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液體並非單純淬煉皮肉，它還直沒骨髓，仿佛要從根部來淬煉，強化。

  它們被玄少凡全身的毛孔吸收進去，穿過皮肉，沒入骨骼。這點倒是讓玄少凡覺得比較奇異，甚至在懷疑自己最後會不會也轉化成一個擁有神金之軀的“人”。

  不過，更大的可能性是，這些金色液體應該是從根本上改變修士的體質。畢竟任何一個生靈的肉身力量，大部分歸於骨骼的強度。

  肉身由骨骼支撐，力量也於骨骼為基。隻有骨骼更堅固，才能承載起更為強大的力量。這，就是肉身力量之源。

  金色液體融入骨骼，淬煉出雜質，保留其精華，整個過程足足有數個時辰。這數個時辰間，玄少凡所在的那一池金色液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消失。

  可是沉浸在如同萬蟻噬體的痛苦，和肉身力量增加的舒爽中的玄少凡渾然不覺。如此淬體，果真是痛並快樂著。

  直至身體上的感覺平複，但是肉身上傳回的感覺卻還有些意猶未盡時，玄少凡才睜開眼。

  隻見之前還沒過他頭頂的金色液體，此刻隻剩下薄薄的一層在池底。而且，池底的那一層液體，已經變得發黑。

  玄少凡看著眼睛發傻，他怎麽也想不到體內居然還有那麽多的雜質。更不敢相信，這麽一大池的金色液體居然沒能供他完成骨骼的淬煉。

  但是感覺到自身身體內傳遞過來的力量，和對淬煉還沒有徹底完成，骨骼還沒有吸收到足夠的神性精華的渴望感。玄少凡就一陣陣無言。

  “我怎麽有種養了一群餓死鬼的感覺？還是說，吃才是我真正的天性？”

  自嘲自諷了一句，玄少凡苦笑一聲。不過還好，這種金色液體還有三池，估計也夠用了。

  玄少凡也不多想，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大力士被餓了好幾天一般的難受。明明身體內有很強大的力量，卻偏偏有種饑餓感，甚至有點發虛。

  自從修行後，玄少凡已經許久沒有這種饑餓感了。就算是附在寒林的身體上，那種饑餓感都感覺得不是那麽強烈。

  但是這次，他就像是一條脫水的魚一般，隻想盡快找到一條河流去遊走。

  隨後，他站了起來，縱身躍起就落在另一個池子裏。不過，原先他所處的池子卻從底部開裂，裂縫幾個呼吸間就蔓延至整個池。最後才在玄少凡驚奇的目光下，轟然爆碎。

  “這……這是我的肉身力量造成的？可我還沒用力啊，這是怎麽回事？”

  玄少凡直覺告訴他，這池子的炸裂跟自己脫不了幹係。但是要是說是因為肉身力量的增強，而不適應的話，這就可以理解了。

  落入另外一個方池後，玄少凡瞬間就可以感應到體內的“餓死鬼”的興奮和渴望了。隻得苦笑一聲，再度沉浸入池底中盤膝。

  如此這般，直到這一方大池的金色液體盡數消耗完，玄少凡體內的骨骼終於不再出現那種饑餓感。

  玄少凡正欲舒一口氣，認為終於結束了的時候，睜開眼睛準備離開這個被他吸空了的池子。

  突然，他臉色一變，隻覺得體內的胸骨突然崩裂，瞬間化作骨粉散在體內。

  胸骨的崩裂隻在那麽一瞬間，那一瞬間玄少凡就連痛感都還沒接收到，隨後兩雙腿骨也同時崩裂。

  骨骼在體內炸裂的疼痛根本就不是任何人能承受的。就如同是體內有一把散彈槍，有人正在自己體內四處射擊一般。

  就連玄少凡渡過了兩次天雷劫的人，他的毅力已經足夠讓老輩人物都吃驚了。但是依然無法承受這種痛苦，大吼了出來。

  “啊！！！呃……”

  然而，剛來得及吼出一聲，隨後突然終止。並非是暈了過去，而是頭骨也炸裂了，玄少凡根本吼不出聲。

  但是這個過程如同淩遲一般，一切都還沒有結束。繼胸骨，腿骨和頭骨後，接著就是手骨，掌骨和盤骨。

  此刻的玄少凡無比渴望能夠暈過去，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明明是已經淬骨完成了，可為什麽會突然出現異變？

  可是，在這種非人的折磨下，他才明白什麽叫做“就算是暈過去，也是一種奢望”了。

  在這種超越自身承受能力極限的痛苦下，玄少凡非但沒有暈過去，反而被疼痛刺激得思感無比的清醒。他甚至可以感覺得到，自身那個部位的骨頭炸裂。

  眾所周知，但凡是身體承受著疼痛的話，一般人的反應就是驚呼喊叫。而疼痛也需要一個宣泄口，喊出來了就不會那麽疼了。

  但是玄少凡如今的處境是，他想喊，卻喊不出來。他想暈過去，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渡過這個非人的過程，可是意識卻上更加的清醒。

  此刻的玄少凡，已經整個人癱坐在池底，全身都在抽搐。從沒有過這麽一刻，玄少凡是如此深刻的體會到骨骼對自己的重要性。

  人力從地起，體力由骨撐。皮肉隻能起到一種保護作用，無法支撐巨力。失去骨頭，皮肉再強也隻是一攤爛泥。就如同現在的玄少凡一樣，連叫喊都是一種奢望。

  在思感無比清醒的情況下，玄少凡才知道自己一直都忽略了自身骨骼的重要性。肉身力量，一直都是由骨骼起的。隻有骨骼無比堅固，才能承載無上巨力，揮灑出毀天滅地的威能。

  就像現在一般，任由他的肉身再堅韌，再強大。可是失去了骨骼的支撐，都隻能躺在池底，別說有所動作，連暈過去都是一種奢望。

  現在，玄少凡幾乎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化作骨粉，散落在身體內的每一個角落。不過他的脊椎骨並沒有炸碎，依然在原先所處的位置。

  疼痛感逐漸消失，不過玄少凡渾身上下都出了一身冷汗。這可全是痛出來的，就連他自己，都忘了有多久沒有流過汗了。隻感覺渾身上下難受無比，黏糊糊的。

  內視己身，看到自己體內一片狼藉，玄少凡都忍不住苦笑歎息。修煉者的修複能力極強，哪怕是斷臂也可以再生。現在骨頭盡碎，但玄少凡要徹底修複也需要十數年的時間。然而，現在他最缺的，就是時間。

  雖然保留了脊椎骨，但是玄少凡絲毫沒有慶幸的感覺。因為他隱隱察覺到，自身居然沒有一絲神力了……

  脊椎是神力的源泉，也是他肉身強大的根本。現在脊椎骨雖然保留了下來，但是卻黯淡無光，還布滿了裂痕。仿佛輕輕一碰，整根脊椎骨就會徹底解體。

  玄少凡試著溝通體內的神力，發現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接著有想要運轉一番，可是剛一運轉功法，脊椎骨就開始大片大片的崩潰。嚇得玄少凡再也不敢亂動了。

  “這次虧大發了，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啊。本想借用神性精華淬煉肉身，但是現在怎麽好像是在毀滅己身？這些金色液體實在是太詭異了，這哪裏是寶液？分明就是毒藥好不？”

  玄少凡記得，金色液體內蘊含著大量的神性精華和生命力，再怎麽說也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才對啊。但是現實卻是，實力非但沒有提升，還把自己弄了個半殘廢。

  現在估計出現一個普通人，都可以把他殺了。不能動彈，全身骨骼盡碎。除了思想和眼珠子，基本上沒有能活動的區域。

  “該死，一定是那金色液體中那第三種神秘物質搞的鬼。可是那種物質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會出現在神金之中？”

  玄少凡想過，要是能搞明白金色液體內蘊含的第三種物質的話，一定可以弄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變成如今的狀態了。

  可惜的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那種古怪的物質，怎麽搞明白？

  玄少凡可以察覺到，自己的法力尚在，而且比淬體之前還要充盈幾分。隱隱間，已經達到了結丹期巔峰的狀態。距離元嬰期，也不過是一步之遙。

  可是玄少凡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是元嬰大圓滿的修為也沒多大用處了。再強大的修為，也需要軀體去驅使啊。

  現在唯一算是比較好的消息，就是剩下的十尊青銅傀儡並沒有被激活。他就算是這麽躺著，生命至少不會有什麽威脅。怕就怕自己身體是否還有什麽異變，在這地方，絕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結果。

  這些年，自從恩師雛雲道人仙逝後，玄少凡一直都是一個人闖過來的。

  也許是上天眷顧，也許是雛雲有靈在守護他。反正一路過來都比較順風順水，沒什麽波折。一直以來也沒感受到什麽叫做無助，什麽叫做無力。

  但是自從進入了仙靈界後，結識了荒長生，才從他口中得知這個世界是何等的廣褒，何等的壯闊。

  但是修煉路上的平坦，隨著修為的激增，他已經忘記了曾經那種麵對強權而無力回天的感覺。

  他知道，如果死在這裏，那就是真的死了，再無一絲僥幸的可能性。可是，他真的願意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