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遠山和Pony介紹完山寨手機後，張曉龍和丁壘麵麵相覷——他們二人還真不知道幾百塊的玩意能有啥用，且能有啥關注的。

  特別是這種手機大肆充斥在縣城，鄉鎮上那些手機鋪子裏麵之後，它更是對品牌智能手機有負麵影響和衝擊——就如同十幾二十年前的組裝電視一樣。

  “山總，這除了讓老百姓會認為品牌手機的利潤太高而降低購買欲望之外，沒什麽好處吧？”丁壘見蘇遠山還頗有些開心的模樣，忍不住道：“而且一分錢一分貨，這玩意怕是怎麽也不能流暢運行各種應用吧？”

  “嗯，表麵上是這樣。”蘇遠山笑著點頭。

  “但我們要透過表麵來看。”

  丁壘一怔：“能看到什麽？”

  “看到，這種山寨手機的出現，起碼意味著兩點。第一，手機的硬件成本，確實還能夠降更多——特別是在有了新的利潤渠道之後，譬如APP預裝，然後通過擴大出貨量來占據應用商店的流量份額，獲取豐厚的應用下載和付費分紅。”

  “第二，它同時也意味著，起碼在手機這一領域，國內的工業生產能力以及產業鏈，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你們不要以為你們是做互聯網，做IT的，就可以不用關心國內工業能力的提升，國家工業化後的影響。。你們目前所有的成就都是建立在以半導體為基礎和載體的新一輪工業革命高潮之上的。”

  “信息技術革命。”蘇遠山說著這個教科書上給出的定義：“我們身處信息技術革命的進程中，很難精確地意識到自己到底到了這場革命的哪個節點、接下來該做什麽——所以我們就要跳出來看。”

  三個人麵麵相覷, 同時望向蘇遠山。

  蘇遠山微微一笑：“過去, 我一直在喊移動互聯網，遠芯也是在往移動互聯網上布局, 國內外那些有先見之明的互聯網企業也在慢慢地轉型……但誰也不知道，包括我，也不能清晰地知道移動互聯網什麽時候才能走出標誌性的那一步。”

  “現在，我知道了。”

  “廉價的智能手機, 廉價且高速的移動數據網絡, 以及雨後春筍的手機端應用，當這三者匯聚到一起後，我們就可以確定地說，移動互聯網的真正革命, 就真的到來了。”

  “而那一天, 我認為，最多隻需要三年——在那之後，我們每個互聯網企業，都將會意識到, 移動端才是未來, 誰占據了這塊小小的4.7寸屏幕, 誰才把握了未來。”

  “而那之後, 如果一個麵向用戶的服務性互聯網企業，誰還專注搞PC桌麵平台……他活下來沒問題, 但要成為互聯網巨頭，那是休想。”

  蘇遠山望著三人：“這是我能告訴的你們最大忠告和預測。”

  ……

  互聯網三巨頭和蘇遠山在行政樓下分手。

  “食堂吃飯？還是哪裏去吃？”

  張曉龍捏著車鑰匙望向二人——他因為一直都在遠芯集團呆著，就算互聯網中心分離出去，他也是保留著遠芯副總裁的身份, 是以在這裏也安了家。因此三巨頭相聚科技園, 一向都由他來負責安排食宿。

  丁壘和Pony對視了一眼：“不去大食堂, 去研發中心那邊的小食堂吧, 聽說田總他們那邊的幾個食堂搞得挺好。”

  “行。”

  張曉龍順利把車開到路邊。

  他的座駕自然也是一台遠芯的莫桑那，隻不過是全高配版——在各種內部折扣和補貼下，也花了他三十萬大洋的那種。

  沿著園內公路一路前行，如果按照尋常眼光看，其實這裏已經完全看不到一絲的“企業”氣息了，無論是路邊隨處可見的健身器材和休息長廊, 亦或者是遠處的籃球場和足球場, 讓這裏看起來倒像是個設施完善、人氣斐然的大型居住小區。

  五分鍾後, 三人抵達人工湖畔, 張曉龍就在人工湖畔隨便找了個位置把車停下。

  “你停這不怕傅總的人給你拖走哇？”丁壘見他位置停得囂張便打趣道。

  ——遠芯總部裏麵, 包括家屬在內人數早就超過了十萬，而且家裏“上班的”各個都收入不菲，算得上是整個省城乃至整個國家都排得上號的富豪小區——如果把所有在這邊有房子的大佬都算上，那估計算是平均財富最高的小區，沒有之一的那種。

  這樣的一個居住區，當然要有規矩了。但又不可能讓其他安保公司介入，或者其他職權部門幹涉過多, 因此後勤部門為了讓小區運轉正常，可算是操碎了心——傅振華除了蘇遠山的貼身安保之外, 官方身份是遠芯的後勤副總，負責遠芯車隊的同時也負責科技園內的交通管理。

  “龍哥的車牌好歹是百位數以內的，應該沒問題。”Pony瞅了一眼張曉龍的車牌, 嗬嗬笑道。

  張曉龍的車號牌是A-YX079。

  而眾所周知，A-YX是省城特別給遠芯留的號段。越是靠前，便越是意味著車主的地位斐然。

  “額……倒不是號牌什麽的, 主要是巡邏路線我熟，下午三點之前這邊沒人看著。再說了，傅哥拖車，還要看誰的麵子麽？”

  丁壘大笑：“說的也是。”

  ——他是三人中最早加入遠芯的，而且那時候還是在江都大廈，且他和幾個同學都還沒畢業就到了遠芯實習。知道傅振華的地位斐然，確實可以不用考慮誰誰的麵子……

  三個人一邊閑聊著，路上丁壘又碰到了幾個以前認識的熟人寒暄了幾句，這才上到了三樓小餐廳。

  然後剛上來，眼尖的丁壘便看到，李逸男和兩個下屬坐在一張桌子上, 正在一臉嚴肅地說著什麽。

  “我靠，李總在。”見到李逸男, 丁壘便低低地叫了一聲：“他不是天天都呆辦公室麽？”

  Pony很奇怪地看了丁壘一眼，——三個人中, 隻有他沒有在科技園總部工作的經曆。雖然他對李逸男的作風有所耳聞，但還是不太理解丁壘為啥這家夥有點一臉發怵的樣子。

  倒是張曉龍微微一笑：“打個招呼就是了唄，見了總不能不打招呼嘛。”

  說著張曉龍便笑嗬嗬地衝著那邊一招手：“李總，吃飯呢？”

  李逸男抬起頭來，見到三人後怔了一下，隨即臉上難得地露出了笑，衝三人點了點頭：“你們也過來吃飯？小丁，你也來了？”

  “李總，我們過來開會呢。”丁壘輕輕咳了一下，走到李逸男麵前，和對方握了握手後笑道：“曉龍兄說這邊飯菜好吃，就過來試試，沒想到能遇到你。”

  “嗯，這邊飯菜還可以。”李逸男點了點頭，又看了幾人一眼：“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額，沒有。”

  “那好。”李逸男再次點頭，也不客套，繼續和下屬聊了起來。

  ……

  三個人找了位置坐下後，Pony一臉好奇地看著丁壘。

  “老丁，你當初是不是在李總手下？”

  “可不是麽……”丁壘又咳了一下，苦笑道：“李總出了名的難伺候，娘的……你們是趕上了遠芯業務大分流的好時候。我進遠芯的時候，這邊連規劃都沒做，所有人都擠在江都大廈……然後田總帶著人日夜顛倒地和霍華德那邊搞聯合開發。嗯……當時我就有幸分在了他老人家手下……”

  Pony和張曉龍兩人笑眯眯地看著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丁壘啞然：“你倆這什麽表情？”

  “想聽聽你是怎麽被李總叼的曆史。”

  “嗨，其實也沒怎麽被叼……隻是那時候通訊技術團隊尚未盈利，雖然有山總一直支持著，無論是團隊規模還是研發經費或者是年終獎勵這些，都從沒有虧待。但一個沒有任何回報的團隊，研發資金卻是最高……這換誰心裏也不舒服是吧？所以當時大家都憋著勁，也就不怎麽在意了。”

  說著丁壘又回頭看了一眼李逸男的背影，搖搖頭笑道：“更何況，李總叼人隻是脾氣大的點，又不是不管你有沒有錯，全憑他心情瞎幾把叼的那種，再加上他本來就牛逼……所以還好了。”

  聽到這，張曉龍悠悠道：“李總確實牛逼，科委會八巨頭，哪個不牛逼呢？而且李總是科委會中除了五巨頭之外最早被提名的……和山總他們並稱六巨頭了很長一段時間。”

  科委會成立之初的五巨頭，蘇遠山，席小丁，秦為民，田耀明，李明柳這五人。然後首次擴大人選的時候，全票通過了李逸男，之後六巨頭的格局延續了很久，直到高曉第和梁孟鬆這兩人加入，組成八巨頭格局一直至今。

  看看這八個人身處的地位和成就就知道，要想進科委會，那真的比評院士還要難——據說YOS實驗室的陳剛一直不願意進執行董事會的原因便是想要進去科委會。

  “嗯，所以……咱們遠芯真的是藏龍臥虎啊。”

  丁壘悠悠一歎，隨即正色道：“不說這個，說正事。剛才山總說的，你們有什麽想法沒有？”

  張曉龍和Pony一對視，兩人同時反問：“想法是什麽意思？”

  “就是……臥槽，你倆……就是你們有沒有下一步的考慮？”

  接過服務員上的菜後，張曉龍抓起筷子，沉吟了片刻後搖頭道：“我能夠確定的是，從現在開始，無論你們也好，還是我們也好，都要把未來的發展重心放到手機業務上了。具體到我這邊，我應該還是以老本行為主，然後把上午的設想產品搞出來。”

  聽到上午的設想，Pony便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帶隊離職來我這？我封你為一字並肩王。”

  “哈哈哈。你是真有危機意識了？”

  “真的有了。”Pony點頭：“我不像你們，我一直是搞即時通訊的，搞了十年了。我知道EM的困境在那邊……我也知道EM現在難於轉身……就算我們已經有刻意在簡化EM的功能體量，但大家都是上市公司，都知道有時候為了報表身不由己。”

  丁壘看了張曉龍一眼，這才碰了碰Pony：“那你搞個簡化版的EM唄？”

  “有這個想法，但對於用戶而言，EM的模式注定了它的社交方式無法取得顛覆性的改變，這不是EM的功能體量的問題，而是……軟件氣質的問題。EM誕生在PC平台，經過十年的發展早已成熟成型了……”Pony搖搖頭，歎了一聲：“有點眼紅龍哥。”

  “呸，你眼紅我，我還眼紅你呢。微博的用戶數破億怎麽說？”張曉龍瞥了Pony一眼：“山總還靠你和葉子打擂台呢。”

  “咳……對，說到這，我也有意見了。”丁壘看了看二人，也露出一副眼紅的表情。

  “你們倆，人人都有壟斷級別的產品和平台。特別是你，Pony，你別用無辜的眼神看著我——EM，微博，EM小遊戲中心，哪個不是全網壟斷級別的？倒是我……屁都沒有。”

  “得了吧，全球門戶網站，現在newbook一家獨大，你的新聞客戶端早就破億用戶了……”

  “可沒有發展潛力了啊。”丁壘也露出一臉的苦相。

  張曉龍就笑眯眯地看著二人表演。

  “演完了？那該我了。”張曉龍嗬嗬一笑：“我們三家市值，就我最低，我有說啥了？”

  丁壘馬上道：“但你最賺錢啊。”

  “有你的遊戲賺錢麽？”張曉龍馬上反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