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看著她，“寧王妃，請坐，莫站著。”

  龍柒柒搖頭，“公主的死，奶娘真的很傷心。”

  奶娘悲從中來，“怎麽就那麽傻呢？她怎麽就跟著駙馬去了呢？”

  龍柒柒盯著她，“大家心裏都明白，她不是跟駙馬走的，她是被害的。”

  奶娘渾身顫抖，“什麽？你說什麽？”

  “她殉情隨駙馬去，是對外的說法，但是奶娘知道不是，對嗎？”龍柒柒的聲音比較淡漠。

  奶娘聲音微微一變，“王妃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龍柒柒拖來一張椅子，坐在了她的麵前，眸光如炬，“遲貴妃的手鐲，為什麽會在她的手中？是誰跟她說，這是貴妃留給她的遺物讓她好生珍惜不可離身？”

  奶娘微慍，“是老奴說的，可這也是事實，那手鐲就是貴妃留給她的。”

  “是貴妃的，但不是留給她的，當年貴妃帶著王爺南下，貴妃叮囑你，隻要王爺歿了的消息傳回來，讓你毒殺公主，你連毒藥都準備好了，是嗎？”

  奶娘驚跳，大怒，“王妃，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駙馬體質不好，你陪嫁到公主府，公主駙馬的膳食都是你準備的，駙馬每天都得喝藥，這些藥不是補身，隻是削弱身體，駙馬幾度生死一線，你告知公主，得了道士良方，要延續駙馬的性命，就得殺狐挖心，讓駙馬服下狐狸心湯，公主便命你去找人去掠殺狐狸，可駙馬喝下的，卻是人心湯，是嗎？”

  “越發胡說八道了，”奶娘再也坐不住了，身子發抖得厲害，“你滾出去，滾出去！”

  龍柒柒巋然不動，但是，臉色越發的陰寒，“駙馬喝下了人心湯的時候，你便停了藥，讓駙馬看著好轉一些，用以迷惑公主，公主以為道士的良方有用，駙馬喝了十八顆人心湯，犯下了殺業，因是公主下的命令，因此，公主也罪責難逃，而無意中，你發現駙馬服下人心湯之後，竟有魔化的跡象，你高興得不得了，去告知遲貴妃，讓遲貴妃取他的心髒和靈魂修煉，你更知道，駙馬與公主夫妻命，若能取了公主的心髒和靈魂，一則是為民除害立下功德，二則，能助遲貴妃修煉，度過飛升大劫，而你，便是天庭問罪，一切也和遲貴妃無關，都是你做的，你是要被問罪的，可公主和駙馬的靈魂都沒有了，最後，誰追查此事都追查不到底，你隻推說奉命行事，再加上遲貴妃為你在天庭求情，你一樣可以重回她身邊，做你的掌燈丫鬟。”

  “荒謬，荒謬！”奶娘反而冷靜了下來，“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你能抹去一切，但是，望鄉台卻紀錄了公主駙馬的一生，你不會想不到吧？或許你想不到的，隻是有人去望鄉台查。”龍柒柒冷冷地道。

  奶娘戰栗不安起來了，驚疑地看著她，“你到底是誰？”

  龍柒柒冷笑起來，“現在才問，會不會太遲？”

  “一切都是你胡說的，望鄉台上的一切，如何能上達天庭？”奶娘咬牙切齒地道。

  龍柒柒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還真不需要上達天庭，本座便可收了你。”

  卍字符號的光芒從她眉心處溢出，眼前一切，都虛空了起來，奶娘隻覺得身子跟著飛起，飛得很快，這種感覺，已經許多年不曾有過了。

  她是一同被貶謫下凡的，可她原先沒有犯錯，她隻是被連坐下來，她用盡辦法回去，有什麽錯？

  身子如跌入了萬丈深淵，驟然停止的時候，她隻覺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她在水中，很冷，刺骨的冷，身邊盡然是一片淒厲哀嚎之聲，震徹耳膜。

  “水牢？”她驚望四周，隻見水流滾滾，幾乎看不到盡頭。

  她所處的地方，是深藍色的水，冰寒刺骨，而在遠處，有烈焰滾滾而來。

  是水牢，龍女的水牢。

  但凡犯下大錯的神仙妖魔，才會被打入水牢。

  在這裏，每日要受冰寒刺骨和烈焰灼身之苦，便是修為再高，也熬不住，因此，這裏是妖魔神仙的地獄。

  “我不甘心，我犯了什麽大錯？我頂多是再入輪回道，為什麽要打我入水牢？我也不過殺了十餘人，我算什麽大錯？”奶娘憤怒地衝禦空站著的龍柒柒大喊。

  而龍柒柒一到，水牢幾乎沸騰起來，都在哀哀求情，認罪認錯。

  龍柒柒冷著臉，“等你想到你為什麽會在這裏的時候，我便放你出去！”

  “我隻是幫凶，我不是罪魁禍首，我不該受重罰，放我回去，我隻是幫凶。”

  龍柒柒轉身飛去，“放心，她很快會來陪你！”

  進水牢，確實需要重罪。

  例如，殘殺族群，為禍蒼生，倒行逆施，逆天而行……

  與水牢其他神仙妖魔相比，她犯下的事情算不得什麽。

  可烹煮人心，再挖心修煉，情節何等惡劣？

  進水牢，一點都不冤枉了她。

  房中一切如常，龍柒柒開天眼尋找，找到了被拘禁的公主駙馬魂魄，她先收下，轉身，便見寧王推門進來了。

  “咦？奶娘呢？”寧王見床榻之上，空無一人，便問道。

  龍柒柒微笑道：“她是心病，方才叫侍女帶她出去走走，散散心就能好。”

  “她願意出去走，那實在是太好了。”寧王高興地說。

  “嗯，我們走吧！”龍柒柒道。

  寧王道：“好，你也去上香吧，上了香，回奇案門。”

  龍柒柒點頭，走了出去，掩映的雕花木門，有一縷光線靜靜地照進來。

  在屋中後的窗欞上，忽然便出現了一個影子。

  “王爺，我們走吧！”

  練血靜靜地說。

  那腳步，幾乎是有些踉蹌地離開。

  奶娘所住的後院，有一塊空地，種著幾株綠梅。

  綠梅的地下，藏著一個盒子，是他們姐弟年少時候發生過傷心的事情，他們都寫下來，藏在盒子裏，姐姐出嫁的時候，把盒子藏在樹下，說埋下所有不開心的事情，以後的日子就是開心的了。

  他想挖出來，燒掉，讓所有的不開心，都隨風而去。

  陰霾，始終都沒有散去。

  縱然他如今已經是位極人臣的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