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戰兵是李煜重點關注所在，李煜明白八軍在林，不如兩軍在手。等這些人徹底控製住了，再去控製其他的部分。

  “司徒衛，張淼。”營樓中，李煜居中，兩人分列左右，自從李煜把他二人收為心腹後，偶爾也會在軍營中獨自召見他們。

  “屬下在。”被六皇子引為親信，對他們而言，仿佛做夢一般。

  他兩人既不是將門世家子，也不是鼎鼎大名驍勇善戰之輩，南唐諸多將校中像他們一樣的人如過江之鯽。

  而現在，六皇子居然如此看重自己，整編過程中編練出兩個軍，自己居然成為了軍指揮使。

  要知道這兩個軍，可是六皇子親自編選出來的，而且六皇子現在隔三差五地就會親自來軍營中，跟他們談話聊天，督促他們訓練。

  皇子相伴！

  五千軍士，都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如果李煜知道他們的想法，一定會鼎鼎地豎起大拇指，這就是“深入群眾”的威力。

  李煜案桌底下，兩人見李煜遲遲未發話，有些局促不安起來。

  “哦！一時失神了。”李煜擺了擺手。“今日召見二位來，是有一些事情要說。”

  “節度使大人請吩咐！”二人拱手抱拳，鏗鏘有力。

  “馬上我在節度使府就要興辦一個講武堂，你們兩個軍，所有都頭、指揮使都必須參加。”李煜的話透露著不容置疑的意思。

  都頭統帥百人，指揮使統帥五百人，都算是基層將校。

  而李煜的這個講武堂，也是模仿後世的軍校。李煜作為穿越者，腦中玻璃火藥技術固然是爭霸的利器，但其實更寶貴的是他領先這個時代一千多年的曆史經驗。

  “敢問節度使大人，這個講武堂究竟是何物？”司徒衛有些疑惑，不過六皇子這幾個月做的事讓人疑惑的，也不止這一件了。

  張淼也同樣疑惑地看著李煜，僵硬的臉上就差寫著“我不懂”了。

  “你們這些都頭、指揮使中，有多少是識字的？”李煜沒有回答兩人的問題，反而撓著頭問了起來。

  “識字？大人，我們這些人，哪有幾個識字的。識字的都是老秀才，才不會跑來當兵呢。”司徒衛愣愣地搖著頭，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這當兵打仗，和念書識字有什麽關係。

  “真的文盲遍地走的時代，軍營裏更甚之。”李煜剛剛才意識到，自己的講武堂會不會雞同鴨講對牛彈琴。

  果然，自己真的高估了這些軍卒，都是大老粗啊。

  心裏暗暗發苦。

  “算了，那你識字嗎？”李煜撇過了頭，隨手將茶杯放下。

  “不識——”司徒衛搖了搖頭，“不過寫名字可以。”

  司徒衛對自己不識字，沒有一點覺得羞恥，畢竟這個時代，不識字才是主流。

  李煜一聽，心裏無奈，當時自己就是看著這兩家夥有些傻愣，對自己也靠得很快，看上去很識時務，於是便將兩人招在了麾下，充任了兩軍軍指揮使。

  現在看來，還是有些欠缺考慮，居然把這麽一個重要要求忽略了。那時候就忙著找幾個忠心耿耿的部下，給他牢牢掌控著兩軍，至於文化水平如何，還真忘記了。

  “張淼，你呢？”李煜有朝著旁邊的張淼問去，隨口一問。

  “屬下讀過幾年私塾。”張淼抱拳回道。

  咦，李煜一聽，略微驚喜。

  張淼是個沉默寡言忠厚老實之人，當初在軍營裏遇到他時，就覺得這人還有些靠譜。加上張淼在整編過程中，對李煜也頗為服從，所以李煜也就把他從指揮使提拔到了軍指揮使。

  “識得多少字？”

  “一部論文熟記在心。”說道讀書，張淼的底氣越來越足，朝著李煜點了點頭。

  “三人行——”李煜抬手，直接問道。

  “必有我師焉。”

  “己所不欲——”

  “勿施於人。”

  李煜隨口問了兩句，張淼也隨口答了出來。

  “好，是個儒將！”

  底下的張淼聽著李煜的讚賞，緊繃的青臉也露出了久違的歡喜。

  “謝節度使大人讚賞！”

  而李煜剛剛的鬱悶也衝洗大半，原以為都是一群大文盲，沒想到這將校中還雜著一位儒將。

  “張淼，其它經典可知？”

  “幼時跟村中秀才識字，後來也就學得了一部論語。”張淼如實回答，不帶一點做作。

  “一部論語夠了！這講武堂至少有個人能壓壓場子了。”

  “大人，你們在說什麽呢？”司徒衛滿眼迷惑地看著李煜和張淼。

  “好了，以後這講武堂識文斷字的事情，你跟著張淼就行了。”李煜揮了揮手，不理會他的疑問，這司徒衛還是要繼續改造。

  “是——”司徒衛滿臉疑惑，卻又不敢多說了。

  “張淼，司徒衛，立即集合兩軍所有的都頭和指揮使過來。”李煜不容置疑道。

  “遵命！”兩人抱拳，轉身離開。

  ……

  眾多都頭和指揮使，一個一個地從外麵推門趕了進來。

  “拜見節度使大人。”

  “拜見節度使大人。”

  每個人進來都恭恭敬敬地向著李煜抱拳行李，李煜都一一點頭示意。

  “這些將校恐怕找不出第二個張淼了。”李煜沒對他們抱有希望。

  果然，事實也是這樣。

  “識字的向前走一步。”所有人到齊後，李煜沒有多說一句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

  “識字？”

  “識多少字？”

  “識那玩意幹嘛！”

  李煜話後，底下立即嘰嘰喳喳地吵了起來。

  “看來軍紀還是不行啊。”看著底下轟亂的眾人，李煜不禁感歎任務深重。這個時代傳統的軍事訓練法能改造他們的體魄，卻不能鍛煉他們的紀律和思想。

  這病，必須得治。

  “能寫一封家信就算是識字，往前走一步，別廢話！”十四歲的李煜露出了他青澀的霸氣。

  一拍桌子，全場寂靜。

  “不明白嗎，要說再說一遍？”看著這些將校，李煜一陣煩躁。

  “踏踏——”第一個走出來的是張淼。

  也是最後一個。

  其他人都像是怪物一樣看著張淼。

  “好，以後講武堂識文斷字的事情，你們所有人都要聽張淼的，包括司徒衛。”說著，李煜看向了司徒衛。

  “講武堂？”底下的將校們紛紛議論起來。

  “識文斷字？”

  都頭和節度使們陷入迷惑中。

  “講武堂，是我準備創建的一個武將培養部門！”李煜終於說出了他的目標。

  “武將培養？”所有人都有些疑惑，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在這個時代，武將的培養都是在戰場上拚殺出來的，或者是武將世家傳承，哪有什麽培養可說。

  “肅靜！不懂，你們聽安排就是！若有違抗，軍令處置！”

  “講武堂，顧名思義，就是要給你們講點軍武兵法，讓你們讀一讀兵法，會打仗，會指揮。”李煜環視四周，“把你們培養成真正的將軍，跟劉將軍一樣。”

  話語剛落，卻見得一部分人皺著眉，一部分人瞪著眼，還有部分人如張淼，則是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大人，俺這粗莽漢子，哪能和劉將軍一樣啊。”

  “哼，粗莽漢子怎了，好好學，把兵法都學會，一方大將定是當得，你們每個人都能跟劉將軍一樣。”劉仁瞻不同於他們，乃是將門世家。這些靠著自己努力拚殺出來的將校，根本不敢攀比。

  “大人，真有這等好事？”這時，一位小將小心翼翼地朝著李煜問了一句。自古以來，兵法這種掌軍征伐之術，一直被各大將門世家牢牢掌控，怎麽會輕易外傳。

  “本大人貴為皇嫡子，還會誆你們做什麽。”李煜在這個世界，豈會走尋常路。這種知識壁壘，他一定要打破，這樣才會有更多的人才替他服務。

  人人都學兵法，千千萬萬個韓信也未嚐不可出。至於那些將門世家怎麽麵對，他也知道很頭痛，現階段，隻能低調行事。

  “不過，講武堂你們暫時是上不了了。”李煜又回到這個沉痛的話題。

  “大人，這是為啥！”司徒衛黑額一伸，大嘴咧開，噪噪嗓子嚷起來了。

  剛剛他才明白，原來六皇子是要讓他們讀兵書，怎麽又反手之間又不行了呢。

  “你識字嗎？”李煜好氣地反問一句。

  “不識字。”口氣有些唯唯諾諾。

  “不識字怎麽讀兵書，不識字連戰報都看不懂，怎麽當大將！”

  “講武堂之事，你們記得就行。現在是要教你們識文斷字。”李煜接著道，“張淼，明日巳時之前把所有人帶到刺史府。”

  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讓劉仁瞻膈應了。而放到刺史府就沒問題了，高越這個年輕人的表現是越來越積極了，恨不得立即投入李煜麾下。

  說完，李煜揮衣離開營樓。

  背後，傳來哄燥的爭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