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總，手邊的就是最好的。要不給你泡一杯？”周小慧擰著開水瓶站在一旁，笑嗬嗬地道：“你喝一下試試。”

  “好，麻煩小慧姐了。”

  “……”

  周小慧給兩人泡上茶葉後退出辦公室，同時關上房門。

  “小慧姐真賢惠啊……”丁壘捧著茶，讚歎著從門口收回視線。

  蘇遠山哭笑不得：“師兄你能不能有個正形？她沒你大吧？”

  “她比我大半個月，比小馬大一個半月。”

  “呃……這我倒是忘了。”

  丁壘比pony大了28天，蘇遠山這是知道的——當初送丁壘去特區的時候他便看了兩人的檔案，但周小慧的年齡他還真沒注意。

  畢竟周小慧算是遠芯老人中的老人，屬於孫西慧才上崗沒多久就招進來的第一批員工，蘇遠山那時也根本沒有周小慧的檔案。

  閑聊幾句，又喝了口茶之後，丁壘便咳嗽一聲，表情有些嚴肅起來：“山總，咱們師兄弟，就明人不說暗話。”

  蘇遠山一聽這江湖氣息極濃的話，便忍不住眼皮一跳。自從去年年會上丁壘拉著Pony鬧了一出敬酒後，丁壘在他心中的形象便徹底變成了隔壁愛開玩笑的二哥的那種類型……他警惕著呢。

  現在這不，連明人不說暗話都冒出來了……

  “師兄你說。”蘇遠山不動聲色。

  丁壘便盯著蘇遠山，咬了咬牙，低聲道：“現在到底還能支持投入到咱們互聯網中心多少錢？”

  一聽到這個，蘇遠山頓時便輕鬆起來。但他依舊不動聲色，微笑地反問道：“你要多少錢？”

  丁壘笑了笑道：“你要任由我開口那我可就沒譜了。”

  說著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聲道：“我在國外考察了一個多月，發現即便是互聯網，也是需要推廣的。”

  “我們拿到了互聯網人口統計，目前互聯網的主要人口全在北美地區。再說準確一點，就是燈塔國。然後經過實際考察我們發現，所謂的互聯網人口，其實水分還是不小的——他隻統計了接入互聯網的人，哪怕隻用Modem撥了一次號也算。而我們知道，在西邊，在現目前，有絕大多數人連上網隻是收一下郵件。尚且沒有‘網絡生活’這一概念。”

  蘇遠山點了點頭：“沒錯，然後呢？”

  “而我們的門戶網站，從某種意義上說，所謂的資訊，其實還是網絡生活。用網絡獲取信息，用網絡代替溝通和交流，他最大的好處就是方便。但現目前，有大把的所謂‘互聯網人口’是不知道互聯網有如此方便的。”

  “因此……要想做大做強做到壟斷，就一定需要花錢砸出來。”

  “但在西邊打廣告，這錢真不是小數目。”

  這是pony也補充道：“此外，服務器和帶寬太貴了。”

  蘇遠山沉吟了幾秒後問道：“今年你們的預算是多少來著？”

  丁壘和Pony對視一眼，最後丁壘道：“八百萬美刀。”

  “沒了？”

  丁壘搖頭：“還有不到兩百萬——你知道的，我們這邊幾乎全部都是用的外匯。”

  蘇遠山便輕輕呼了口氣，他雙手交叉，拇指抵在一起，眉頭也慢慢皺了起來。

  他知道丁壘和Pony這半年，或者這兩個月來花錢很快，卻沒料到會這麽快——一眨眼功夫，三千萬人民幣沒了。

  而且如丁壘所言，他們還全花的是外匯。

  因為遠芯的業務特殊性，因此在外匯的自由度上很高。特別是在去年談晶圓廠的時候，外匯中心更是親自過問遠芯問外匯夠不夠——不夠我們還可以給你湊！

  但隨著晶圓廠落地，今年的各種采買又基本結束後，外匯中心就不像去年那樣了。

  特別是遠芯今年的YX架構芯片出口增加，手機和基站在東南亞地區的大力展開，遠芯也背了不少稅。

  國家對遠芯當然是支持乃至扶持的，出口退稅政策大大地優待。

  隻不過這樣，遠芯的外匯就再也逃不過外匯中心的管製了。

  當然，外匯中心對遠芯很客氣，說你的外匯還是你的，我隻是給你保管而已……

  “全燒外匯確實有點煩。”蘇遠山舔了舔嘴唇，一臉便秘的表情：“我們現在進口技術也好，進口設備也罷，隻要用在國內，打個招呼立馬就劃過來。但真要在國外燒錢搞互聯網……那幫財神爺估計就有點別扭了。”

  “是的。”丁壘點頭，也歎了口氣。

  他回來之後就四處打聽了一下，知道遠芯今年擴張得太厲害，錢燒得有點過於多了。

  作為互聯網中心的主任，丁壘除了要負責大方向之外，更得考慮到互聯網中心存在的意義。

  即便蘇遠山說沒關係，他也會認為有關係。

  ——Pony也是如此。

  現在互聯網中心的幾大業務中，隻有Foxmail郵件客戶端和企業郵件係統找到了盈利的方向，並且還成功拿下了幾家國際訂單，算是成功盈利了。

  但這個盈利，對於即將麵對的服務器和帶寬壓力，以及廣告投入，那真的隻能算杯水車薪。

  “來的路上，我們再一次思考了盈利模式。”丁壘很認真地道：“山總，你和別的老板不一樣。”

  蘇遠山正在犯愁呢，聞言便是一樂：“怎麽就不一樣了？”

  “如果換個老板，或者我是老板，麵對投資人，我一定會把門戶網站和EM的未來說得天花亂墜。”丁壘笑了笑道：“但你這裏沒用，你比我們都看得更遠……所以我就明白的說吧。”

  “現在雖然所有資本都在湧入互聯網企業，但從根本上，互聯網的盈利模式還是一片空白。所謂廣告，隻是騙那些不懂行的人的。”

  蘇遠山看著年輕的、明顯瘦了一圈的丁壘用近似推心置腹的方式告訴自己，他丁壘現在幹的活盈利模式是空白……心中便莫名其妙的有些感動。

  確實，這算得上是逆耳忠言了。

  沉默幾秒後，蘇遠山便笑道：“你這麽說，我怎麽感覺是你接下來就要勸我把互聯網中心給取消了似的。”

  “那不至於。”丁壘嗬嗬一笑。

  “所以？”

  “如果我們真不能找到盈利模式……”丁壘便輕輕地呼了口氣：“我建議，不繼續燒遠芯的錢了。”

  蘇遠山微微一怔。

  “燒資本家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