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大大方方停在機庫中的J10，對軍事不甚熱心也不是軍迷的席小丁頓時就有點傻眼——他再不關注，也知道這恐怕是國內最先進的戰機。

  他偷偷看了蘇遠山一眼，見後者一臉安之若素的表情，也就按下了好奇。但當隨著羅，楊二人進入二樓辦公室後，席小丁終於還是沒忍住了。

  “羅工，楊工，這是……最新的戰機吧？就這樣放著？”

  羅副總和楊副所長對視了一眼，同時嗬嗬一笑：“嗬嗬，是啊，就這樣放著。”

  “……”

  “外網早就有諜照了，而且原本計劃也是今年上珠海航展的……”羅副總給席小丁笑著解釋著，又風趣地道：“再說，席院士和山總的涉密等級怕是很高吧。”

  席小丁馬上便笑著咳了一聲：“咳……看領域。”

  四人笑談著分別落座，蘇遠山見二人大大方方的模樣，心中卻想得更多——讓自己二人看尚未列裝的新戰機，固然有自己二人本身就能通過保密條例的原因——意思就是他二人隻要申請，完全可以被批準接觸到更深的機密中，甚至這次讓他們兩人“順便”看一眼，也必定會納入程序。

  但另一方麵，蘇遠山卻想到了眼前這位和和氣氣的楊副所長正在承擔的任務。

  拋開國家情報不談，蘇遠山哪怕從商業機密和商業情報的角度，也能想到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種古老但極為有效的套路。

  而且蘇遠山也大致猜到了，今天這個茶，恐怕有點不好喝。

  果然，如今的副總，明年就是一把手的羅副總親自給三人沏了一杯茶後，便笑吟吟地看著蘇遠山：“山總，剛才不小心聽了一下，你們的超跑今後要加動態環境識別？”

  “嗯，采用圖像識別，為今後的自動駕駛打基礎。”蘇遠山捧起茶，也笑吟吟地看著羅副總，隨後又偏向頭，衝楊副所長一笑：“有點可惜，和飛機的自動駕駛原理不一樣，不然就來你們這取經了。”

  “額……”

  聽到蘇遠山直接就說了技術路線，羅副總和楊副所長對視了一眼，二人都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他倆不開口，蘇遠山也不說話。

  他隻能猜到成飛和設計所這邊可能是想找遠芯幫忙，或者合作，但他卻猜不到是哪個領域的——因為就他目前所知的，在上麵的“撮合”下，遠芯的幾個實驗室早就已經和諸多特殊單位以及實驗室進行了合作。至於合作的內容嘛……這樣說吧，都是可以軍民兩用的。誰也挑不出理來。

  而且合作最多的對象，其實還是按照就近原則安排的成飛。總體來說，在航電這個大係統中，遠芯兩個實驗室出力不少。

  因此，到底還需要遠芯幫什麽忙，蘇遠山還真不知道——總不會讓遠芯幫忙搞航發吧？

  航發，航電，機體，武器。這戰鬥機的四大體係，遠芯能幫上忙的也就航電係統。

  但最終，還是楊副所長沒能沉住氣，目光灼灼地望向席小丁：“嗯……山總，席院士。不知道遠芯有沒有想過用紅外或者雷達的方式？”

  “雷達？”

  席小丁微微一怔，迅速和蘇遠山對視了一眼。

  席總雖然不熟悉軍事，但因為潘多拉一直都有在傳感和成像領域發展，從而瞬間猜到了關鍵。

  “SAR技術？”席小丁試探性地問道。

  “3D？”蘇遠山補充道。

  羅副總和楊副所長相視一笑：“你們似乎已經把紅外成像技術用在了遊戲手柄上。”

  蘇遠山和席小丁同時就咳了起來。

  ——配合PS2和Xbox的體感手柄已經在三月份推出，而且為了降低成本，采用的方案是雙紅外傳感器，但實驗室方向還是走的雙目成像。

  SAR，合成孔徑雷達，空間成像的法寶，配合算法，除了可以準確識別目標之外，也能實現目標搜索，目標追蹤，自動避障等等所有“智能”化操作。它也是頂級戰鬥機必備的航電係統之一。

  就蘇遠山記憶力那少得可憐的軍事信息，他隻知道，J20一開始是並沒有搭載光電綜合孔徑的。

  席小丁沉吟了幾秒後慢慢道：“硬件上我們不敢保證，但係統和算法上，肯定沒問題。對吧山總？”

  蘇遠山也點了點頭：“嗯，而且光電綜合孔徑這種技術……我也不瞞二位，如果上麵非要遠芯來實現，按照遠芯的技術儲備，再加個雷達團隊——好吧，激光雷達項目其實也在我們的計劃中，隻不過優先級比較靠後，畢竟成本有點高——但整體而言，是沒有太大難度的，無非就是靠時間和經費去打磨。”

  “但，它的目標還是太明確了。”蘇遠山看著楊副所長，認真地道：“誰都知道，這技術現在基本都往戰機上麵用。”

  楊副所長和羅副總對視了一下，二人都有點苦笑。

  是啊，這玩意目標太明顯了。

  在如今，遠芯已經越來越往“國際化”靠攏的情況下，讓他們協助研發如此“目標專一”的技術，特別是又需要用到頂級實驗室的情況下……無論從安全還是對遠芯本身而言，都不是一件什麽有正麵意義的事。

  要知道，遠芯的兩大頂級實驗室中，外籍專家的占比相當高。

  “要不這樣，把項目進行分解。”蘇遠山見二人的表情，他對此心知肚明，在心中略微感慨了一下後又考慮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們的需求和設計已經到哪一步了，但如果可以的話，重新進行設計，然後進行模塊化項目管理，分拆出來，這樣目標小一點，就能保證安全了。”

  “但對項目統籌來說，是個挑戰。”

  聽到這裏，楊副所長眼睛立刻一亮：“這個可行！”

  “但還有一點……”蘇遠山眨了眨眼：“可不能我們四個就在這裏把事定下來了——您看，我都還沒說錢的事兒呢。”

  聽到蘇遠山這句話，楊副所長微微一怔，有些不明就裏，倒是羅副總立刻回過神來，哈哈一笑：“沒問題，我們一定請求上級。”

  蘇遠山含笑點頭：“那就沒問題了。”

  ——能幫J20早點武裝起來，蘇遠山當然樂意。但這個情，可是不能讓成飛一家承了。

  席小丁看了一眼幾人，打趣起來：“也虧得我們從來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全麵發展才能不引人注意，換了一家，怕是想不讓人注意都不行。”

  “那是，而且就算被人注意，我們也有無人機項目嘛！”蘇遠山頗有些自得：“二位，無人機有沒有興趣？”

  羅副總：“……”

  楊副所長：“……”

  見二人同時愕然到有些無語，蘇遠山瞬間大笑起來：“我的錯，我的錯，我居然忘記這裏是什麽地方了。”

  “哈哈，不過也能看出來，山總是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推銷啊。”羅副總也哈哈笑道：“不過你們的無人機確實好用，我聽說軍方有準備采購？”

  “嗯……其實我們的無人機已經上過戰場了。”

  說著蘇遠山便把今年上半年，為了應付TLB的巷戰，無人機接到了一大筆來自燈塔國的訂單的事閑聊了出來。

  “雖然說是民用，但實際上嘛……從很多流傳出來的戰場照片來看，明眼人一下就知道是精靈無人機在半空拍攝的。”蘇遠山笑著搖頭：“他們也隻是欺負TLB那幫民兵沒有高科技和高技術人才，敢來我們這邊，分分鍾就能教他什麽叫臨陣倒戈。”

  羅副總和楊副所長同時一怔，後者試探性地問道：“你們在控製係統中埋了後門？”

  “那倒沒有，隻不過畢竟係統是我們開發的，而且三年前我們就開始做通訊電子對抗了。”說著蘇遠山咳了一聲：“額，配合秘密進行的。”

  羅楊二人便一副懂了的模樣。

  “不過有一說一，我雖然不太懂軍事裝備發展，但我憑著技術直覺還是覺得……無人機會是今後的發展大趨勢。畢竟它對技術落後方而言，優勢和成本都是碾壓式的。而且除了實戰，多地形即時偵查這些功能也相當好用，甚至今後成為單小隊或者單兵標配都有可能。”

  “至於電子幹擾，除非遇到EMP打擊，否則理論上，都是可以通過AI介入的實現實現返回和敵我辨認的。隻是我們現在還沒有進展到那一步罷了……想想吧，今後一架小小的無人機，即便遇到斷網脫空狀態，隻要它核心係統沒被入侵，依舊可以依靠自己的智能邏輯來識別敵我和自身狀態，要麽返回，要麽完成任務……那能減少多少犧牲啊！”

  蘇遠山感慨著，見二人若有所思，當下便看了看表，微微一笑道：“要不我們再去看看跑車？楊工，您是國內氣動頂級專家，幫我們把把關？”

  “咳……不敢不敢。”楊副所長連忙擺手，謙虛地笑了：“你們的已經做得相當優秀了。”

  但話雖如此，楊副所長依舊第一時間站起了身。

  蘇遠山和席小丁相視一笑。

  ——很顯然，楊副所長和他們是同類人。這有技術傍身，遇到合適的場合不露一手，那真的是渾身難受。

  當然，楊副所長的露一手，顯然不是拿著設計圖看一眼就指出改進那種憑空臆想的場景。他在認真聽取了蘇遠山對Divo的定位和設計思路，又了解了整車布局後，為後續的設計提出了壓低尾部設計，然後車頂更加拱一點的思路，並表示，隻要找到了妥協的點，那還是可以做得既好看，又有速度。

  楊副所長告訴蘇遠山，在空氣動力學中，有速度，本身就是一種美。

  這讓蘇遠山再次佩服了起來。

  ——因為楊副所長建議的方向，確實也是後世追求極限速度的超跑所發展的方向。

  *

  *

  當天晚上，蘇遠山一行人是在拗不過成飛眾人的熱情，非但借用了跑道，還撈了一頓晚飯這才被禮送出門。

  上車後，席小丁馬上問道：“你有沒有感覺，成飛似乎在搞大動作？”

  他這句話一出來，文曉倩馬上便轉過了頭來，傅振華也從後視鏡望了過來。

  蘇遠山嘿嘿一笑：“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猜可以，但可不能亂說。”

  說著他望向前方：“傅哥，小倩。”

  傅振華嗬嗬一笑：“我嘴嚴著呢。”

  文曉倩卻聳了聳肩，頗有些無奈：“就席總說了一句可能搞大動作之外，你們說什麽了……”

  蘇遠山眨了眨眼：“席總的每句話放出去都是有分量的。”

  席小丁無奈地瞪了蘇遠山一眼：“……過分了啊。”

  “師兄啊，你是還沒適應你的身份。”蘇遠山笑吟吟地看著他：“你看我，堂堂一個山總。人家第一時間上來握手是找的你，然後要給我倆說話的時候，人家也是先叫的席院士……敬酒的也是先找的你。”

  席小丁斜睨了他一眼：“那你為什麽不說是我年齡比你大呢？”

  “……”蘇遠山頓時被他這句話給堵了個無法可說。

  “那既然不說成飛，就說車。”文曉倩抿嘴一笑：“山總，發布會什麽時候？”

  “兩個月後。”蘇遠山看著前方的貨車，悠悠道：“這車的發布會，任重道遠，不容有半點閃失啊。”

  車上眾人齊齊點頭。

  “確實，連修代建的，幾個億下去了，除了模擬芯片和汽車防盜係統，真正的汽車部件一個軲轆都沒賣出去，它確實要給大家一個交代。”席小丁也感慨地道。

  他雖然無條件支持蘇遠山在新技術新領域的發展，但遠芯時至今日，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大家全部都聽蘇遠山的，然後悶頭發展的遠芯的。

  遠芯這麽大，整個體係的高管這麽多……既然成立了執行董事會，那麽就要尊重每個董事會成員的意見。

  並不是所有人都看好在這個時候，推出純電動汽車的。

  蘇遠山笑著點了點頭，但眉頭卻不留痕跡地皺了一下。

  ——很顯然，車上這幾位，包括席總在內，都沒有意識到電動車的真正意義。

  或者說，以遠芯為主，迅速拉動國內“新能源車”市場和布局的真正意義。

  ——上麵的東亞三方自主貿易區，正在進行關鍵的談判。

  那是要，幾方都必須真正做出妥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