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無法擬止地尖銳疼痛起來。

  她伸出手，雙手顫抖，又混亂地擦了一把臉，她以為有眼淚，但是沒有，眼底是空的，和心一樣。

  “別這樣！”龍尹樂過來抱著她。

  龍柒柒搖頭，“我沒事，沒事。”

  龍尹樂抱著她，她還是顫抖得厲害，龍尹樂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也顫抖得厲害。

  “他以後，”她伸出手，指著南宮越，“他以為就是另外一個人了，是吧？”

  “他會有南宮越的記憶，但是，不會有南宮越的情感。”龍飛笙沉默了一下，道。

  “我知道，我知道，就像我用了龍柒柒的身體，我有那個龍柒柒的記憶，可我不會像她那樣，愛著寧王，我都明白，明白的。”龍柒柒喃喃地說。

  她看著龍尹樂，慘烈一笑，“還差那麽點兒，我就嫁給他了，那麽盛大的婚禮啊，我們策劃了許久，眼看就成了。”

  眾人沉默，黯然。

  “也好，也好，好歹，他記得那些事情，有個人延續了他的記憶，那麽我和他在一起的點滴，總歸不是我一個人記住。”龍柒柒笑著說，眼底，終於凝聚了霧水。

  落塵道：“未必，我們封印了他，但是不知道封印到什麽程度，可能把你們的那段記憶都給封住了。”

  龍柒柒一怔，眼底閃過一絲沉痛，又笑著道：“那更好，他害死了我男人，他不配與我有同樣的記憶。”

  她盯著南宮越的臉，“我真想殺了他啊，可那張臉，那身體……”

  她慢慢地站起來，一步步退到破爛到已經不是門口的門口，對著大家鞠躬，她身後，是燃燒著的篝火，照亮了她的身後，她的臉卻模糊沉黑。

  “我覺得，鋪天蓋地的黑暗！”

  她說完，悶吭一聲，倒了下去。

  龍柒柒是被一陣鞭炮聲吵醒的。

  她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胡媽媽。

  胡媽媽笑著說，“我說國師啊，您這一睡可睡了幾個時辰，快起來，花轎臨門了。”

  “花轎？什麽花轎？”她心裏，依舊是空落落的一片，茫然地問。

  “什麽花轎？今個是您與王爺成親的日子。”胡媽媽笑著說。

  成親？

  龍柒柒跳起來衝了出去。

  是她的國師府，到處張燈結彩，大紅喜字貼滿了窗棱。

  嗩呐聲聲，在她耳邊吹著喜慶的樂曲。

  她赤腳跑出去，門口，果然有花轎。

  他坐在白馬上，身穿繡飛龍喜服，刺繡上的金線特別灼眼。

  “阿柒，本王娶你來了！”他說。

  她忽然就哭出來了，“你沒死？”

  “本王當然沒死，本王說過，要和你走好長好長的路。”他笑語晏晏，眸光清明。

  “真的？”龍柒柒又哭了出來，這一次，是喜極而泣。

  他伸出手，笑容在日頭下晃動，“過來，過來本王這裏！”

  她一步步走下去，石階上鋪了紅地毯，赤腳踩上去，仿佛踩在雲端上，虛幻，不真實。

  她看著他伸出來的手，她笑著，也伸出手，還差那麽點兒的距離就能觸及他的指尖了。

  “再過來一點！”他鼓勵道。

  她往前走一步，但是，和他的指尖還是沒能接觸，她一急，再走了一步，再走一步，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底被霧氣再度打濕，淚光婆娑中，他的手指，始終在她能看到卻無法觸及的地方。

  “阿柒！”他的臉忽然哀傷沉痛起來，“隻差那麽一點，你快過來！”

  “我過不去！”龍柒柒哭著，伸手擦淚，提著裙擺就跑，一直追著那遠去的手，始終沒碰到。

  “我過不去，我過不去！”她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阿柒，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不要走，不要走啊！”龍柒柒哭喊道。

  龍尹樂和星兒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哭得一塌糊塗，都禁不住搖搖頭，神色沉重。

  “叫醒她吧！”龍星兒不忍道。

  龍尹樂臉色慘白，方才吐過血，如今全憑著老君的金丹吊著一口氣。

  她搖搖頭，“夢裏多殘酷，都好過現實，讓她再夢一會吧。”

  “一會，龍尊怕是要醒來了。”星兒道。

  龍尹樂猶豫了一下，伸手拍著龍柒柒的臉，“阿柒，起來了！”

  龍柒柒慢慢地睜開眼睛，眼睛很痛。

  她看著兩人，臉上有怔惘之色，“我做夢了？”

  “是的，夢醒了。”

  “夢醒了？”

  她慢慢地坐起來，有陽光從門窗裏照進來，一切都那麽靜好。

  “大家如何？”龍柒柒擁抱著被子問道。

  “火魔和白子傷勢最嚴重，其他的，沒什麽大礙的。”星兒回答說。

  龍柒柒輕聲道：“辛苦大家了。”

  她知道這一次星宿陣的衝擊力不輕，尤其龍脈之氣上發的時候，他們抵受了一波又一波的衝擊，隻怕傷及元神了。

  她不過抵受了一波，就當場血氣翻湧吐了血，心脈都幾乎斷了。

  “隻可惜，做了那麽多，還是無用功！”龍尹樂道。

  “是啊，可惜無用功。”龍柒柒喃喃地說。

  她下了地，腳尖都是顫抖的，“他呢？醒來了嗎？”

  “還沒，但是應該也快了。”星兒道。

  “我想去看看他。”

  “去吧。”龍尹樂說。

  國師府，一片狼藉。

  雖說沒有夷為平地，但是龍柒柒居住的院子，整個摧毀了，目之所及，一片頽垣敗瓦。

  龍柒柒踩著瓦礫，孟婆在外頭領路，“人暫時安置在落花院。”

  龍柒柒不做聲，跟著她走過去。

  “其餘人都去療傷了，老君守在那邊。”孟婆又說。

  “好！”龍柒柒應了一聲。

  落花院，素日裏是空出來無人住的。

  國師府下人不多，因而這邊沒什麽人清理，隻是要臨時遷居過來，這才臨時清理打掃了一下，但是院子裏的雜草野花卻是來不及拔去。

  老君守在裏頭，見她來了，便道：“還沒醒來，不過看樣子快了，方才眼簾動彈過幾下。”

  寧王和練血暗琿也在裏頭，老君說他不會有傷人，所以，便讓他們都留在此處。

  寧王扶著她坐下來，關切地問道：“覺得如何？”

  “死不了！”龍柒柒說。

  她看著床上的人，麵容沒一絲一毫的變化，那般的俊美，那般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