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子敘看了龍影璿好一會兒，視線落到龍瀛身上片刻，又一次回到龍影璿身上。

  “璿兒，當年，要不是你爹爹，你也不會……被扔下狼虎山了，我，怎能不恨？”

  “阿娘，我不恨了，你也不恨了，不是嗎？”龍影璿換了右手抓住龍瀛，用左手抓上了淩子敘的手。

  “不要因為我的事情記恨於爹爹，恨一個人很辛苦，璿兒不希望看到阿娘難過，不好受。”

  “哪怕是因為你自己的事情，璿兒也不希望你一直恨下去。”

  “淩將軍說，不管是誰要是一直活在仇恨中走不出來，這輩子都不會快樂的。”

  “阿娘，一輩子真的不長，不是嗎？”

  聽見自己的名諱現在在公主的口中說出來，淩凱深吸了一口氣，背脊有些涼。

  他是教了公主很多，卻不想公主這麽直接將他給供出來了，要是皇上怪罪他教唆公主，這個罪名可是不小。

  不過，現在最主要還是太上皇能醒來，皇上和公主能趕到祭事大典上，要不然烏家家族真的出師有名了。

  一輩子，真的不長！是不長，轉眼已過半了。

  房間裏安靜下來了，大家都在等待淩子敘的話。

  淩子敘看著床上的那張臉，沒有人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她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恨了，隻要他能醒來，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隻要他能醒來。”

  昨日，大家急急忙忙跑進大殿的時候，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淩子敘的悔意。

  可她除了說自己殺人了，其他一句話都不說，他們並不知道她心裏確切的想法。

  現在，聽見她的話，看著她的神情，感受她的氣息，在場的三個人都清楚，隻要龍瀛醒來，一切可以從來再來。

  君無戲言！

  阿娘的話是等到了，可爹爹是不是能聽進去，就連龍影璿自己都不敢肯定。

  淩凱已經顧不上禮儀，從另一方靠近，視線直勾勾地落在龍瀛身上。

  在龍影璿著急，想要說什麽的時候，龍瀛那無力的眼皮，微微動了動。

  祭事壇，離皇宮也有些距離，快馬加鞭大概要一刻鍾的時間。

  今天，太上皇的喪禮，也設在此處。

  天還沒亮，隊伍已經在宮裏護送太上皇的靈柩去祭事壇。

  一路上，除了皇親國戚，官員，還有等待在皇宮門前的百姓，人越來越多，隊伍也越來越長。

  將近一個時辰，緩慢前行的隊伍，才全數來到祭事壇處。

  沒見著皇上和公主，大家早就議論紛紛了，沒想到，來到祭事壇，還是沒見到皇上和公主露麵。

  不知道是誰說起皇上和公主的不仁義，就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出席，人群中一陣陣哀聲怨道。

  太上皇的喪禮之前，本應還有祭拜祖宗的環節。

  要是連祭拜祖宗，皇上和公主都不出現，這就並不僅僅是皇上和太上皇私人恩怨的問題了。

  皇上無視龍家列祖列宗，意思很明了，以後，便是她淩氏的天下，不再是龍氏當家做主。

  原本還有一個公主，大家覺得皇上一走，公主即位，天下還是龍氏的天下。

  可要是皇上和公主連龍家的列祖列宗都不放在眼底，這天下就真的易主了。

  即使還有支持淩帝之人，這江山易主之事，也是他們所不能接受的。

  這便是為何淩凱這麽著急兩邊來回跑的原因，他甚至懷疑，烏氏家族之人會在今天的喪禮上大做文章。

  要是皇上和公主不出現，烏氏家族借機發動叛變，也不是不可能。

  國師站在台上，一旁是包裹著腦袋，跪著眾人麵前的烏皇後，烏皇後身旁守著兩人。

  除了龍影璿，龍瀛並沒有子嗣，為了不讓太上皇的喪禮太寒酸，有人提議讓後宮的所有賓妃都出現在，皇上準了。

  事實上，皇上忙得很，根本沒有時間去理會這些事情，況且人都死了，這些禮節也不過浪費國庫銀兩。

  當然，淩子敘心是這般想的，卻不可能這般說出口，她隻是吩咐國師一切從簡，便沒有再在這件事情上多提意見。

  今日，祭事壇裏，人山人海，說不出的擁擠，看起來，人比想象中還要多。

  “國師，時辰到了。”一名道士急匆匆趕上台，提醒道。

  國師皺了皺眉，滿臉愁容。

  “淩將軍那邊有消息了嗎？皇上和公主究竟在做什麽？”

  “還沒有消息傳來。”道士回應，“國師，既然時辰已到，祭事大典是不是應當開始了？”

  “皇上和公主都沒在，要怎麽開始？”國師急得直跺腳。

  這麽多人看著，他不心慌也才不正常。

  “可是。”道士看了台上的人一眼，盡量壓低聲線，“要是皇上和公主今日真的不來了，我們要怎麽辦？”

  國師也還是在試任期間，遇到這種事情，完全不知所措了。

  他既擔心帝皇會怪罪，又擔心烏氏家族的人。

  現當朝政不穩，他算得上是步步為營，不容有失啊。

  “既然吉時已到，還愣著做什麽？”烏皇後一直低垂著頭顱，不在她身旁，還真的不知道她在說話。

  國師一怔，看著跪在身旁的烏皇後。

  “這……要是皇上和公主真的不來，那不是坐實了百姓所說江山要易主的事情嗎？”

  “恐怕這麽一來，皇上以後的日子……”

  想到這些日子以來，民間對烏氏家族和新帝的議論，國師說不下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隨即擺了擺手。

  “吉時已到，祭事準備開始。”

  “是。”道士含笑，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烏皇後低著頭，在大家看不到的情況下勾了勾唇。

  “淩子敘，我看你還能嘚瑟多久？”

  烏皇後不知道宮中的情況，隻以為是淩子敘這個賤女人真的想易主了。

  淩子敘這麽做，無疑是在給他們烏氏機會，為了今日不讓她和那個賤丫頭出席，烏氏做了許多的準備。

  卻不想到頭來什麽事情都不需要做，淩子敘自己就不來了，嗬嗬，天助我也！

  不遠處，一位公公擺了擺手，宣布道：“祭事即將開始，請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