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但要注意，你家的大股東最好別想著打歪主意……”蘇遠山笑了笑道：“別到時候大手一揮給你批個兩三億的貸款就算支持什麽的，讓他們乘早打消這種念頭。真要支持，那就直接通過增持的方式來。”

  “額……”王冬升沒想到蘇遠山居然會拒絕貸款，他想了想後道：“其實主要還是看能否說動政府和部裏的相關部門，如果能說動，我們還可以拉政府來投資，首都政府還是有錢的。”

  “是的，所以要注意……”蘇遠山眯著眼輕聲道：“不管政府態度如何，我們在後天的時候，都要對霓方說政府有這個意向，政府有意入股。”

  “然後對政府，我們需要說，霓方不是很希望政府入股……因為牽扯到很多高新技術，對麵還是心有餘悸的。”

  “然後看兩邊的態度再來做決斷，總之就是，我們要從從霓方拿到最有利於我們，最有利於國家的合作協議。同時也要從政府手裏拿到最有利於企業發展的政策。”

  蘇遠山說著便笑了笑：“搞這些我就真不懂了，等明天陳總過來後，我讓陳總聯係你。”

  “山總謙虛了。”

  王冬升輕輕呼了口氣，深深地看了蘇遠山一眼，心中對這個年輕人佩服無比，也總算是知道了為什麽自己那個“老同事”當初會在自己麵前那樣提醒——說千萬不要小看和低估蘇遠山，他非但是個技術天才，在把握商業上，同樣也是一把好手。

  “山總。”王冬升見蘇遠山交代完畢，有了想結束談話的意思，他想了想後，終於借著酒意，算是鼓起了勇氣低聲道：“雖然……我知道不應該問，但我還是想問一下。”

  “嗯？你說。”

  “為什麽會是京東方？”王冬升眼睛明亮得無比，盯著蘇遠山問道：“我雖然很感激遠芯能夠讓京東方加入這個領域，但我還是……”

  “嗬嗬，因為隻有你們有技術儲備，而且你們有眼光，有決心。”蘇遠山心說你們可是一條道走到黑的那種，今後的國產之光……不拉你拉誰？

  “這個世界上，生意是做不完的。”蘇遠山眯著眼，望著窗外，眼神突然有些恍惚起來：“今後市場會越來越專業，越來越細分，遠芯能夠做的，就是在看到某個領域的希望後，能夠邀請和幫助更多的該領域的人才來共同發展。”

  王冬升下意識的便有點不相信，但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蘇遠山收回視線，嗬嗬笑道：“做企業，有些人是追求財富，有些人是追求成就，追求自我價值的實現。王總追求什麽？”

  “成就。”王冬升幾乎想都沒想便回答道。

  蘇遠山點了點頭：“我和王總一樣的，但也有點不一樣。我追求的是技術的突破和實現，以及……爽。”

  王冬升怔了一下。

  爽？

  這難道不是成就感的另外一種說法麽？

  “對了，投資一條液晶麵板線，現在應該是六億美元左右。你們顯然拿不出來這麽多錢……但你們可以拿地，可以出人。”蘇遠山想了想道：“而且遠芯今年也很窮，我們在基建和科研投入上花了太多錢，所以……還是要盡可能地說服霓國方麵，爭取讓政府入股，然後我方實現51%的控股，然後董事長席位給霓方。”

  “然後在企業管理方麵，我會盡可能地讓你來進行日常管……”

  王冬升知道蘇遠山這算是保證了，他不留痕跡的深深吸了口氣：“那遠芯呢？”

  “就像我下午說的那樣，遠芯提供周邊芯片，以及運用方向和相關設計，遠芯不參與日常經營和管理。甚至到了今後，遠芯還可以退出股份。”蘇遠山盯著王冬升，正色道：“我永遠也忘不了當初連單片機都被限製進口的日子。所以……王總，一定要把握好機會。資本是誰無所謂，利潤給誰無所謂，但技術，一定要留下來！”

  蘇遠山這番話就可謂有些拳拳之心了，酒意之下，王冬升聽得赫然動容。他再次吸了口氣，大笑道：“是！技術一定要留下來！山總你放心，我老王還能拚個一二十年。如果一二十年後真到了你所說的，液晶麵板是所有家電的基礎部件之一。那麽……京東方一定會有一席之地的！”

  蘇遠山笑著點頭，伸出手：“嗯，我相信。”

  ……

  拉開車門，蘇遠山目送王冬升上車後，與周小慧慢慢走回四合院。

  先前蘇遠山和王冬升在“車內密談”的時候，周小慧選擇了叫上司機一起離開——她當然可以不用避諱，隻不過這種場合，或多或少要照顧一下王冬升的麵子和情緒，沒有第三人那是最好的。

  “王冬升也是個狠人。”蘇遠山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臨時修好的路麵上走著：“我估計他會拉著政府入股。”

  “政府入股？霓方會不會有意見？”周小慧眨了眨眼：“雖然說現在霓國和我們現在關係挺好，但這種企業之間的商業合作行為……應該能避諱一下政府還是避諱一下得好吧？”

  “意見應該有點，但不大。”蘇遠山笑著道：“霓國和西方思維有點不一樣。”

  “嗯？怎麽說？”

  “西方會更加相信自由市場一點——最起碼嘴上是這麽喊的。而且西邊作為封鎖咱們的老大，那邊的企業總會考慮得更多一些。”

  “但霓方不一樣，霓國雖然是聽西方話的小弟。但哪個小弟沒有背著老大搞小動作的念頭？連偷大嫂的都有呢！你說是吧？”

  周小慧停下腳步，哭笑不得：“你這比喻……”

  “嗬嗬，是不是很貼切？”

  “我不做評價。”

  “那是因為你沒看……額……算了。”蘇遠山差點就說出來《瘋狂的石頭》了……

  “當初還在冷戰呢，霓國就偷偷賣了最先進的銑床給毛子，差點沒把老美給氣死。再說了，他們和咱們一樣，都是儒家文化圈……知道有政府參合的生意特別好做。”

  “所以，他們肯定會接受政府入資的。”

  “但現在，我倒是有點擔心，政府會不會看到這一步了……”蘇遠山眯著眼，抬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