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蘇遠山在用戲謔的口吻打趣著，但他說的……的確是某種意義上的事實。

  在曆史上，互聯網幾乎就與霓國絕緣，這個就不說了。但當曆史重演後……霓國的普通人對互聯網依舊沒有什麽感覺。

  後世有太多的分析，為啥霓國沒有互聯網。有從人口基礎分析的，也有從霓國社會狀況分析的——譬如霓國的高壓加班社會導致了創造力的失去，動漫以及遊戲行業的繁榮又導致了平成廢柴的誕生，還有從霓國人經曆過經濟泡沫，以至於對互聯網趨於謹慎的態度來分析……

  諸多理由不一而論。

  蘇遠山可沒興趣分析那麽多，他隻是覺得，相比歐美這些引領世界百年的國家，以及中國這種奮起直追，一心想著彎道超車，不錯過任何機會的國家……霓國，或者說霓國人，他們更習慣地“屈服”於“習慣”。

  什麽煮飯仙人，什麽壽司仙人，工匠精神……這些神奇的玩意兒之所以能誕生，可不就是習慣麽？

  既然屈服於習慣，那自然就與創新無緣。

  相比eso，yahoo先一步進入了霓國，讓普通的霓國人用習慣了，那要再讓他們換，確實有點難。

  “還是從eso學術做起吧。”蘇遠山見二人都瞪著自己，笑著指了一條路出來：“霓國的大學生比例還是挺高的，你隻要能讓這個人群用成習慣，那幾年，幾十年後，就是eso的天下了。”

  “幾十年？”

  “是啊，當然要往後看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了。”蘇遠山說得理直氣壯：“你們不會認為我看好互聯網是因為它來錢快吧？”

  葉如黛微微皺眉，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四周，發現沒什麽人後壓低了聲音問道：“那遠芯還一直在二級市場偷偷減持newbook？”

  “……”

  蘇遠山頓時被噎得不輕。

  自從去年遠芯主動減持newbook之後，因為遠芯的一係列在互聯網產業中的投入，再加上世界各地的資本紛紛回流華爾街，互聯網便再次熱了起來。而作為互聯網第一股的newbook市值更是直接飆升到了上千億美刀！

  然後……遠芯就在高位的時候，開始在二級市場慢慢減持了。

  因為蘇遠山這種“說一套做一套”的說辭，其實華爾街還好，畢竟他們有自己的判斷和評估，並沒有影響到股價。但newbook的創始人團隊就對蘇遠山有點意見了。

  丁壘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和蘇遠山通過電話了——以前別說每個月，他恨不得把newbook的每個稍微大一點的預案都給蘇遠山把把關。

  畢竟，丁壘比任何人都清楚遠芯，或者說蘇遠山在互聯網領域的話語權和影響力。他是真切地希望遠芯能夠長期持有newbook的股份，以充當定海神針的。

  結果“定海神針”居然偷偷跑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而葉如黛在這個時候提出來……不是她有多麽關心遠芯減持的事——她那純技術的腦瓜子怎麽可能會想到這一點？很顯然，是丁壘跟她吐槽過。

  “好吧，我這樣說，我看好互聯網事業，和互聯網目前的股價泡沫是兩回事。”

  “那你意思是，newbook要跌？”葉如黛立刻緊張起來——她這次回去就要路演上市了，要是newbook這隻互聯網龍頭股開始跌，那eso還上市個鏟鏟啊……

  “……你讓我怎麽回答你？互聯網現在泡沫化是事實啊。”蘇遠山哭笑不得：“但互聯網是未來也是事實啊！所以，麵對事實，我們能做的就是做好本職工作，不是嗎？退一步說，萬一幾個月後真遇到黑天鵝……放心吧，我挺你一個eso還是能挺得起來的。”

  “……”

  曲慧聽到這裏，終於羨慕地看了葉如黛一眼：“葉子，真羨慕你，有個壕無人性的男朋友。”

  “……”

  *

  *

  從咖啡廳裏出來，三人直接上了巨人酒店曲慧的套房——曲慧已經看不遠芯的酒店公寓了，這也能側麵說明軟件園新城的設施有多麽的到位，對高端客戶的需求又多麽的重視。

  關上房門後，曲慧從公文包裏取出了一份薄薄的文件遞給蘇遠山。

  她還笑著補充了一句：“閱後即焚。”

  “……得，那我不看了。”蘇遠山將文件放到茶幾上，笑嗬嗬地道。

  曲慧便一瞪眼：“別廢話。”

  ——這份文件，自然是機密的，因為它涉及到了目前首都精密儀器在下一代雙工件台的設計，以及所取得的所有成果和進度。

  但能拿出來看，又薄得隻有三頁紙，就表示它沒有涉及到任何具體的技術。

  曲慧帶出來，自然也是通過了所有管理層同意的——畢竟遠芯是大股東，了解一下技術進度也不違規。

  玩笑開過後，蘇遠山認真地看起文件來，葉如黛也好奇的看了兩眼，發現看得一頭霧水後聳了聳肩，便起身去給二人沏茶去了。

  十分鍾後，蘇遠山抬起頭來，篤定地道：“首先我們要確定一點，磁懸浮雙工件台這條路，必定是正確的。如果你們沒有突破，那麽隻有一個問題，就是你們的能力不夠。”

  “……你！”曲慧瞪著他，腮幫子鼓了一下，然後馬上意識到自己都是三十出頭的人了，於是便哼了一聲：“要不你來？”

  “嗬嗬，術業有專攻，我不行。”蘇遠山放下文件，樂嗬嗬地道：“曲慧姐，我覺得哈……你們作為獨立的產業鏈設備製造商，可以在國際化方麵多嚐試一點。”

  “嗯？你的意思是海外招人？”曲慧微微一怔：“但首都精密這邊……也有涉密的研發項目。”

  “所以你看，這就是問題所在。我們好不容易搞出了一項技術，這當然是鼓舞人心的。但如果我們固步自封，那極有可能就會被超越——別忘了，雙工件台，這可是一樣掐脖子的產品。”

  “僅從商業角度而言，我們就一定要相信，沒有什麽技術是可以千秋萬載，一統江湖的。”

  “你看，霓國人，德國人，他們搞磁懸浮不是很行麽……呃……雖然是搞軌道車，但殊途同歸嘛。挖點人又怎麽了？他們在機械設計和製造領域那麽NB的。”

  蘇遠山頓了頓，正色道：“曲慧姐，我們加入世貿組織，就意味著我們踏上了全球化的快車道。相信我，而麵對全球化，我們國家……一定會是受益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