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三朝回門的日子。

  龍柒柒一大早就被皇太後傳召入宮去了，出門之前，寧王與劉佳音也剛打算出門，寧王伸手攔住了她，警告道：“你入宮說話小心點！”

  龍柒柒笑盈盈地看著他，“王爺怕我被皇太後怪罪？謝王爺的關心，我會小心說話的。”

  寧王惱怒地道：“誰擔心你被皇太後怪罪？你別自作多情！”

  “既然不關心，”龍柒柒依舊維持著微笑，“那就請王爺少吃鹹菜淡操心。”

  說完，施施然而去，渾然不顧寧王臉上近乎猙獰的神情。

  坐在壽寧宮的檀木餐桌前，看著一大堆精美的點心，再看看皇太後溫和卻略帶冷冽的笑容，龍柒柒道：“皇太後有什麽事便說吧，我吃過早飯了。”

  皇太後伸手壓了一下烏發上的壓髻釵，露出盡量親和的微笑，但是卻保持著高貴的姿態，“說吩咐便見外了，你我表姐妹許久沒聚過，傳你入宮，便是想和你拉拉家常。”

  龍柒柒看著她，“好，拉什麽家常？”

  拉家常是她最不擅長的。

  皇太後關切地問：“劉妃嫁進來了，王爺對你如何？”

  龍柒柒想了一下，“和往常一樣。”

  皇太後搖搖頭，“和往常一樣，那就是沒有好轉，柒柒，不是哀家說你，女人嘛，有時候也得有些手段才行。”

  龍柒柒直言道：“不懂！”

  皇太後意味深長地笑了，“你是王妃，你的地位要如何鞏固？兩個辦法。第一，首先削弱敵人在王爺心目中的地位，王爺喜歡她什麽，你就讓她失去什麽。第二，投王爺所好，王爺喜歡什麽，你便做什麽。”

  龍柒柒似懂非懂地點頭，“嗯！”

  “你和王爺……”皇太後試探地問道：“真的成親到現在還沒圓房嗎？”

  龍柒柒道：“是的。”

  “王爺到底厭惡你什麽？他也不是說隻為劉妃守身如玉，畢竟，之前的側妃也得了寵幸，齊妃甚至還懷了孩子，那孩子，如今在你屋中養著？”

  “是的！”龍柒柒看著糊塗，但是心裏亮堂得很，她知道皇太後的意思，但是，不想明白。

  皇太後道：“齊妃的女兒，也是王爺的女兒，你拿捏在手中，是做對了，但是，你可知道那日劉妃入宮請安，跟哀家說什麽了嗎？”

  “說什麽了？”龍柒柒問道。

  “她想把那孩子要過去在身邊撫養。”皇太後冷笑了一聲，“但是哀家沒有答應，告知她這是寧王府的事情，讓她自己去找你說。”

  龍柒柒微微吃驚，“她真的這樣要求？”

  “是的，所以劉佳音機心很深，你要小心。”皇太後提醒道。

  龍柒柒和劉佳音雖不曾深入了解過，但是，她知道劉佳音不會這麽愚蠢，剛嫁過來就要接走王妃身邊撫養的孩子。

  換言之，皇太後故意挑唆她與劉佳音的感情。

  眸色一閃間，皇太後伸手拉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兩下，一副語重心長地道：“哀家會下旨封齊妃的女兒為郡主，你是她的嫡母，她被封為郡主且在你身邊撫養，便能鞏固你的位子，哀家隻能幫你這麽多，剩下的，你自己積極去爭取。”

  龍柒柒聽得此言，把想說的話壓了下去，“我替雪生謝過皇太後。”

  “雪生，雪生……”皇太後沉吟了一下，“這名字真好聽，那就叫雪生郡主吧。”

  “好！”龍柒柒知道她是連封號都懶得給，不過，封號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那孩子得到了她應該得到的。

  “對了，”皇太後放開她的手，端起旁邊的茶水，不甚經意地問道：“聽皇帝說，你曾救過他，是嗎？”

  “是的！”龍柒柒毫不謙虛地道。

  皇太後微笑，眼底卻冰冷如水，“任何人問起你，你便說不是，皇帝不曾外逃出去玩兒，知道嗎？”

  龍柒柒應道：“是！”

  皇太後皺起眉頭，看著這神情平靜的女人，心底實在沒辦法喜歡得起來，她是不是傻的？沒看出她的故意示好？

  還是說看出來了，卻也不在乎？

  “嗯，你去吧。”皇太後淡淡地道。

  反正，話說到這份上了，她若還不知道怎麽做，那就是蠢死，死了也沒人可憐。

  龍柒柒站起來福身告退。

  離開了壽寧宮，龍柒柒覺得，沒什麽事都不想再來，一言一句都是勾心鬥角。

  她厭惡這樣！

  日子平滑地過去，寧王對她不看不顧，隻顧著和劉妃恩愛。

  龍柒柒則一直命龍杖監控著蛇妖，蛇妖經過上一次，確實是怕了，好幾天沒出來活動。

  這年就這麽輕易地滑過去。

  年初六，奇案門正式成立。

  不得不說，攝政王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

  奇案門成立的這天，宮中的旨意也下來了，把雪生郡主寫進了玉牒裏，養在嫡母龍氏的名下，賜食邑千戶。

  年初六這天傍晚，龍柒柒吃了飯便出門去了，誰也沒告知，也誰都不帶。

  騎著毛驢，一路到了祁山下。

  祁山距離京城大概有三個時辰的路程，騎著毛驢就顯得慢很多，她幾乎醜時才抵達祁山下。

  然後，便坐在祁山下的白向河河畔等著。

  月色不明，黯淡無光，星子倒是耀眼得很，眨著眼睛偷窺著人世間。

  龍柒柒放出素翎郡主，看著她在自己的麵前漸漸成形。

  素翎郡主偷偷地看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可怕的人在，這才寬了心，瞪大眼睛問龍柒柒，“這裏是哪裏？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龍柒柒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置，“坐下來，等著。”

  “等什麽啊？”素翎郡主顯得很跳脫，身體裏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個勁地晃動，就是不坐下來。

  “等一個合適你的身體。”龍柒柒淡淡地道。

  “身體？”素翎郡主停下來，吃驚地看著她，“你是說給我找身體借屍還魂？”

  “你不想嗎？”龍柒柒問道。

  素翎郡主大喜過望，“想，想啊，我可想父親和母親了，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回去看他們？”

  龍柒柒想了一下，“如果他們相信你，當然可以。”

  素翎郡主怔了一下，“對，換了一具身體，那我和原先就不一樣了，他們不認得我了。”

  她慢慢地坐下來，驚喜的神色褪去，悵然若失地看著奔騰的河流。

  “活著，總比最鬼好。”龍柒柒提醒道。

  素翎郡主此生從沒體會過憂傷，死了之後，因為吸收了許多魂魄，鬼力充沛，總覺得充滿力量，因此也沒想到更深層次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