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回到王府，叫來了練血和暗琿，讓他們把他所不記得的事情再說一遍。

  兩人覺得詫異，但是也沒問，隻是把之前說的又複述了一遍。

  “還有隱瞞的，說！”攝政王聽了之後，不滿地道。

  “隱瞞？”練血一怔，“哪裏隱瞞？”

  “本王為什麽會暈倒？”

  “這個……”練血看著他的神色，“這個嘛，王爺您是不是聽誰說了什麽？”

  “還有很多本王原先不相信的那部分，你們都隱瞞了。”

  練血和暗琿麵麵相窺。

  若說那些，他們也不太清楚的，但是，王爺醒來之後，不是說過，不信那些什麽鬼東西嗎？

  怎麽這會兒卻又信了？

  “算了，你們出去吧！”攝政王揮手，打發了他們去。

  “是！”練血和暗琿退了下去。

  攝政王手裏轉著杯子，腦子裏有很多片段，大部分都是模糊的，有近來發生，也有許久許久的事情，久到他都幾乎遺忘了。

  但是，他隱隱知道了些什麽，也隱隱嗅到了些什麽。

  他到底是誰？

  到底，還有誰住在他的身體裏？

  誰是誰？

  這個問題，糾結得他腦袋都幾乎爆炸。

  他身上有封印，他知道解開封印，就能知道一切，但是，他知道不能衝開，至少現在不能。

  可這樣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感覺，很難受。

  他聽到龍柒柒的那句話，你一定要是你。

  他慢慢地知道是什麽意思，龍柒柒希望他是攝政王南宮越，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

  他有南宮越的記憶，可他未必就是南宮越。

  如果他不是南宮越，龍柒柒不會愛他，甚至，會恨他。

  門外，有人敲門。

  “誰？”

  “王爺，尹向圖來了，說要見您。”練血道。

  “帶進來！”攝政王知道她，記憶裏沒有，但是，阿瑾和練血的敘述中有她。

  練血還不知道尹向圖如今已經叫胡十三。

  門打開，胡十三走進來，“王爺！”

  攝政王看著她，見她長得漂亮嫵媚，這樣的女子，若要在京中尋覓夫婿，隻怕一大堆的男兒郎追著她。

  她卻要對自己死纏爛打？

  “什麽事？”他問道。

  胡十三走向他，身上幽香暗浮，眸色一步一迷離，紅唇輕啟，聲音低沉溫柔，“王爺，我叫胡十三，你可還記得我？”

  攝政王看著她，眸色變得深沉。

  “是的，王爺看著我，看看我是誰？你還記得我嗎？”她定定地看著攝政王，紅唇流瀉出的，是醉人的溫柔。

  攝政王的眸光對上了她的視線，隻覺得她視線倏然一閃，眼前的一切，頓時模糊起來。

  但是，又漸漸地清晰。

  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竟然是漫天流動的色彩。

  他躺在輕舟上，輕舟飄蕩擺動，耳邊是河水流淌的聲音。

  “醒了？”有人問他。

  他側頭，看到的竟然是龍柒柒的臉。

  他一怔，“本王在哪裏？”

  “鬼蜮啊！”

  鬼蜮？對，是鬼蜮，他記得鬼蜮，記得和龍柒柒在鬼蜮上。

  龍柒柒的笑容像一朵開到了極致的花朵，然後慢慢地在他麵前消失。

  他伸手去抓，什麽都沒找到。

  怔愣間，聽得她說：“我在這裏！”

  他抬起頭，眼前的一切又都變了。

  那是虛無地。

  有一朵碩大的荷花。

  荷花上漸漸地坐起來一個人。

  和龍柒柒的容顏不一樣了。

  但是他覺得是龍柒柒。

  她爬起來，褪盡身上的衣裳，抱住了他。

  “我幫你這一次！”她說，紅唇就隨即堵上。

  他感覺渾身像是被火燒一般。

  一次次的場景變幻，一幕幕慢慢地刻在他的腦子裏，都是與龍柒柒相處的點滴。

  但是，漸漸地，這一切又都遠離了。

  他看到自己埋在了地下，他太累了，日月星辰的光影在他的脊骨上掠過，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骨血在土地裏糜爛，糜爛到了極致便和大地融為一體。

  他醒來過，隻有元神，龍身已經消失，連味道都嗅不到了。

  他休息夠了，想到那人間走一趟。

  他一直都很孤獨。

  他占據了一具身體，有一個眉眼濃黑的女子總是和他在一起，但是，那女子後來死了，他救活了這個女子，沒多久，她又死了，他再救回她，她再死一次，周而複始。

  女子求他放了她，她累了。

  他於是明白，人類的生命在他漫長的生命裏，隻是一瞬間，他始終要孤獨地走下去的。

  他倏然睜開眼睛。

  胡十三一口鮮血噴出。

  窺探龍尊的秘密，她遭反噬了，負傷踉蹌而去。

  她來到國師府，妙音見她受傷，連忙扶住她，“怎麽回事？”

  “我有事找國師！”胡十三又吐了一口鮮血。

  “兔兒，快去找國師！”妙音扶著胡十三進去，回頭吩咐落塵兔。

  “好！”落塵兔馬上就跑去找龍柒柒。

  龍柒柒聽得胡十三受傷回來，急忙出去。

  胡十三情況很不妙，元神幾乎要跳出來。

  龍柒柒連忙給用陰靈符鎮住她的元神，扶著她躺下來，胡十三一把拉住她的手，艱難地道：“國師，他是龍尊，是龍尊！”

  龍柒柒心中一沉，“你去試探他了？”

  “是的，我不甘心，他害死了王爺，害死了王爺……”胡十三又噴了一口鮮血，頭重重地沉下去。

  “你確定他是龍尊？”龍柒柒平靜地問道。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平靜，分明心裏都翻起了驚濤駭浪。

  分明一口鮮血都已經堵在了胸口，幾乎要噴出來了。

  分明心頭的恨已經快把身體撐得爆炸。

  但是她說出的話，她的語速，竟然是那麽的平靜。

  “是，他是，我挖出了他龍尊的意識，那些記憶……他是龍尊，他愛著一個女人，他把這個女人救活了幾次，但是那個女人最後求他放她走，我都看見了。”

  “嗯，不要說了，你休息一下，我給你用了陰靈符，休息一下就會沒事的。”

  她轉身，慢慢地走出去。

  她衝著漆黑的天空，猙獰地笑了一下。

  “國師，您沒事吧？”妙音扶著她，擔憂地問道。

  “沒事，有什麽事？死不了！”

  她慢慢地走出去，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