看別人放鞭炮，看得眼饞，扭頭對小如道：“二姐，我想下去找人玩。”

  小如伸頭往窗外看了一眼，樓底下放鞭炮的幾個男孩子都有七八歲了，比小見大多了，小如怕小見被人欺負，讓小初跟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