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請來’的遼人巫醫綁的跟個粽子一樣，嘴裏塞著一團麻布，求饒的時候隻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有人給巫醫鬆綁，然後推搡著他走進趙小川的房間。

  見到被眾人簇擁著的趙誌信後，巫醫想當然認為他就是這些強人的頭腦，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始磕頭求饒，可他說的話沒人能聽懂。

  “#￥&#……”

  趙小川盯著那名做少數民族裝扮，頭頂正中央剃的光禿禿，長相猥瑣的遼人巫醫不住打量，然後就聽自己名義上的便宜父親淡淡問道：“會說漢話嗎？”

  巫醫眼珠一轉，字正腔圓的漢話繼而噴薄而出：“大王饒命，小人隻是在山外村鎮中混口飯吃，不想衝撞了大王，小人隨身的百寶囊裏還有些錢財，情願獻給大王以苟全性命。”

  一名漢子一腳將巫醫踹倒，笑道：“沒想到你個遼狗說我們漢人的話說的這麽流利。”

  巫醫翻身爬起，腆著臉道：“小人不是遼……狗，小人是十成十的漢人，這幅裝扮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都是為了混口飯吃，嘿嘿，混口飯吃。”

  眾人麵麵相覷，在這些強盜們的心目中，混飯吃幾乎與招搖撞騙等同。

  趙誌信瞪了身後兩名漢子一眼，暗怪他們‘請人’的時候也不知道問清楚。

  兩名漢子長得有七分相似，隻是膚色有些差別，一人膚色偏黃，一人膚色偏紅。

  兩人受命下山請大夫，誰想卻出師不利，俱都有些麵上無光。

  紅臉漢子脾氣暴躁，上前複又將招搖撞騙的巫醫踹倒，罵道：“你個狗東西，既然是個江湖騙子，想來也不會醫人，那留著你也沒用，幹脆一刀砍了算了。”

  “不能砍，不能砍。”

  巫醫被嚇得連連擺手，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小人雖然是漢人，卻也跟著一名遼人巫醫行走江湖多年，醫術還是有一些的。”

  黃臉漢子麵上雖有些掛不住，但相對於紅臉漢子來說倒還能沉得住氣。

  他上前對趙誌信耳語道：“寨主，不如讓他試一試，如若不行，咱們再想辦法去遷州城或是潤州城請別的大夫。”

  形勢如此，為今之計，也隻能先這樣。

  趙誌信平日裏雖然對自己這個兒子不聞不問，實則還是頗為在意的，誰能想到最後卻變成了傻子，這對於他來說，不吝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他現在一看到趙小川就心懷愧疚，既是對自己這個兒子愧疚，也是對早已亡去的妻子愧疚，同時又不可避免回想起兒子小時候父子倆其樂融融的場景，更增感觸。

  趙誌信將招財和黃臉漢子、紅臉漢子三人留下，自己則帶著其他人走了出去。

  烏龍寨現下還有一件大事亟需解決，他身為當家人，自然要肩負起相應的責任，同時他也不想留在這裏觸景傷情。

  趙誌信率眾離去後，屋中便隻剩下趙小川、招財和兩名漢子，外加一名剛剛死裏逃生的巫醫。

  巫醫神色訕訕的看著在場眾人，尚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招財眼神睥睨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巫醫，裝腔作勢說道：“起來吧，算你運氣好，你要是能將我們少寨主治好，你這條狗命就算是保住了。”

  巫醫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他倒是很有眼力勁兒，隻一眼就將坐在榻上的趙小川認了出來。

  “這位便是少寨主吧，果真氣宇軒昂、玉樹臨風、英武不凡，久仰久仰。不知少寨主哪裏不舒服？”

  趙小川很想說自己沒有哪裏不舒服，可招財已經替他做出回答。

  “嗯…昨夜天色太暗，我們少寨主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腦袋，今日一早醒來…有些不太記事…也不認人…總是說一些常人聽不懂的話。”

  他倒是很會替趙小川遮掩，不過巫醫走南闖北，各種離奇病症見識了不少，此時一聽心中便有了譜。

  巫醫麵上泛起一絲謙卑的笑意：“小人明白，不是小人胡吹大氣，這些年小人走南闖北，雖隻在中京道附近遊曆，接觸過的病人卻是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見識過的各種疑難雜症多不勝數，少寨主這病倒也好治。”

  黃臉漢子與紅臉漢子一左一右站在門口，看起來就像是兩尊門神，他倆閱曆豐富，心中對巫醫所說的話隻肯信三分，剩下的七分都是審視與懷疑。

  招財則不同，他從小在烏龍寨長大，少有外出的機會，最多有些小聰明，聞言興奮問道：“你真能治好少寨主？”

  巫醫搓了搓手，滿臉堆笑說道：“這是自然，小人從不誇口，一向是有一說一有二是二。少寨主這病俗稱瘋傻之症，也稱腦疾，小人倒是治好過幾例。”

  “怎麽治？”招財問道。

  巫醫不答反問：“這瘋傻之症多為神氣不寧，胡言亂語，經曆過的人或事大多不記得，且總將自己認作是另外一個人，不知少寨主是否如此症狀？”

  黃臉漢子與紅臉漢子對視一眼，這巫醫說的還真準，由此他們倒是對其信了五分。

  招財則是對巫醫盡信不疑，他的態度也隨之做出改變：“哎呀，神醫啊，你說的都對，還請快快替少寨主治病吧。”

  時移世易，形勢又與剛才不太一樣。

  巫醫負手而立，不緊不慢說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下的百寶囊…”

  聞言，黃臉漢子走出屋外，片刻後回返，手中拿著一個髒兮兮的布囊。

  麵對將自己抓來的黃臉漢子和紅臉漢子，巫醫不敢放肆，陪著笑接過之後打開布囊，發現裏麵的東西一樣不少，就連那一串銅錢也是紋絲未動。

  接下來就要開始治病了，這也關乎巫醫能否活命。

  巫醫從布囊中取出一柄小刀展示給眾人，嘴裏解釋道：“漢醫與遼人巫醫一樣是治病救人，手段卻不盡相同，在下不會望聞問切那一套，接下來雖有些xue腥，卻也是為了給少寨主治病，還望幾位能助在下一臂之力。”

  “怎麽助？”招財有些躍躍欲試。

  “最好是先將少寨主綁起來，在下要給他放xue。幾位放心，在下絕不會存心傷害少寨主，一切都是為了替少寨主治病。”

  趙小川聽了半天，此時愕然抬頭。

  放x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