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首殺獎品
作者:狐狸      更新:2020-09-11 21:17      字數:8337
  1.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幾下鼓掌的聲音,人們讓開道路,主管律師安格先生走過來,一臉的慈祥。

  “看到這樣的青年才俊,真令人高興。”他說,“既對這次活動的意圖領會透徹,還擁有一流的行動能力。”

  他笑吟吟地接著說:“在這裏,我想借機說一句,各位盡管放開手腳,我們無限製地提供任何醫療、酒水和服裝的資源,是大家無所不在的後盾。”

  他朝夏天和藹一笑:“我會再給你送幾件新衣服過去。”

  夏天看了眼自己的禮服,才發現下擺被刀子割了一道。他朝安格燦爛一笑:“送件一樣的。”

  “保證一模一樣。”對方說,朝他笑得非常慈祥,成為明星後你經常能碰到這種笑容。

  然後安格先生放下酒杯,掃視其他人。

  “為了表明對青年才俊們積極參加活動的鼓勵,我們還特地為第一個動手的人設置了價值不菲的首殺獎勵。”他說。

  夏天挑起眉毛,宴會廳迅速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盯著主管。

  首殺獎勵啊,好些年沒出現過了。

  安格招了招手,一個穿著挺括黑色製服的男人走過來,樣子像是什麽大宅子裏的管家。他手捧一個同樣漆黑的金屬盒,它形態宛如一隻怪獸的蛋。

  那人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姿態像在展示鎮宅之寶。金屬盒的內襯是深紅的天鵝絨,乍看上去像一捧幽暗的血色,有什麽躺在其中,是血色中的一片陰影。

  主管律師把它拿起來,向群眾們微笑。

  下一刻,主管律師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漆黑的匕首。

  某種未知的材料不知何時覆上他的手背,像是一片漆黑流河……接著夏天意識到,它的確在流動。

  高端納米材料。

  安格先生一揮匕首,動作疾迅,很有當年冠軍隊戰士的帥氣。鋒刃在這一揮中瞬間長出一大截,仿佛空氣中有什麽無端地組成了刀鋒。匕首變成了長劍。

  他再次一揮,黑色流動,漆黑的弧光一閃而過,長劍變成了一把漆黑的鞭子。

  屋子裏所有人都盯著主管律師看,目光無法從這一係列武器的展示中移開。

  夏天看得兩眼發光,天知道現在的武器製造商怎麽能造出這種東西。這絕不是3D打印搞出來的,它所有的形態都是手工設計,經過專業的優化,是上城單兵武器的巔峰之作,多半價值連城,剛剛推出,別無分號。

  而從一個殺戮秀明星專業的角度來看,這東西殺人絕對一等一,一些功能頂得上一支小型軍隊了。

  夏天幾乎能聽到觀眾在終端上四處搜索這是什麽玩意兒,第四輪從還沒上島就開始做廣告,現在終於出現了漂亮的大型廣告展示。

  “當然了,”安格先生說,“我禁用了武器的大部分功能,這是一場繼承權遊戲,需要大家展示自己的才能、計謀和武力。最好的展示舞台,是旗鼓相當的舞台。‘末日之獸’的功能太過強大,能叫你身處末世時,什麽也不用帶就足以大殺四方。”

  ——這句絕對是廣告詞。

  他鄭重地把武器交給夏天,這場麵一定在全球所有的終端前處於高亮狀態。

  原始形態中,“末日之獸”像是一匹風格化的狼,野獸的雙眼如同能吞噬一切的黑洞。夏天接過來的那一刻,隱形眼鏡上自動出現了相關信息,夏天迅速掃過,發現操作並不困難,但需要一定的熟練度。他決定今晚怎麽著也得立刻把這玩意兒搞熟了。

  納米材料覆上手掌,溫暖而輕柔,像手握上城最細的輕紗,卻又有死亡的重量。

  夏天抬起手,“末日之獸”在他掌下生長,仿佛在急速繁殖,越來越多。接著一把巨槍出現在他手中。

  槍長得很慢,以至於場景顯得奇幻。它從空氣中憑空長出來,幾乎和夏天本人一樣高,沉重而巨大,充滿金屬和毀滅式能量流的質感,殺氣凜然,冰冷又灼熱,是他在戰神殿中武器的複製。

  夏天興致盎然地研究,舉手投足間的殺氣簡直如實體一般凝聚,雖然知道目前的槍械功能禁用,周圍的人還是都離他遠了一圈。

  夏天愛不釋手地折騰,主管律師體貼地給他騰出時間,然後抬眼看其他人,說道:“以及,我需要提醒一下,各位應該盡快找到除了餐刀以外的武器,這裏的夜晚可不算安全……”

  正在這時,不遠處有人發出一聲慘叫,倒在地上,捂著脖子,血不停流出來。另一個男人站在他旁邊,拿著把沾血的叉子。

  在場所有人都認識他,齊青,上一任冠軍隊的成員。

  他個頭不高,長著張娃娃臉,這會兒一臉無辜地看著主管律師,說道:“二殺有獎勵嗎?”

  夏天愛死了他的首殺獎品,用艾利克的話來說:“你一定很遺憾它不能替你生小孩。”

  他興奮得有點神誌不清,很想去殺點什麽人試試,白敬安並不準備製止他。

  “末日之獸”的刀刃甚至可以調成單分子的——不過禁用了,不然也太恐怖,同樣未解封的還有槍械功能。拿著這玩意兒,隨便進入哪個末日遊戲,都能夠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了。

  白敬安不知道造出這樣的武器需要多大的財力,也隻有在上世界會花費這樣巨大的力量,造出這種外表堪稱藝術品,並能在一分鍾內清空一棟樓的玩意兒。下城的糧食問題還沒解決,他們在單兵殺人的技術上卻是突飛猛進,不可阻擋。

  “我都不記得上次殺戮秀有首殺獎勵是什麽時候的事。”艾利克說。

  “195屆第三輪。”白敬安說。

  晚宴已經結束,小隊一行四人坐在四人套房客廳的沙發上。這裏有小吧台,雖然沒有武器,但提供各種餐刀、叉子之類的日常殺人用品。

  “他們真準備把‘末日之獸’這類東西弄得滿城都是?”艾利克說,“今年上城的凶殺案可是又創新高啊。”

  “不會達到‘滿城都是’的程度,”韋希說,跟前懸停著十幾個屏幕,“沒幾個人買得起的。”

  說話的這一會兒時間,窗外夜色越發深濃,這裏天比外麵黑得早。

  第四輪賽場據說不是全攝影棚,但其實隻是技術的進步,而非有任何細節性的放任。這裏所有的天象仍是由策劃組全權控製,是一片龐大精確的牢籠,上演著血腥戲碼。

  白敬安看了一眼夏天,那人正在專注研究武器功能,樣子挺放鬆。

  他正拖過一個屏幫韋希的忙,但總忍不住分出一點精力關注夏天,雖然他好端端坐在那裏,還拿著個逆天的武器,什麽事也不會有。

  艾利克繼續說道:“隻要有人買,售價很快會下來的。至少很快會出現山寨版。”

  “但我的‘棉花糖’仍然是獨一無二的。”夏天說。

  ——這是他給他首殺獎勵起的名字,主管律師苦口婆心地勸他換一個,但他很堅定。

  “我們暫時停止為武器製造商操心,回到戰術的話題吧。”艾利克說,“咱們是鬼牌,現在是不是太出風頭了?”

  “給我們鬼牌,就是要看出風頭的。”白敬安說,“我們除了姿態強硬外,沒有更好的辦法。”

  他轉頭看正在愛撫新武器的夏天,說道:“第二組想殺誰?”

  第二組是送上門的。

  這班人當天夜裏上門來窺探,大概是夏天的首殺獎品太有吸引力。艾利克把榨汁機刀片的部分從其中一個的臉上塞了進去,按了開始鍵,場麵十分可怕。

  夏天殺了另一個,剩下的驚恐地散去了。

  當天夜裏,韋希終於進入了園林的監控網,攝像頭的統計數目有一千一百七十三個,大都分布在建築之內,園林中則是一片黑暗的未知地帶。

  而在無數的小屏幕之中,他們看到了一些可怕的東西。

  其中有不少鏡頭近乎純黑,這些都是建築邊緣,朝向園林方向的。整片林子一點燈光也沒有,有種強烈的不祥和未知。而園林內部沒有一個攝像頭。

  有一瞬間,他們看到有什麽在黑暗中一閃而過,看不清樣子,但動作不像人類。

  幾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把所有向外的攝像頭集合到一處,查看還有沒有類似的情況。白敬安看到離他們後窗不遠的地方有一條隱蔽的河流,長著一人高的葦叢,在窗簾隱隱透出的光線下,什麽東西正把一個選手的屍體拖到了草叢裏,隻能看到一雙腳……

  那一瞬間,拖拽它的生物一閃而過,避開光線。他們隻看到一道蒼白影子,動作像隻野獸,但其中有些地方更像是……人類。

  幾人沉默了一會兒,顯然,這是第三賽場的殺手鐧——來自黑暗深處的威脅。

  而不管那家夥三更半夜出去想要幹什麽,身手都不夠好,被黑暗中高度變異的生物抓住了,並拖進了園林深處。

  白敬安確定從沒在相關的圖鑒上見過這類生物,這是電視台的新產品。

  他想起之前主管律師也說過,這裏夜晚不太平,不過被打斷了,而他也沒有再強調一遍的意思。

  他盯著屏幕群,更遠些的角度根本沒有攝像頭,外頭是大片這樣的凶險之地。

  但他也知道,即使如此,仍然會有不少人在外麵。危險從來不會阻止他們這種人。

  那天晚上,白敬安做了個夢。

  他夢到了白林。

  雖然他肯定見過他,但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即使在夢裏,他也像一幀靜止的畫麵。

  他站在下城的街道上,拿著把槍,低頭看腳下的屍體。他穿著件粗製的白色T恤,灰色寬鬆的嗶嘰布的長褲,街燈很亮,照在他身上像舞台的光,一個看似簡陋,但盛大而致命的舞台。

  T恤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略顯青澀的線條,這軀體仍在長成,手腳修長,精力旺盛,極度危險。光線照在他的衣服和皮膚上,讓他整個人都在發光。

  他五官還有著年輕人的稚氣,卻又淩厲和陡峭,通體沒有任何含糊之處,是從生下來起就決定長成的樣子,

  但他屬於人的那部分色彩在強光下消褪了,他站在黑暗深處,像一個過於清晰,而且不可一世的幽靈。

  鏡頭拉遠,白林腳邊堆積著無以計數的屍體,在幽暗的街道延展開來。

  在上世界有一種說法,說上城的人始終完全難以接受大屠殺,它像一塊哽在喉嚨裏的骨頭,咽不下去,又無法吐出來。所以人們不斷談論它,並試圖理解。

  但白敬安不這麽想……好吧,對某些本地人可能確實如此,但是人們不斷地談論,是因為它的確有著無窮無盡的娛樂效果。

  太多人死去了,黑暗中有太多的故事,幾十萬枚攝像頭也無法記錄。

  白林數十年裏聚集起的領袖形象,還有他引發的巨大關注,是由他身邊無以計數的屍體造就的。

  如果說他們是娛樂社會中火刑柱上的人,那麽白林的火刑堆堆得最高。三百多萬條人命,他腳下的柴禾高聳入雲。

  這娛樂鮮血淋漓,在上城的空氣中彌漫,吞沒一切。

  白敬安醒過來,像做了個噩夢,心跳得很快。

  天色已經泛白,他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心想夢到這個,多半是因為睡前一直在想現在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了。

  雖像是身處凶宅,但這從不是一個孤立的世界,而是聚光燈的核心。浮空城上,他們的名聲正在日漸強大,像火刑者腳下的柴禾在越堆越高。

  隨著商品價值的升高,那些人不會再粗暴地殺死你,而是會越發關注你,製造事端,在你身上尋找更高的價值。而體現這種價值的方式,絕對是場噩夢。

  有麻煩的。而且很快。

  2.

  白敬安起床時沒看到夏天。

  夏天值最後一班崗,可能到院子裏去了。白敬安給自己倒了杯果汁,走到窗口,然後就一眼看到了他。

  朝陽初升,他正站在院門口的小徑上,跟一個黑發及肩的女孩說話。他笑得很開心,朝她比劃什麽。

  白敬安很熟悉他跟人調情的樣子,好像全世界的陽光都照在他身上,讓人很難移開眼睛。他肯定從小到大都不缺人喜歡,隻是有些喜歡是致命的。

  他喝了口果汁,看著這賞心悅目的一幕。夏天似乎在和那女孩比劃爆炸的效果,她笑起來,專注地看著他,陽光反射在眼中,微微發亮。

  小徑的旁邊盛開著一大叢洋薑,在陽光下灼灼生輝。一切都像很美好,如同電影裏的場麵。白敬安想,可惜不是言情故事,而是恐怖片。

  注意到他在看,夏天朝他揮了下手,白敬安抬起杯子回了個招呼。那女孩也朝他笑著揮了下手,又和夏天說了句什麽,指尖掠過他的手臂,轉身離開了。

  殺戮秀賽場場景想要真實,就不能隻讓男人紮堆。

  大亂鬥也就算了,但收費賽事越往後,情節就會越精巧。在一些場景下,隻有單一性別出沒,怎麽看都很假。比如這場,他們這麽多人住在一片豪華園林中,一個女人都沒有,隻會讓這群人像堆變態,毫無可信度可言。

  為此主辦方想出了各種各樣的辦法,除了客串外,就是大量的異性NPC了。

  這些人既有自己報名的,也有合同在電視台手上的,還有想要混個麵熟的演藝圈新人。參加殺戮秀當然很危險,不過在上城,風險從來不是個問題。報名過來的不在乎,非來不可的也沒的選。

  部分人認為這些NPC會很願意和選手上床,不能說是賣身,她們(或他們)會選擇上床對象,甚至有誰也不搭理、隻想完成工作的。

  但無論他們自己怎麽想,在觀眾眼中,這些人就是來給賽事增色添彩的,他們的選擇可以凸顯選手們的個人魅力,這就是所有的價值了。

  夏天走回房間,白敬安聽到艾利克在後麵說道:“你知道你在這裏睡任何人,他們都能全程看到,對吧?”

  “我沒要和她上床,她給了我電話,說結束後我能打給她。”夏天說,“她在浮金七城的植物園工作,她知道所有野花的名字。”

  “我就沒想到你還是個純情款的。”

  “隻是出去吃個飯!”夏天說,“她人還不錯,植物園行使了她的殺戮秀合同,她過來照顧園林,不是陪選手睡覺。我不知道在植物園工作還有這種合同。”

  “哪裏都有這種合同。”白敬安說。

  “我會活著出去,然後打電話給她。”夏天說。

  但願吧,白敬安想。夏天剛到上城時還指望能走桃花運,結果到現在隻剩噩夢了。他在下城應該就是招蜂引蝶那一型,但到上城來誰都沒敢約過,可仍有一大堆變態的目光盯著他。這裏是個血腥而且下流的世界。

  那女孩看上去很不錯,運氣好的話,也許一切會順利,家裏會更熱鬧……他會幸福的,找到歸屬……

  他應該得到幸福的。

  吃過飯,他們便開始尋找寶藏。

  第四輪賽事的設定中,去世的史先生把一大堆“藏寶之物”塞到園林的各種地方,暗中放了指示線索,一旦收集完畢,就能解開藏寶圖,得到繼承權。

  白敬安很確定不會太難找,殺戮秀又不是考驗智力,而是想看大家殺成一團。

  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搞出一大堆的藏寶圖碎片,最好人手一張,你想要拿到完整的,隻能從別人那裏搶。

  他們本來計劃找張藏寶圖,再引誘人來搶,結果還沒開始做計劃,就有人自己找上了門。

  當時艾利克看到一棵長著紅色果子的灌木,走過去研究,他像很多來自下城的戰士一樣,對奇異的植物充滿好奇。

  韋希看了一會兒,向他科普這是什麽植物。夏天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麽多話。

  夏天也好奇地聽,園林中陽光燦爛,漿果紅得像火焰。艾利克俯下身摘了一串,韋希說這東西不能吃,太酸了,純粹是觀賞用的。

  夏天嚐了一個,默默點了點頭。

  那些人應該是臨時起意。一共七個,是兩支殘損小隊的聯合。

  他們悄無聲息地圍過來,動作專業。

  夏天正把手裏剩下的漿果丟掉,側了下頭,眼角的餘光掃過,發現這些人已圍住了所有可能逃走的方向,而且看上去都是殺人好手。

  他轉頭看白敬安,那人站在陽光下,突然朝他笑。白敬安一直是溫文爾雅的類型,這一刻他笑得殺氣畢現,令人目眩。

  夏天也無意識朝他笑,然後轉頭看圍過來的幾個人。

  領頭的家夥留著粗獷卻不失精致的絡腮胡,這年頭殺手們都要靠臉吃飯。意識到夏天發現了他們,他立刻說道:“別衝動——”

  他晃了一下手裏的短劍,劍刃在陽光下反射著鋒銳的光。

  在大家的武器還集中在餐刀、裁紙刀、水果刀、菜刀、剔骨刀和冰錐的初始階段,這算是相當不錯的成就了。

  “我們不想惹麻煩,隻要首殺獎勵。”他朝夏天說,死死盯著他,又不安地緊了緊劍柄,“丟過來就行。”

  夏天和白敬安交換了一下眼色,那人顯然從這眼中察覺到了什麽危險,迅速揚聲道:“想清楚了!‘末日之獸’現在隻有冷兵器功能,我們有七個人!”

  “末日之獸”流入夏天的掌心,觸感沉重,宛如死亡。他右瞳中閃著這上世界最頂尖作戰武器的圖標,身體裏的每個細胞都收緊了,準備迎接殺戮與死亡。

  在這片華彩的地獄中,他可謂站在戰鬥疆域最頂端的角色。

  “聽著,熱兵器功能很快就會開放,你們肯定也不想對方受傷——”絡腮胡說道,然後突然停下,瞪著站在灌木叢後、努力假裝不存在的韋希。

  夏天能清楚感到他的震驚,雖然他一點也不知道這人驚訝個什麽勁兒,比賽到這個階段,難道他會和白敬安兩個人待在小樹林裏等人襲擊嗎?

  而在那一刻,本來已經極端緊張的氣氛如弓弦一般,瞬間繃斷。

  艾利克動手了。

  這些人圍攏過來時,他沒有現身,這會兒悄悄潛到一個偷襲者身後,一把卡住他的脖子。

  對方也是個身經百戰的,反應極快,在他動手的一刹那意識到了危機,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可艾利克占了先手,他利索地把刀子拋到另一隻手中,一刀刺來。

  這刀刺得無聲無息,對方伸手去擋,刀刃直接刺穿了手心。

  他發出一聲悶哼,艾利克一把把刀抽出來——

  在艾利克動手的瞬間,夏天也動了。

  他的動作毫無預兆,突兀而迅捷。他一個側身,把“末日之獸”丟了出去。

  沒人料到這個動作,它直直刺穿了他左側的偷襲者,貫穿阻攔的手掌,刺穿肌肉和骨頭,穿過喉嚨。

  與此同時,夏天也已經衝到這人跟前,屍體還沒倒下,他一把把匕首抽出,反手一擊。

  第二個撲過來的人拿著長刀,眼明手快地架住了夏天的手臂。他的刀鋒離夏天的長發不過幾厘米,可再也無法行進。

  這交手隻持續了幾秒鍾。

  夏天冷冷抽回武器,它已長成一把四尺長的劍,刺穿了偷襲者的腦袋。隨著他的動作,血和腦漿濺出一個血淋淋的弧度。

  “末日之獸”是款高端兵器,並不容易上手,可夏天像天生會用任何東西去戰鬥和殺人,不管是一截鐵絲,還是納米組合智能材料。

  他轉過頭,看第三個衝過來的人。

  此人已毫無戰意,刀子揮得毫無章法,夏天卡住他的脖子,割開了他的喉管。

  他鬆開手,屍體倒在腳下,首殺獎品昨天顯然閃瞎了不少人的眼,連命都不要了。說真的,它也就是在賽事的這個層級有點優勢,熱兵器很快會出現,根本不值得冒這個險。

  真是個消費致死的社會,夏天感歎,這才第二天而已,他們小隊已經殺了超過十個人了,主辦方給的這把“王座”還真不是好坐的。

  白敬安的匕首——或者說水果刀——從絡腮胡的太陽穴猛地抽出,那人倒在地上,立刻死去了。

  這人之前看到韋希和艾利克也在,多半混亂了,居然想劫持他,簡直就是送上門。

  他剛把刀拔出,又側身閃過另一把麵包刀的攻擊,手中的匕首劃過偷襲者小腹。對方疼得彎腰,那一瞬間,他把刀子插進了他的兩眼之間。

  第二個人倒下去,白敬安掃視了一下戰場,發現絡腮胡沒死透,於是走過去又補了一刀。

  夏天殺了三個偷襲者後轉頭看戰場,正看到最後一個逃跑的家夥,於是一把把手裏的劍投擲出去。

  艾利克解決了戰鬥,轉頭去看時已經結束了。戰鬥從開始到結束不到一分鍾。

  他看到夏天穿過春日的草叢和野花,走到屍體跟前,踩著那人的後背,把劍拔了出來。

  他動作輕快卻又充滿力量,轉眼殺了四個人,腳下是滿地鮮血,卻輕快得仿佛孩子在玩耍。

  陽光照在他身上,帥氣極了。但任何一個熟悉殺戮與死亡的人,都隻能從中看到一片漆黑,還有不可轉圜的殺意與憤怒。

  那片深淵藏在一張俊美的麵孔下,在上世界攝影棚的太陽下反射出璀璨絢目,卻冰冷致命的光。

  韋希站在灌木叢邊,還保持著向艾利克解釋漿果的姿勢,覺得殺戮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不遠處,夏天拋了拋那把首殺獎品,動作輕快,殺氣逼人。“末日之獸”消失了,化為一抹漆黑爬進他的衣袖,像是奇幻生物。

  手上沾了點血,夏天滿不在乎在衣服上擦了擦,反正主辦方會幫他換。

  他走回來,一邊說道:“我不明白的是,他們哪來的信心,認為七個人就能搞定我們。”

  “因為他們認為隻有我們兩個。”白敬安說。

  “賽事這個階段怎麽可能兩個人落單?”夏天說,“我還想假裝就一個人設陷阱呢,誰信啊。”

  “他們認為我們是故意撇開其他人待在樹林裏的。”白敬安說。

  幾個人呆了一下,艾利克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為什麽?”夏天說。

  “他們認為你跟白敬安在這裏找樂子呢。”艾利克說。

  夏天看看他,又看看白敬安,“哧”地笑出聲來。他用力拍白敬安的肩膀,有一會兒笑得話都說不出來,後者把他的手揮開。

  “我突然想起來,”夏天說,“有次出了點事,我就在想要是有人問我要不在場證明,我就說跟小白去找樂子了,他肯定幫我做假證。但又覺得也太假了吧,白敬安啊!”

  他一把攬住旁邊人的肩膀,用任重道遠表情看著他,說道:“以後這個不在場證明終於能用了!”

  他還湊過去親他的頭發,白敬安奮力地掙紮了一下,沒躲開。夏天高興地攬著他往外走,說道:“我們要再接再厲!”

  白敬安又掙紮了兩下沒成功,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讓他攬著,聽他展望各種誘敵計劃,心想大部分還是挺可行的嘛。

  “我們要手拉著手,把林子逛一遍!”夏天說。

  “得先去主居住區,”白敬安說,“光拉手沒人看也沒用。”

  夏天表示同意,他倆回去的一路上都在討論戀人關係的細節處理問題。艾利克跟韋希說:“所以我們的工作就是跟在後麵,看他倆秀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