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寧王還沒回來，梁妃果然又來了。

  她飄著過來，陰惻惻地衝劉佳音笑著，“賤人你死期到了。”

  劉佳音心頭驚慌，從枕頭底下翻出赫連秀給的符咒，朝梁妃扔過去，梁妃慘叫一聲，麵容猙獰，痛苦，倏然消失了。

  劉佳音大口喘氣，看著那一道發出黃色熒光的符咒，眸色漸漸地堅定起來。

  兩天之後，赫連秀果真邀約她見麵。

  在京中偏於一隅的明春樓，隻許她一人前往，甚至連侍女都不能帶。

  劉佳音換上一身比較樸素的衣裳，便命轎夫抬她到明春樓附近，她自己下地走，讓轎夫在巷口等著。

  進了明春樓的雅間，赫連秀已經來了。

  他坐在房中，麵前擺放著七隻碗，碗是倒扣著，不知道裏頭裝的是什麽東西。

  赫連秀穿一身湖藍色綢緞衣裳，腰間束金玉腰帶，打扮得像一個商人。

  “娘娘請坐！”他站起來相迎。

  劉佳音福身，“道長！”

  兩人坐下，劉佳音看著麵前倒扣的碗，疑惑地問道：“這個是？”

  赫連秀道：“娘娘請把碗打開。”

  劉佳音遲疑了一下，還是慢慢地伸手把碗掀開，碗裏什麽都沒有，隻覆蓋了一個字，字在她看到之後，就立刻消失。

  她嚇得臉色大變，驚疑地看著赫連秀。

  赫連秀道：“繼續！”

  劉佳音心頭驚惶，不敢問，隻是依照他的話把碗繼續掀開。

  每開一個，她便發現赫連秀的臉色難看許多，而開頭的六個碗裏，字是一樣的，寫了一個死字。

  劉佳音有些崩潰，“這到底是什麽？有什麽意思？是說我會死嗎？”

  赫連秀白著臉，輕輕歎息，“娘娘打開最後一個看看？若最後一個也是死字，山人愛莫能助了。”

  劉佳音全身冰冷，頭皮發麻，她伸出手，卻不敢觸碰那最後一隻碗，就怕掀開碗看到裏頭又是寫了一個死字。

  “這到底是什麽？是你寫的嗎？”劉佳音覺得呼吸都提不上來，困難極了。

  “這是山人以娘娘的七魄起卦，人的三魂七魄，魂為陰，魄為陽，魂受魄動，若魄有生機，魂便有生機。”

  劉佳音手指顫抖地在碗邊掃過，“若是這個碗也是死字，我真的會死嗎？”

  “嗯！”赫連秀可憐地看著她。

  “若是生呢？”

  “那便有生機。”

  “隻是生機？不是一定能活嗎？”劉佳音感覺不知道有什麽一直在壓過來，壓得她的心髒生痛，腦袋嗡嗡響。

  “山人會盡力而為。”赫連秀意味深長地道。

  劉佳音定定地看著那碗，深呼吸一口，猛地掀開，她的臉從最初的驚恐頓時綻放成狂喜，“是生，是生，道長，是生字。”

  赫連秀看著那生字慢慢地消失，他也鬆了一口氣，欣喜地看著劉佳音，“娘娘命貴，上天憐憫。”

  劉佳音幾乎要哭出來了，方才所有的不適感都消失了，仿佛她真的從死亡裏走回來了一樣。

  赫連秀把碗疊起來推到一邊去，然後正色道：“要殺龍柒柒，不是那麽容易，如今娘娘先得想保命之策再圖後計。”

  “如何保命？”劉佳音連忙問道。

  “所謂生，最好的生機，其實在於生命的延續，生可破除死亡，娘娘最好快點懷上孩子。”赫連秀道。

  劉佳音怔了怔，“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嗎？”

  “這是最好的辦法，也是萬無一失的辦法，其他辦法不是沒有，但是，也隻有五成的機會，唯有延續，才能保證生機。”

  劉佳音猶豫了一下，看著赫連秀艱澀地道：“道長，實不相瞞，我身子虛寒，暫不能懷上，至少，這三年都不可能。”

  赫連秀驚愕，“竟有這樣的事情？”

  “是！”劉佳音露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

  赫連秀怔怔半響，搖頭道：“那真是可惜了，這是最好的法子了。”

  劉佳音急聲追問，“其他法子就不可行嗎？哪怕隻有五成的機會，總得試試。”

  赫連秀道：“法子有兩個，第一個方才說了，生，但是不能夠。至於另外一個法子，則是選擇死，不過，不是娘娘死，而是娘娘選一個你身邊至親的人，父親，母親，或者夫君，這三人好一人替你擋死，這樣，便可有五成活下去的機會。”

  劉佳音臉色大變，“必須要他們三個嗎？若是我身邊的侍女那？或者我其他兄弟姐妹，堂姐妹等呢？”

  “不，必須是雙親或夫君。”赫連秀道。

  劉佳音麵容痛苦，“這如何選擇？”

  “山人知道很難，娘娘，或者，坦然赴死，未嚐不是一件瀟灑的事情，隻是，哎，可惜了您這條鳳凰命啊。”赫連秀搖頭道。

  坦然赴死？不，怎麽可能？她好不容易嫁了自己所愛的人，不能死，她不想死。

  三個人中去做選擇，阿瑾是不可能的，斷不可能讓他去死。

  父親？父親也不成，如今家中榮耀全靠父親一人，父親一死，劉家雖還是劉家，卻和如今大不一樣了。

  而且，如果自己的真的有可能做皇後，父親就是自己的後盾和依仗，沒了外戚的皇後，獨力難支，斷不行。

  母親？母親疼她入骨，打小自己和母親親厚，便是赫連秀也是她為自己找來的。

  可……可母親，真的缺了她不成嗎？她性子野蠻，嘴上沒門，做事不經腦子，魯莽至極，父親大概也不喜歡她的……

  劉佳音腦子纏了一團一團的線，竟不知道如何選擇。

  或者說，她已經有了選擇，但是，她到底不忍心說出來。

  “真的再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劉佳音艱難地問道。

  赫連秀搖頭，“我說沒有，那就是沒有，娘娘不信？”

  劉佳音信，從昨晚那一道符趕走了梁妃，她對赫連秀就信到心坎去了。

  “到賬不要誤會，我隻是……很難做出這個選擇來。”劉佳音怕赫連秀有想法，連忙解釋。

  赫連秀點頭，“山人明白，娘娘不要著急，先好好考慮考慮。”

  “那我……”劉佳音看著他，“這些日子，會有危險嗎？”

  “月內不會，出了這個月，娘娘就要小心了。”赫連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