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山聽到席小丁說“撕出諾貝爾”，很是驚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這個一定會得諾獎——就算他不做霍爾實驗，也頂多多等一陣子罷了。畢竟這是人類第一次見到常溫下的二維材料，而且它還有那麽優秀的光、熱、電屬性。

  但席小丁居然隻看了自己的論文就說這有可能得諾獎……這家夥的科學直覺未免也太強了吧？

  “雖然我不是搞物理的，但之前好歹也接觸過，而且半導體和物理怎麽也分不開。”席小丁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神色複雜地看著蘇遠山。

  “你得知道，最近對富勒烯和碳納米管的諾獎呼聲很高——這兩者隻要獲得了諾獎，那你這個石墨烯就一定跑不掉的！”

  “而且它不比碳納米管和富勒烯，它的實驗室製備方法很簡單——簡單了！這意味著其他實驗室可以很輕易就能重複，然後再開發出它的屬性和運用出來。”

  席小丁一口氣說完，眼神便升起了幾分羨慕。

  “嗯，卡文迪許實驗室也已經剝離出來了。”

  “你怎麽知道？”

  “呃……我是通訊作者。”

  “靠！你這家夥不是人。”席小丁想起了當自己發現論文後麵簽名通篇隻有蘇遠山一個人時的震驚：“然後呢？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這是新領域啊……”

  “等等，我接個電話。”

  蘇遠山抓起手機，看了一眼號碼歸屬地是首都的，遲疑了一下後還是接通了。

  電話中，一個聲音有些興奮地道：“蘇遠山同學嗎？我是許誌文。”

  “許教授您好。”

  許誌文，P大物理係主任，蘇遠山上次去P大就曾經拜訪和請教過他。

  許誌文按年齡算起來也和蘇星河教授一樣，雖然去過海外，但那隻是以交流學者的身份過去的。隻能說……出去見識了一下世界。

  但在現在，他卻是代表了國內物理學領域最高的水準。

  “我就不廢話了，你來P大怎麽樣？”

  “呃……”蘇遠山一聽便愣住了。

  他拜訪許誌文的時候，雖然是以學生的身份去的。但畢竟他聲名在外，因此許誌文並沒有擺譜，而且許誌文也很驚訝蘇遠山居然能夠靠“自學”就對應用物理領域掌握得如此深。是以，兩人的交流很愉快，彼此的印象很好。

  但再好……蘇遠山也沒料到許誌文會直接讓自己去P大。

  去P大幹啥？當他的研究生？

  總不能直接給蘇遠山副教授職稱……

  這不合規矩嘛！

  “那個……許主任，我恐怕有點走不開。”蘇遠山抱歉的一笑道：“而且我的實驗室在這邊呢……”

  “哎！”

  電話那頭，許誌文歎了一聲，但也沒聽出有什麽失望的情緒。

  畢竟，蘇遠山的身份太特殊了。

  國家當然希望有這樣的天才出現——隻要稍微有點科學良知的人都希望出現一個真正的天才。

  現在看來，蘇遠山似乎就是。

  然而，在國家正在逐漸推進學術和科研的正規化，是不太可能像以前那樣，一個“破格”就能直接給蘇遠山上個副教授乃至教授的。

  畢竟，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國家也不可能把整個國家的科學未來的希望寄托在某一個人身上——哪怕這個人是個真正的天才。

  頓了幾秒，許誌文歎了一聲：“你知道我是為什麽聯係你對吧？”

  蘇遠山謙虛地道：“嗯，那篇論文……應該請許教授指點一下的，是我魯莽了。”

  “別來這套，我雖然眼紅，但這種蹭法，我還是有心理障礙的。”許誌文在電話中嗬嗬笑道。

  蘇遠山便是一笑。

  許誌文現在說不蹭，主要還是國內才認識到期刊的重要性，還沒有形成晉升的必需製度，否則他不想蹭才怪了……

  “這樣，你能不能抽個時間，我們看看交流一下石墨烯的未來——坦白說，我們看過論文的，都認為這種材料應該在未來會有很廣的應用。甚至我們國家在材料領域上實現彎道超車就靠它了。”

  “嗯，好！應盡之責。”

  這邊剛掛電話，蘇遠山手機又響了起來。

  這次是電科應用物理係主任的……

  ……

  “無非就是發了一篇nature嘛！怎麽搞得跟拜年一樣？”

  蘇遠山再次掛掉電話，然後直接扣掉電池，衝席小丁苦笑道：“師兄，你當初發TACL的時候有沒有這麽多騷擾？”

  TACL，是計算機領域的頂刊之一。

  “沒有。”席小丁笑眯眯地看著他：“就隻有幾個朋友當麵恭喜了一下，然後喝了一頓。”

  “哎……這就是大戶人家啊。”

  “屁……”席小丁瞪了蘇遠山一眼：“你這可是nature！百年老店好不好……而且是你一個人獨立完成的！而且國內尚無在nature上發文的。”

  “……有吧？”

  “最近十年沒有，如果回溯到nature創刊時起，你這篇也位列由國內發出的前十之內！你說，整個物理學界不找你找誰？”

  蘇遠山想了想，似乎還真是這個理。

  “小山，這次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把實驗做下去，深耕下去。”席小丁抿了一口茶，盯著蘇遠山正色道：“往小了說，這對你是一次極大的機會……再大一點說，是遠芯的機會，更大一點……甚至是國家的機會。”

  蘇遠山便輕輕呼了口氣。

  他知道席小丁說的是什麽——既然席總能看到石墨烯的重要性，那麽，自己就極有可能是國內第一個突破諾獎的那個。

  或者說，以國內公民的身份，獲得諾貝爾獎中含金量最高的物理學獎的那個。

  這對自己，對遠芯，對整個國家，都是好事。

  “而且，從現在來說，隻要你繼續在石墨烯上發力，發出更多有影響力的論文，那麽……我們遠芯在科研界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

  “嗯，我知道。”

  “不，你不一定知道……我的想法是這樣的。”

  席小丁盯著蘇遠山，輕聲道：“我想推動在遠芯成立博士後站。”

  “嗯？博士後站？”

  席小丁點點頭：“沒錯，成立博士後站。才能在目前把你的論文利益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