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紀念秀
作者:狐狸      更新:2020-09-11 21:17      字數:6815
  1.

  白敬安重新裝修了三樓的訓練室,把麵積擴大了一倍,還審查了所有的升級程序,免得間諜軟件混進來。

  自從夏天和迪迪住進來,他家吵鬧了好幾倍,整棟房子都變得太過正常……他其實不太熟悉屋子裏真正有人住時的樣子,不過看上去就應該是這樣。

  灰田又送了幾輛跑車和奢侈品過來,拍了一堆照片,有一次還跑來問他倆平時是怎麽稱呼對方的,媒體想知道。

  白敬安說他就叫夏天“夏天”,夏天說他就叫“白敬安”,有時候叫“喂”。

  “不行。”灰田說,“你們得給對方起個昵稱。”

  “昵稱?”白敬安說。

  “‘喂’怎麽了,他知道我在叫他。”夏天說。

  灰田無視他的回答,好像這不能算是一種語言。

  “快點,想個你們私下的叫法,親密點的,立刻想。”她說。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白敬安說道:“我真覺得夏天挺好的。”

  “白敬安這叫法確實有點疏遠。”夏天說道,“那叫小白?”

  白敬安震驚地說道:“你不能這麽叫!”

  “我就要這麽叫。”夏天說。

  “那就這個了。”灰田喜滋滋地說,“我這就報上去!”

  白敬安瞪了他倆一會兒,實在不知道說什麽,最後隻好屈服了。

  就這樣,他變成了“小白”,身上多了個“可愛”的人設,媒體沒事就拿來說。

  與此同時,終場宴會終於結束了。

  為時一周的宴會上,大概有五十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去或失蹤,他們殺死的那隻是死者中並不出奇的一員。

  而白敬安和夏天並沒有清閑下來,日程裏仍排滿了各種的拍照、宣傳和派對。他們歸根結底仍是娛樂明星,不過包裝成了戰士的樣子。

  除此之外,作為新科的明星,他們也收到了不少難以拒絕私人宴會的邀請。

  大人物們的宴會有些隻是宴會,但也有些……非常奇葩。白敬安見識過不少了,夏天見得更多。他簡直就是個金光閃閃的變態吸引器。

  有次夏天參加宴會,衣衫不整地回來,冷著臉去注射拮抗劑。他弄得太多,白敬安走過去幫他控製了一下用量,他身上有股迷藥的味道,外套也不知哪去了。

  事後他知道那是個有錢人舉辦的私人宴會,指明要夏天過去。他到那裏沒多久,主人敲了杯子,說他希望到場的明星、演員和普通人能脫光了陪伴他和他的客人們。

  他的原話非常委婉和平淡,說不會發生性交,這隻是一種形式,他認為大家理所當然都是明白人。

  “我知道這種人,”夏天說,“他們就是裝模作樣,假裝懂得一切,讓你覺得自己無關緊要,愚蠢透頂,最好照他說的做。但是……”

  “但你當時準備那麽做,”白敬安說,“因為別人都脫了,而你就是想證明你也能做到。”

  “我站在他跟前,脫了外套,然後是襯衫,他一直盯著我看。”夏天說,“他一副不關心的樣子,但我看出來了,他享受著呢。”

  他盯著杯子裏的茶水,白敬安加了點鎮定的藥物,上城的迷幻藥威力強大,綿延長久。

  “這時裏麵有個家夥嗑藥嗑過了頭,動靜很大。”夏天接著說,“他看上去……跟瘋了一樣,大概就是瘋了,正常人不可能……”

  他停了停,似乎哆嗦了一下。

  後來白敬安也在電視上看到那畫麵——那同時也是個真人秀節目,收視率不錯,很多人在等著幸災樂禍,看點色情的東西。

  屏幕裏,一個小明星在迷藥的作用下相信自己是一隻狗,行為極盡變態之能事。

  “我說不準哪裏不對,就是覺得很不對頭……我趁混亂離開宴會,上了車手一直在抖,才發現有吸入式迷藥。”夏天說,“我沒發現迷藥,因為一直能思考,但……我居然在他跟前脫衣服!我不知道繼續留在那裏還會幹嘛。”

  這是上城最常見的“趣味遊戲”了,白敬安想,還喜歡找新人,那些人對這套還不熟,也不會滿不在乎。這些人會感到屈辱,自我厭惡,你甚至不會覺得對方做了什麽,因為沒人強迫過你。

  不過沒關係,上城無數的娛樂節目、迷藥和派對可以幫你無視靈魂危機,繼續快活。

  而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如果能在氣勢上壓倒夏天這種人,成為他靈魂中的陰影,肯定是莫大的樂趣。

  白敬安拍拍戰友的手臂,那人低著頭,長發散了幾綹下來,氣息不穩,衣衫不整。他眼角的屏幕裏還亮著殺戮秀視頻資料,無數的死亡在這裏化為小小的標簽條,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

  他感到一種模糊而遙遠的渴望:想要照看夏天,下次他再去宴會自己得盯著他,上城太危險了,他不能讓他獨自處理。

  這麽多年白敬安盡力不引起注意,但照顧夏天的感覺理所當然,就像你有個兄弟,你不能讓他自己去那種地方。

  這渴望像是從靈魂的深淵之處升起的,帶著血腥和悲傷的氣息。不管自己以前經曆過什麽,肯定學習到過這種感情是致命的,但他不知道怎麽能擺脫。

  雖然這不會管用的,世界如此凶險,誰也照顧不了誰。

  第二天時灰田過來,帶來了夏天的外套,說是“宜先生”派人送過來的。

  “我不要!”夏天說。

  “哦……”灰田說,把袋子放在沙發上,她看上去很熟悉這種場合了。

  “我們和宜先生談了談,這事兒就算結了。”她接著說,“你們是公司重點培養的對象,真被哪個有錢人按到床上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最近流行溫情脈脈,這是個時尚品味的問題。”

  說這個時她麵不改色,對這類話題熟悉又直白。

  “不過你們也要知道,”她加了一句,“如果真有權貴想這麽幹,那也沒辦法。”

  認識了這麽久,白敬安知道灰田是因為助學借款淪落到這裏的,雖然她明確在表格上寫了不想接受和殺戮秀有關的工作,但因為公關和營銷課程成績不錯,就給分到這裏來,上世界對她的誌向毫無興趣。

  她從不看殺戮秀,大學時曾有同學向她保證她會喜歡這個,她看了,確定自己永遠接受不了這玩意兒。

  現在,她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還是得靠幾大杯烈酒的幫助才能開始工作。也沒什麽,大家都這樣。

  不過不管你是幹什麽的,是否喜歡,生活都在繼續。社會已發展到這個地步,車輪的洪流會把所有人卷入其中,衝向瘋狂的未來。

  “就是……”灰田說,停了一下,“別把事情弄得太難看,沒用的。”

  這時她手機響起來,她到外麵接電話,白敬安聽到她滿不在乎的一句:“得了,我就是個拉皮條的——”

  對方說了什麽,她笑容斂下來。

  一個秀的邀請。

  當然了,是那種不能拒絕的邀請。

  發過來的邀請函是全息的,灰田打開收件箱,兩個殺戮秀選手陰沉地看著那張設計華麗的函件在她手下展開。

  那是片殘破灰暗的下城建築,四處都是怪物和血淋淋的屍體,上麵寫著“敬請期待,史詩級逃生秀——N區大屠殺的八周年紀念秀!”

  “是照N7區建的模,不過加入了很多新的怪物和互動劇情。”灰田幹巴巴地說,“時間不長,是那種一天之內的閃電秀……”

  夏天罵了句什麽,白敬安瞪了全息邀請函一會兒,伸手放大細節。

  作為廣告,邀請函上的細節會在某種程度上反映秀的賣點,他冷著臉,把屍體和怪物都一個一個標出來。

  全息屏上的屍體鮮血淋漓,一具比一具死得有創意,還有些不像是被怪物殺了,倒像是在拍獵奇色情片的。

  怪物則令人毛骨悚然,充分反映出設計師的才華。

  白敬安把幾處細節放大,灰田轉頭盯著牆壁看。

  她不知道能說什麽,本來想說一句“你們誰如果有個金主的話,就不用太擔心這一類的事了”,但實在很難說出口,她還是有尊嚴的。

  這是另外一個世界。當和他們開玩笑、詢問昵稱和布置工作時仿佛是不存在的,但這才是這片浮華世界的本質。

  她隻好說她會盡快去詢問相關的資料,然後便匆匆告辭了。

  2.

  兩個殺戮秀選手又研究了一會兒邀請函。

  上城這種秀很常見,規模較小,時間不長,內容千奇百怪,充分發揮個人想象力。N區大屠殺做主題的秀並不少見,而這場閃電秀投資頗大,請了不少明星,血腥程度也格外驚人。

  夏天前陣子在宴會上做的那個關於N7區的采訪大爆了一番,現在還在追加後續節目。現在正好趕上紀念秀,怎麽能不好好拿來做下文章。

  夏天看著邀請函上自己的名字,點擊還會出現他的“經典視頻”剪輯,立刻把昨天提到白林的采訪也加了進去。

  到上城從來不會結束任何事,要扮演的角色還是一樣,他來自N區,就要搞這個樂子給上城那些雜種看。

  白敬安盯著全息畫麵看了一會兒,突然打開終端裏的另一個程序。

  “蜜糖閣那個‘什麽都能調教’,提過這個秀。”他說。

  夏天怔了一下,白敬安伸手標出幾段,繼續說道:“有點隱晦,但說的就是這個。”

  在那段標亮信息裏,“什麽都能調教”說道:就是某件大事的周年慶,我的暫時定在75-7附近,有點偏。

  “75-7是個策劃術語。”白敬安說,“指的是殺戮秀的賽場內負責的區域位置。”

  夏天繼續往下看,“什麽都能調教”說著如果他幹得不錯,將有機會認識某些更高層權貴人物,打開新世界,為了這種新的工作樂趣幹什麽都是值得的。

  他一貫喜歡長篇大論地吹噓,其中一段寫著“而且我一直很喜歡近距離觀察”。

  夏天意識到他在暗示什麽。

  殺戮秀裏經常會有客串NPC,大都是些不來不行的合同人員、別圈的明星、有幸退休的殺戮秀明星,或是策劃組的人。

  不算安全,但架不住有人喜歡刺激。有時他覺得上城是不是有很多人嗑藥嗑傻了,對死亡完全缺乏概念。

  而這些天的監控讓他知道,“什麽都能調教”是個狂熱的殺戮秀愛好者,對所有看得上眼的殺戮秀明星應該怎麽調教,以及怎麽死掉,都有一套理論。關於夏天的部分他簡直就是寫了篇論文,而且對他有些非常離譜的誤會。

  夏天轉過頭,發現白敬安正在看他。

  那人老一副“要低調”的樣子,不過夏天很確定他現在就是想去搞點事兒的表情。

  他朝戰術規劃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道:“那怎麽也得去看看啊。”

  大屠殺的八周年紀念秀是場單人秀,具體情節就是要進入大屠殺的封裝區內,和各種變異生物來個近距離接觸。

  主辦方拉著夏天和白敬安搞了好幾次宣傳活動,他倆現在是團體賽裏治愈係好戰友的經典。

  上次追加采訪時,《天空視點》還在白敬安的廚房裏鋪了溫馨款桌布,又擺了一桌子早餐,聲稱全是夏天做的。

  夏天照著小貼士跟主持人大談烤麵包的竅門,拜托,下城連麵粉都沒有,他怎麽可能會那玩意兒。

  不過上城很吃這一套,采訪大爆,人人相信他廚藝一流,公司還準備給他開辦一個廚藝專欄,簡直扯淡。

  夏天收到了更多訪談、秀和廣告的邀請,工作越發繁忙起來。

  雖然他和白敬安變成了大忙人,幾乎整天不在家,但倒不用為迪迪操太多心。上城的服務業發達,有錢孤兒一般由全功能的機器人管家照看。公司也提供公司的兒童托管服務,不過一旦接受,你可能很快就會發現孩子開始吸毒、濫交和肇事逃逸,天天占據新聞頭條了。

  才六歲,不會的?不,年齡不是問題。

  灰田說這年頭需要點時間才能找到靠譜的保姆,夏天說她會照看自己的。

  她在下城長大,早習慣了。

  夏天又增加了三個助理、兩個化妝師、兩個形象公關,一群人跟前跟後,還自備浮空房車,參加節目跟軍隊過境似的。

  接著他停下腳步,看著大廳前方的宣傳舞台。

  確切地說,整個大廳都是這樣。這裏用的是N7區街角的取景,抬起頭就是一片由建築材料組成的天穹,總是亮著日光燈,邊角的光線永遠不夠亮,陰溝和轉角的陰影中藏著血和屍體。

  舞台上還有全息變異生物一臉饑餓地在街上爬行,幽靈一般從他們身邊穿過。這的確是大屠殺的幽靈,經過扭曲和變異反複地呈現在上世界的舞台上。

  夏天有點發冷,胃裏絞成一團,但他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滿不在乎,能夠微笑,好像沒有任何可畏懼的。

  無數攝像頭對著他,感覺像是麵對某個不可估量的巨大怪物,饑腸轆轆,在它麵前任何脆弱都是致命的。

  受邀選手們將在同等大小的全息賽場上接受采訪,主持人語調輕快地介紹秀的亮點,回顧當年的悲慘事件,還配有相應視頻的回放。

  夏天在助理客氣的請求下,坐在廢土風格的沙發上。他從坐在這兒就盯著賽場平麵圖上的75-7區看,那裏是座修理廠,圖像簡單而含糊,但那就是他上場後第一個要去的地方。

  他擺弄桌上讚助商放的工藝刀,鋒刃冰冷而致命,最終隻有這個是可靠的。

  主持人朝夏天走過去,準備開個自覺特別好笑的笑話,但夏天的表情讓他硬生生地把話咽了回去,並不動聲色轉了個彎,瞄準下一位選手,連腳步都放輕了點。

  大屏幕上對N區暴動進行了新一輪的科普。

  暴動源於一樁在下城中司空見慣的當地人和管理部門的衝突,隻是那次碰上的是N7區的白林。

  當地的行政長官看上了他妹妹,強行抓了過去。那孩子才十三歲。

  白是當地的大姓,在那種地方,氏族的凝聚力十分強大。而白林是那種四處都是兄弟和朋友的人。

  他試圖救回妹妹時和當地政府起了衝突,死了兩個人。

  那些人為了表示懲戒,殺了他的家人,一共九個,把形狀淒慘的屍體掛在外牆上。

  現在也沒人能講清白林是個什麽樣的人了,但一個年輕男人家裏出了這種事,會變成什麽樣倒基本可以確定。

  他成了孤家寡人,滿心深仇大恨,不惜一切報複。而他身手一流,還極有號召力。

  這可是任何權威人士都避之不及的一種情況。

  一天晚上,這一群人——也就是群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而已——黑掉了保安係統,闖進了行政長官的府邸,殺了包括保安隊在內所有的人。血染紅了整棟樓。

  任何新聞裏都沒提那個十三歲女孩,但所有人都知道,白林沒有救到她。有人說他是因為泄憤殺了所有人的。

  暴動在那一刻開始了,他們占領了官邸,黑進係統,掌控供電和資源,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

  下城積滿了燃油,而白林的行為就是那一根火柴。

  白林在混亂與狂熱中被推舉到了王座上,下城的人相信他是個英雄,但沒想到的是,上世界才是神化他的主力軍。

  上城迷戀N區大屠殺。他們拍電影、電視劇、做遊戲、寫論文,從各個角度對此進行詮釋,當然也包括紀念秀。

  賽前宣傳時,主辦方趁機給最近翻拍的《離開黑暗》做了一番廣告,講的也是N區事件。

  據主持人介紹,電影原汁原味創造了一個壓抑黑暗、無路可走的世界,而白林則是刺破黑幕的光芒,不可一世的戰神級人物。原版還拿了浮金大師七項大獎。

  縱觀曆史,哪個權力部門贏了反抗軍,一定是盡力抹黑對方領袖的形象,這裏的人倒好,歡天喜地宣傳包裝,硬是創造了一代英雄,收視率的黃金指標。

  夏天看著大屏幕上激動人心的預告片,傳說中的白林坐在石階上,路燈像聚光燈一樣從上方打下,鏡頭中隻有背景,仿佛無法拍攝到這樣一個人的麵孔。

  他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盯著黑暗,一動不動。

  畫麵持續了很久,充滿象征性,預示著將要發生一件天大的事。

  預告片後還有導演旁白,配以唯美而激動人心的影片剪輯。

  一個深沉的男聲用話外音說道:

  這些年來,上城不斷向這段曆史詢問,他們是怎麽做出那個反抗的決定的?後悔嗎?憤怒嗎?驕傲嗎?

  白林是早知會有今日的遠見者,還是隻是個突然被災難擊中的年輕人?最終他學到了什麽?

  肯定有什麽的,那是一次真正的反抗,是幾百萬人的死亡啊。

  我們能從中學到什麽呢?一定不隻是花些時間,坐在終端前,拿著酒杯或零食,看別人怎麽慘死,並繼續這樣渾渾噩噩的生活吧?

  像所有人天然會向故事尋求幫助一樣,我們向這個造就了三百多萬具屍體的龐大故事詢問。

  但我們從中得到的一切,相較於這樣的大屠殺來說,都顯得太過輕描淡寫,不夠強大。

  旁白的語氣緩慢而悲傷,動人心魄。

  整個會場亮如白晝,光線在高仿真全息屏、珠寶、華服和武器的鋒刃上暈開,音樂激昂,像火焰一樣燒灼著會場。

  導演是個有嚴重黑眼圈,眼神瘋瘋癲癲的家夥,整個過程都在看他華麗的戰鬥場麵和英俊的男主角,一臉的魂不守舍。

  百萬人死亡積聚出的光環籠罩著這片世界,上城將堆積起更多的血與屍體,讓它變得越發耀眼。沒人能夠逃脫。

  夏天心想,這就是N區大屠殺的光環了吧。

  N區大屠殺八周年紀念秀從午夜十二點開始,第二天零點結束。上世界是個不夜城,不存在開賽時間晚的問題。

  藥物和高超的醫療水平可以讓人們日夜顛倒,過著自由的娛樂生活。

  參加人數將近三百,大都是團體賽裏表現不錯的選手,以及從不同渠道進入的新人和增加賽場血腥程度的死刑犯。

  為了“逼真”,大家全換了符合大屠殺下城風格的衣服——居然有個品牌,叫什麽“血腥格調”。白敬安穿了件別出心裁的灰色襯衫,用讚助商的話來說,腰圍收得“令人分心”。他穿得一臉苦大仇深。

  夏天的衣服也沒好到哪裏去,那個褲子……算了,反正和下城風格沒有任何關係,就是模特裝,他們是進去秀身材的。

  開賽前,他轉頭看了眼白敬安,那人站在旁邊,臉色有點蒼白。

  雖然他看上去其實很正常,一副慣常百無聊賴的神情,隨口就能說出一大堆聊勝於無的官方式回答,但夏天就是覺得他不太對頭。

  他碰碰他的手臂,白敬安轉頭看他,瞳孔微微有些放大,眼中有什麽緊緊繃著,臉上卻沒顯露一分一毫。

  夏天認真地朝他說道:“我會照看你的。”

  白敬安朝他笑了,看上去很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