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最關鍵的時候，邊菩薩還是被心中的柔弱怯懦戰勝。

  五代十國，強者如林，凶狠堅毅者比比皆是，近說武昌軍中的劉仁瞻，就是一位死戰不退的狠將。

  大多數狠將，遇到城內宵小鬧事，也都不會拖到外敵入侵還未解決。大刀落下，人頭滾滾，血腥鎮壓一切。

  是夜，武平軍終究沒有夜裏死戰。

  但潭州城內的邊鎬已經選擇了放棄這座城。

  潭州城西北，湘江東岸，武平軍大營。

  “急報！急報！”一名滿身汙漬的甲兵，直接衝進了王逵的大帳。

  “止步，否則格殺勿論！”大帳前的守衛鐵劍拔出，劍光舞停在甲兵前。

  “快，快通稟將軍，潭州城發生大事！”甲兵喘著氣，一上一下地說道。

  “外麵何事！”這事，營帳中傳來渾厚的質問聲。

  “報告將軍，潭州急變，大量唐軍出城逃走了！”

  “什麽！”營帳的簡門啪地一聲打開，王逵、周行逢等將領都跟到了門邊。

  剛剛王逵、周行逢等人正在商議明日攻城之事。

  “各位將軍，剛剛末將斥候隊在東門暗自巡探，卻見得東門突然大開，大量唐兵湧出……”

  這位斥候隊長向著王逵等人迅速稟報。

  “潰逃？”

  “大股兵馬半夜向東而去，看來邊鎬是逃走了。”

  “哦！哈哈哈——”

  “快去，再探！”

  “遵命。”

  “哈哈哈——”

  王逵、周行逢等人大笑起來。

  “好，既然如此，那等明日一早，咱們進城。”古代士兵多有夜盲症，所以夜裏聚兵作戰，完全就是找不痛快了。

  也許大鼓一捶，號角一吹，整個營地就炸了。

  現在，即使潭州門戶大開，王逵、周行逢都選擇等到天亮才行動。

  邊鎬引大軍出了東門，本來邊鎬想著就是直接翻過羅霄山脈，逃回老窩，但奔出東門不久，就遇到了一支操著湘地方言的小隊伍。

  本來以為是武平軍的斥候小隊，等逼近將這些人圍住，發現小隊的中間打著高高的“唐”字旗，才知道這是嶽州六皇子的隊伍。

  “你們是六皇子派在這裏的？”邊鎬斜插著劍，眯著眼，借著火光，質問著這些人。

  “稟告將軍，吾等奉令潛伏在這一帶。”

  “奉令？潛伏？”旁邊的唐才冷眼插道。

  “奉何人之命？”唐才的劍已經刺在了小隊領頭的麵前。

  “快說！”

  “六皇子令我等在潭州城附近盡心查探。”小隊領頭猶豫了片刻直接說了出來。

  “然後呢？”邊鎬冷淡如水，唐才的劍刺得更近了。

  “然後，按照六皇子命令，若有消息，立即聯係武昌軍。”麵對著邊鎬眾人，這支小隊的領頭很是認真地回應著。

  “別廢話，還有嗎？”

  “嗯……”猶豫片下。

  “說！”邊鎬心情不太好。

  “還有……”支支吾吾起來。

  “還有什麽！”邊鎬長劍拔出，盯著這群湘兵，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殺人。

  “還有若是遇見潭州城有潰兵，要以最快速度回報。”領頭急匆匆說完。

  說完，幾人都眼巴巴地看著邊鎬等人。

  李煜記得邊鎬是棄城而走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幹預會不會影響曆史，但是還是派人守在了潭州城附近。

  火光下，邊鎬唐才的臉色回轉抽搐。

  旁邊包括唐才眾人，也是吃驚不已。

  冷靜了片刻，邊鎬有凝住了目光，“你們通知六皇子了嗎？”

  “通知了，剛剛我們的騎兵也已經出發了。”在潭州城附近探守的這支小隊，其中還有張淼派的兩名騎兵。若是發現什麽，都是由這兩名騎兵通傳消息。

  “好。”邊鎬深吸了一口氣，忽的，他心中對這位六皇子充滿了好奇。

  回頭又看了看自己的隊伍，思緒百轉。

  猶豫片刻，心中一橫。

  “走！轉向北邊！”邊鎬表現得十分果決，潭州城內事不可為，但是這六皇子那裏，他現在覺得有點希望。

  ……

  在李煜有意的安排下，潭州與李煜武昌軍之間的通信速度極快，及至午夜一片寧靜之時，前方的騎兵就將這一消息遞到了已經半睡的李煜跟前。

  “王逵攻城，邊鎬棄城！”

  看到消息的李煜神色一凜。

  “弘毅，你立即悄悄出營，帶上親衛騎兵，再帶上一些火藥桶，去潭州城北臨溪村找到張淼。”這幾天戰事情況，張淼都會及時匯報。

  武平軍攻城後，趙淼立即掃蕩了武平軍糧道，然後按照李煜的安排，涉過湘江，繞遁到了潭州城北，等待戰機。

  湘楚大地，夜裏靜悄悄的。

  王弘毅領著幾十名李煜的親衛騎兵，向著張淼的駐地奔去，按照李煜的指令，一定要把這幾十桶黑火藥帶給張淼，同時告訴他在天亮前一定要發起對武平軍的攻擊。

  堅決不能讓武平軍喘氣，不能讓他們進城。

  王弘毅馭馬疾馳，帶著火藥桶的騎兵稍微慢一些，王弘毅又當機決斷帶著兩名騎兵輕裝先行去找到張淼。

  ……

  武平軍大營中，諸將已經安然入睡。剛剛他們派出探子，已經徹底證實邊鎬邊和尚已棄城而走。明日，隻需要大步進城即可。

  而潭州城內，卻一片混亂，各種宵小都徹底瘋狂了起來，散亂的唐兵更是加劇了這種血與火。

  城東偏北，邊鎬帶出來的唐兵靠靠搭搭地在野外休息。出城的時候有著近萬人，等到邊鎬紮營休息的時候，已近走丟了幾千人，身邊還有多少兵士他也無法確定了。

  武昌軍內，一片寧靜祥和，隻有李煜的營帳，還是燈火通明，老將劉仁瞻也被他拉了起來。

  ……

  金烏未起，天地還處在最後一段黑暗中。

  潭州城北，張淼和王弘毅兩人並排騎立，後麵，一隊隊騎兵已經列隊待發。雖然夜裏聚兵很難，但這隻是一千人的隊伍。

  況且，李煜和張淼也曾對他們告知過，打過預防針，甚至也演練過幾次半夜整軍突襲。

  “弘毅，想當初，征閩的時候，咱們也是在一起。”張淼和王弘毅曾經就是一起打過閩國的。

  “是啊，一晃咱們又一起比肩作戰了。”王弘毅看了看張淼，接著道，“此戰，或許是吾等武昌軍天下聞名的第一戰。”

  “武昌軍，武功昌盛！”

  “出發！”張淼一聲令下，一掌拍馬，腳下的戰馬立即向前疾奔而起。

  洪流開始湧動。

  如同蛟龍出海，直奔遠處的武平軍大營。

  ……

  “轟!轟!轟！”似是一道道驚雷，打破了春天的寧靜。

  “轟轟——”轟天的雷聲不停。

  “啊——”

  “雷鬼來了，雷鬼來了。”黑暗中，遭遇未知的雷火，迷信讖緯鬼怪的湘楚之地的兵士無不驚恐。

  “雷鬼發怒！”

  “唐軍！”

  大營混亂起來。

  “隨我殺！”張淼長劍高揮，奮吼道。

  張淼千騎衝敵營，前麵黑火藥桶炸得風起浪急，後麵騎兵蛟龍入海。

  “站住！”王逵站在前營邊，一劍刺穿一名亂跑的兵士，血濺了半臉。

  聞得雷聲後，他就提劍帶著一些將領甲士來到了前營。

  “將軍，前營遭遇敵軍衝擊，全部炸亂，兵士正四處亂竄。”一名小將急匆匆地向著王逵報告。

  “真是哪路好漢！好膽！天馬上就亮亮了，定讓爾等扒皮抽筋。”王逵恨怒不已。

  “轟！”這時，五百騎兵在王弘毅的帶領下，開始衝擊後營。

  “周行逢！”王逵怒吼道。

  “到。”

  “立即去帶人後營，給我穩住。”王逵麵色猙獰，又道，“傳令，各指揮使穩住各自兵士。”

  “走，跟我巡視諸軍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