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道……何為己道？”

  一下子，玄少凡的眸子也變得迷離起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道是什麽樣的道，他所求的，又是什麽。

  他此前就如同一個滿載信心和誌向而出海的船長，任他道海浮沉，可就是影響不到他。

  直到有一天，有人問他的目標何在時，他卻回答不出來。

  同理，道海無邊，誰也不敢保證道的盡頭到底有什麽。而玄少凡如今就如同一頭迷途的羔羊，期待著燈塔的指引。

  很顯然，玄少凡如今已經迷失了道途。一艘沒有目標的孤舟，就如同永遠達不到終點的小船，隻能在怒海中隨波逐流。

  “何為道……何為己道？”

  玄少凡的意識混沌了下去，他忘記了屬於自己的一切記憶，忘記了自己的目的，隻為能尋找到自己的指引，自己的道。

  口中不斷重複著這句話，腳步也隨著意識迷蒙，而變得繁亂無章起來。

  他改變了自己的方向，不再往山腰上的洞穴走去。反而下了山，離開了力皇山脈。

  金穹神色複雜的看著玄少凡的變化，對於玄少凡的離開，本想出言阻止。可是細想過後，開口欲言的他最終還是放棄了喚醒玄少凡。

  許多人在道海爭渡過程中，喪失了其原本的道心。這個在修士間，是時常有發生的。

  因為修士原本都隻是凡人，一生中經曆的情緒變化，和地位高低變化的不同。心境也會逐漸被潛移默化，甚至連眼界都不一樣。

  就如同一個人站在山腳仰望山巔，他會覺得大山巍峨挺拔，高不可攀。可是當他到達了山巔，他的眼睛就不再是腳下，而是萬古蒼穹。

  而心境的變化，是隨著人的眼界和地位的提升，也會跟著變化。慢慢的，修士便會失去原本的求道之心，剩下的就隻有執念。

  若果要走至巔峰，執念是不可能對修士有所幫助的。唯有堅如磐石的道心，才是修士通向巔峰的唯一路途。

  金穹知道玄少凡此刻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沒有一顆純粹的道心，此刻正在黑暗中摸索著自己的道路。

  這對於玄少凡來說，可謂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是金穹又想到玄少凡的傷勢尚未痊愈，修為和法力也都還處於沉睡狀態中。

  雖然玄少凡的肉身力量還在，並且有著接近大能級強者的肉身力量。但是蠻荒大地大妖叢生，遍地強者。若是玄少凡亂跑，跑入某頭大妖的領地的話，那就凶多吉少了。

  再加上玄少凡現在的意識並非清醒狀態，即使遇到危險，也難以正常思考和化解。現在就讓他跑出鵬族領地，恐怕多有不妙。

  金穹仔細想想，覺得就這樣讓玄少凡走出鵬族領地實在不妥。

  “唉……臭小子算你走運，今日老夫便受累護你，權且當是還你一段因果吧……”

  說罷，金穹隨手把酒壇子裏最後一口酒釀倒入口中。

  人卻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青石上，隻留下一口空酒壇墜落在地。

  玄少凡意識朦朧，僅憑一絲本能操控身體，遊走在深山老林間。很快，他便走出了鵬族祖地力皇山脈。

  力皇山脈不算巍峨，但是占地麵積極為廣褒。其方圓大小，比之天獸城還要大上一圈。

  要知道，在玄少凡重傷之前，若想由西往北橫渡天獸城，也需要用上兩日的時間。

  可是如今出這力皇山脈，沒有法力修為的他，居然用不上一個時辰，便已離開了力皇山脈的範圍。

  而隨著離開力皇山脈，玄少凡的腳步更加飄忽不定，前行的速度也更快了起來。這讓暗中跟著玄少凡的金穹也覺得，這小子是不是已經恢複了修為。

  不過仔細想想，也不像是恢複了修為。以玄少凡那破神後期的修為，遠不足以達成這種速度。

  他如今行進的速度，已經無限接近大能境。這還隻是他僅有肉身力量下的速度，若是有法力加持，真不知道玄少凡的速度有多快。

  “恐怕，即使是同境界的金翅大鵬一族，也不過如此吧。”

  金穹隱在暗處靜靜的觀察，他早就知道玄少凡的肉身堅韌程度不下於妖族。如今居然連速度，也不下於以速度著稱的鵬族。

  金穹甚至懷疑，玄少凡在與玄甲凶蛟幽牙的對決中，根本沒有用盡全力。

  以金穹的六轉準聖的修為，追上玄少凡的速度根本不在話下。玄少凡現在腳步浮亂，根本沒有方向和目的地可言。

  但是金穹畢竟是蠻荒大地上的“地頭蛇”，對於玄少凡去往的任何一個方向，都能準確猜測出他的路徑。

  但是玄少凡行進的過程雜亂無章，毫無規律可言。即使是金穹也推測不出來，玄少凡的潛意識裏，到底想去哪裏。

  在跟了玄少凡的第三日後，在距離鵬族祖地數十萬裏之遙的一座廢墟上，玄少凡終於停下了腳步。

  隱伏在暗中的金穹，看到這處廢墟後，不由得心生疑惑。

  這廢墟在蠻荒大地上不算太有名，但是由於此地距離鵬族領地較近，金穹對這廢墟也有一定的了解。

  據說這廢墟的前身，曾是一所不朽聖地。這聖地傳承之久遠，不下於任何一個蠻荒大地上的妖族。

  但是在數千年前，該聖地的強者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

  即使是各方妖主前來查看，甚至請出一位可以推演過去未來的前輩前來，也查不出這聖地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的原因。

  這事件一時間曾轟動蠻荒，消失的聖地勢力可不比任何一個妖族差。即使是鵬族，也要讓這聖地三分。

  所有大妖深怕下一個消失的，將會是自己。一時間，曾引發眾多妖族的恐慌。

  然而數千年歲月過去，這處昔日曾輝煌無比的聖地遺跡，都在歲月下崩塌成廢墟。這讓人不得不感慨，歲月的無情給人所帶來的無力

  感。

  不過讓金穹感到疑惑的是，這處廢墟已經荒廢了數千年。

  即使這聖地昔日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遺留下來，那麽久遠的歲月過去，也早已被其他前來查探的人搜刮個幹淨了。

  可以說，此地就是一片真正的廢墟，一顆玄精都搜不出來。

  更何況，玄少凡此前應該根本沒有來過蠻荒。即使知道此地昔日曾是一處聖地所在，也不可能查找到路徑。

  那麽為何玄少凡要來到這廢墟前，就定住了身形？

  金穹思量過後，決定暫時留下來觀望一番。他想知道，玄少凡的潛意識裏要來此地，究竟是為何。

  玄少凡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來此，此地他從來沒有來過，隻覺得潛意識裏有東西在此地散發著特別的波動。

  而他，則是在進入意識昏沉之時，恰好捕捉到這縷波動。

  潛意識，則是在主導意識進入休眠狀態時所展現出來的另一麵意識。這股意識極為微弱，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感知到它。

  它就像鏡子裏的另一麵自己，除非有“鏡子”，否則你是看不到它的存在的。

  潛意識一般都極為微弱，甚至大部分人的潛意識，就好像身體引起的一種反射。總在意料之外的情況下出現，讓人介於清醒和迷蒙之間。

  這也就是凡人睡眠時，所出現的夢境。它是那麽的真實，可又是那麽的遙遠。

  此刻玄少凡的狀態，就如同被一個屬於自己，卻又區別於自己的一股意識所操控著。

  不自覺的，玄少凡的法道天眼卻不知道在何時已經開啟。兩道金芒如同兩輪小型天日，發出熾盛的光華。

  若是此刻有人直視玄少凡的眼眸就會發現，此刻的玄少凡氣質完全不一樣了。他的一雙眼眸中，一縷縷大道規則浮現，不斷的交織，融合。

  這是法道天眼開啟至極限才有的異像，也是玄少凡除了此次以外，隻有在三年前被幽牙困在天地牢籠中時，唯一一次把法道天眼開啟到極限。

  眸子裏道紋交織，把天地間一切尋常肉眼看不見，卻無處不在的天地道則盡收眼底。

  不過玄少凡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些在天眼下顯現出來的天地道則上。他開始在廢墟上遊走，每走出數十裏，就會在一些廢墟上的殘垣斷壁附近停下。

  可是那也不過數息，又開始遊走在偌大的廢墟群中。

  隱藏在暗中的金穹此刻臉上盡顯駭然之色，因為在玄少凡打開法道天眼的一刻，他就知道了那雙散發著熾盛金芒的瞳孔的來曆。

  金穹已是六轉準聖，修行了三千多年。其見識，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

  自古以來，天眼的存在從來都不是什麽秘密。而修成天眼的方法，幾乎都是隨機性的。這得要看個人對於道的理解和悟性，才有可能修成天眼。

  至於天眼的妙用，這裏自然就不必多說了。世上天眼足有七八種之

  多，但是其用途，幾乎都差不多。

  這是有關於眼睛的神通，並非是什麽術法，更不是真正的眼睛。天眼的存在，本身就要借用普通的肉眼作為媒介才能發揮其效用。

  天眼並非是憑借修為就能修成的，如同金穹身為六轉準聖，也都沒有修出天眼。由此可見，當他看到玄少凡居然修出了天眼，他心中的驚駭程度了。

  然而還沒等他心境平複下來，他又被玄少凡的舉動嚇了一跳。

  因為金穹把玄少凡在廢墟上停留的地方默默記了下來，並且在心中推演後發現。玄少凡所停留的方位連貫起來的話，居然是一組完整的古陣圖。

  當今世上的修士，多多少少都會知悉一些法陣的使用和設立。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現今的大部分法陣都是自古代的陣圖中演變過來的。

  如果非要做個對比的話，隻能說現今的陣法，是古陣圖的簡化版。

  陣法擺設和建造相對來說要簡單許多，使用起來，也相對要方便和快捷不少。在九洲世界中，幾乎不少有些家底的修士都會隨身帶著一組法陣，以便不時之需。

  可是古陣圖就複雜了，要想擺下一組陣圖，就必須習得數萬組，甚至是數千萬組陣紋。並且在需要使用它時，在最短的時間內刻畫出來。

  最關鍵的是，古陣圖還不能借助物品作為承載品，帶在身上隨意走動。不過若是論起兩者的威力，自然是古陣圖更為強大。

  金穹從玄少凡停留的地點上推演出，擺下在此地的古陣圖，居然是一組集合封印和隱藏的一組陣圖。

  如今玄少凡，隻是在解開這組古陣圖的封印，讓這古陣圖封印的東西，重見天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