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根針，走了寧王身體各處大穴，再以火罐通脈，看著那些淤色印痕一個個地留下，朱禦醫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他把寧王的衣裳丟回去，“穿好，坐好，然後告訴微臣，最近吃的什麽。”

  寧王飛躍起來飛快地穿好衣裳走過去坐下來，朱禦醫已經把方才就熬下來的藥茶送了過來，“喝下，喝下之後告訴微臣，最近吃過什麽。”

  看到黑漆漆的藥茶，這會兒輪到寧王皺起了眉頭，“還喝這些？”

  “不喝以後也休想做男人了。”朱禦醫哼道。

  寧王道：“您老可別嚇唬本王。”

  “嚇唬你做什麽？”朱禦醫沒好氣地道：“那個湯喝了多久？”

  “您又知道本王喝湯了？本王還沒說呢。”寧王捏著鼻子咕咕咕地喝下了那碗藥茶，咂舌地道：“苦，太苦了。”

  “苦口良藥，好喝的湯卻有可能是毒藥。”朱禦醫看著他道。

  寧王心髒忽然漏跳了一拍，定定地看著他。

  “太醫院原先有一個禦醫，專門愛專研一些偏頗方子，他曾研製一道方子，叫成神湯，名字好聽吧？但是這方子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去勢湯。”

  “去勢湯？”寧王看著他，“與本王有什麽關係？”

  “王爺喝了這種湯，而且，有日子了，再喝下去的話，不出一年半載，以後想再人道就難了，便是能人道，也不可能生育。”朱禦醫凝重地道。

  “胡說，本王怎麽可能會喝那種湯？”寧王矢口否認，覺得可笑不已，他一直都隻是喝佳音給他熬的湯，是生子湯，若他不能人道，對佳音可不是好事。

  她那麽盼著有孩子，甚至，聽龍柒柒說她還不惜找赫連秀，雖然這話也有水分，但是至少證明佳音是很盼著懷孕。

  這個強烈的願望，她也不止在他麵前表達過一次。

  朱禦醫淡淡地道：“那好，王爺先不著急出宮，微臣命人熬個湯給您喝，您就嚐嚐這湯的味道和自己平素喝的是不是一樣。”

  說完，他寫下一道方子，叫藥童抓藥去煎熬。

  寧王笑著道：“您老就別折騰，不可能是一回事。，實話告訴您，本王除了在府中喝佳音熬的湯之外，不曾在外頭喝過……”

  他頓了一下，忽然想到：“也不是，奇案門午膳也有湯，本王也是幾乎每天都喝。”

  “嗯，那就不足為怪，您這情況，這湯喝了有日子了，也見效果了。”朱禦醫道，“奇案門負責做飯的是誰？誰聘請的？”

  “這些都是國師張羅的。”寧王道。

  “國師？”朱禦醫想了下，“前寧王妃，龍太傅之女。”

  他不喜歡龍太傅，因而對龍家的人也就沒有好感，聽得龍柒柒張羅午膳之事，他首先就懷疑龍柒柒，道：“該小心的人還是得小心，有些女子心胸狹隘，得不到便記恨，你與她雖然是和離，可在她看來未必就不是休棄，且你與劉妃恩愛，她難保不記恨在心頭，對你下這種去勢湯，你和劉妃再不能生育甚至連房事都不能夠有，她便高興了。”

  寧王搖頭道：“不可能，她不會這樣對本王的，她馬上就要跟五哥成親了。”

  “她成親是一回事，但是見不得別人好又是另外一回事，反正您琢磨著看，您隻在兩處地方喝湯，劉妃斷不可能會這樣做，那豈不是害了她自己嗎？”朱禦醫道。

  這番話，說得寧王心思都重起來了。

  藥童走進來，道：“師父，這方子上有兩味藥缺了，禦藥房說要後日才有。”

  朱禦醫隻得對寧王道：“那後天王爺入宮來，這方子我是斷不能給你拿出去的，這是害人的方子。”

  寧王問道：“您還沒說我如今的情況到底怎麽樣呢？”

  “還不算太嚴重，也不必刻意用什麽方子，這湯不能再喝，喝點藥膳，最好一個月來這裏喝幾次藥茶，有用。”

  寧王打發了藥童出去，壓低聲音道：“還不算嚴重麽？本王如今晚上的時候……力有不逮！”

  朱禦醫捏須嗯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那就正好休養休養，這去勢湯很是霸道，除了去勢，還會削弱體質，幸虧是你發現得早，如今隻是力有不逮，但是若再喝上三五個月，怕是沒辦法再雄赳赳了。”

  寧王悻悻地道：“到底是誰跟本王有這麽大的仇恨？”

  “說你還不信，回去好好查一下龍柒柒。”朱禦醫道。

  寧王白了他一眼，“她如今是國師，又馬上是攝政王妃，您老也不怕僭越。”

  “龍家的人，老頭我一個都不喜歡，若說她沒機心，怎麽可能當了國師馬上又當上攝政王妃？這難道不是籌謀得來的？王爺啊，您可別太單純，千萬不可相信龍家的人，哪怕他們對您的表現多友善，多親切，多為您著想，那都是假的，龍家的人擅長做戲。”

  寧王聽了這番苦大仇深的話，不禁好奇地問道：“您老吃過多少龍家的虧？”

  朱禦醫寒著一張臉，“甭問，過去了不想提。”

  寧王不挖他傷口，便道：“那好，本王回去好好查查。”

  朱禦醫嘀咕道：“龍家那個脫不了幹係。”

  寧王隻是笑笑，他是不信龍柒柒會害他的。

  離了宮，寧王就笑不出來了。

  不管是誰，至少有人要害他，這個是事實。

  而且可笑的是，不是害他的性命，隻是要他不能人道不能生育。

  其實，縱觀所有的人，從表麵看，龍柒柒確實嫌疑是最大的。

  正如朱禦醫所言，雖然是和離，但是其實就是休棄，她真的毫不在意嗎？

  “鐵痕，你覺得國師為人如何？”寧王問道。

  “深不可測！”鐵痕直言道。

  “那你認為，誰最有可能害本王呢？國師有嫌疑嗎？”寧王再問。

  鐵痕正欲說話，寧王嚴肅地道：“客觀一些說，不可心存偏私。”

  他知道鐵痕很崇拜龍柒柒，平日有意無意總為龍柒柒說話。

  其實寧王覺得這樣問也很沒有意義，因為他相信龍柒柒。

  但是他同時也認為這種信任是盲目的。

  因為他真的是在很短的日子裏就對龍柒柒整個改觀，然後對她的人品深信不疑，哪怕是朱禦醫這樣說，他也不曾懷疑過龍柒柒對他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