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暖陽透過茅屋縫隙照在臉上，令趙小川舒服的翻了個身。

  雖說早睡早起身體好，但好不容易休假半個月，早上睡個回籠覺應不為過。

  可惜天不遂人願，趙小川剛迷迷糊糊睡著，耳邊便傳來焦急的呼喚聲。

  “少寨主，快醒醒，寨主聽說你昨夜偷窺王寡婦洗澡，大發雷霆，讓你現在去見他。”

  “偷窺誰洗澡？”

  趙小川迷迷糊糊問了一句，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王寡婦啊，少寨主你忘了？昨夜你偷窺不成，反被王寡婦拿著大刀追的滿山亂竄，寨裏的人都看到了。”

  “偷窺不成反被草？我才沒有那麽菜呢。”

  趙小川喃喃為自己辯解一句，繼而意識到耳邊確實有人在說話，恍然驚醒。

  睜開眼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大餅臉。

  這張臉長的很有特色，白麵無須，掃帚眉，一字眼，蒜頭鼻，香腸嘴，一對招風大耳，在有些人看來，或許會感覺醜萌醜萌的。

  往上看，這人頭上竟學著古人束起了發，以一條灰色布帶捆縛固定，鬆鬆散散看起來就像是道髻一樣。

  往下看，此人上身穿灰褐色對襟短褙子，下麵是一條灰白色百迭裙，裙隻及膝，露出粗布褻褲，腳上還套著一雙軟麵布鞋。

  出於職業習慣，趙小川心中默念。

  褙子直領對襟，兩腋開叉，短者及腰，長者過膝，男女款式相似，流行於宋、明兩朝。

  百迭裙為宋製漢服，中間打褶，光麵重疊穿著，正麵與明朝馬麵裙相似，電視劇中武大郎穿的就是百迭裙。

  由此推斷，眼前這人是做的宋朝人裝扮，想來裝扮之前也曾詳細查過史料。

  可這又如何？

  趙小川有些不樂意，他起床氣很大，家裏人都知道，所以除非必要，否則絕不會在他睡覺的時候來打擾。

  眼前這大餅臉做古人裝扮，很可能是在片場工作的弟弟帶回家的同事。

  以前也出現過這種情況，但那一次來的人很懂禮貌，不像眼前這人，莽莽撞撞闖進自己的臥室，還跟自己對台詞兒，該不是把我當成趙小山了吧。

  起床氣一發作，趙小川難以控製自己的脾氣。

  他半仰起身，蹙著眉頭眯著眼，看著大餅臉滿臉的不高興：“你誰啊？這是我的臥房，私人空間，未經允許不得擅入。”

  不等大餅臉作答，趙小川又道：“還有，我跟我弟弟雖然長得很像，但他沒我帥，我也不懂對台詞，他的房間就在隔壁，快去找他，出去的時候麻煩把門帶上。”

  聞言，大餅臉滿臉驚愕之色，他伸出髒兮兮的手想要摸摸趙小川的額頭，卻被趙小川一把拍掉。

  “別動手動腳的，一點禮貌也不懂。”

  大餅臉捂著手，盯著趙小川上下打量，眼神詭異，令人不寒而栗。

  趙小川自覺一個大老爺們，還是在自己家，沒什麽可怕的，不過眼前這人言行詭異，該不會是前來行竊的小偷吧。

  想到這裏，他頓時驚出一身冷汗，起床氣也不翼而飛。

  慌亂中四下打量，想找一個趁手的家夥，可看到周圍的環境後，他直接愣住了。

  土坯色的牆體看起來已有些年頭，斑駁脫落，細紋縱深，房頂上以原木為梁，梁上蓋著稀疏的茅草。

  屋中陳設簡單至極，一榻，榻上有青白色帷幔，榻旁有一矮桌，桌上放著盛水的陶器與陶盞，除此之外就是眼前這個做古裝打扮的人。

  “這是……片場？”

  趙小川霍然起身，大餅臉嚇得倒退兩步。

  “趙小山，你給我出來，竟然趁我睡著把我弄到片場來，這個惡作劇一點也不好玩。”

  趙小山是趙小川的弟弟，古靈精怪，多大個人了，還總以作弄他人為樂。

  大餅臉此時回過神來，忽而張開香腸嘴大叫道：“快來人啊，少寨主被王寡婦打傻了……”

  片刻後，幾名漢子推門而入，為首的是一名須髯茂盛的中年方臉大漢，他進門後虎目一掃，直直看向榻前站著的趙小川。

  被此人盯著看兩眼，趙小川自覺就像是被猛虎盯上的獵物，頗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

  他受不了對方的眼神殺，輕咳一聲，強笑道：“趙小山呢？”

  方臉大漢沒有理會他，而是對原本就在屋內的大餅臉問道：“招財，怎麽回事？”

  大餅臉將自己叫醒趙小川的前後經過簡單講述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寨主，小的看少寨主滿嘴胡言亂語，估計就是昨夜被王寡婦打壞了腦袋。”

  方臉大漢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重又看向趙小川，問道：“小川，可還認得爹嗎？”

  趙小川一愣，惱羞成怒道：“我爹早死了，少來占我便宜。”

  方臉大漢麵色一黑，他身後的幾名漢子卻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樣，強ren住才沒有笑出來。

  趙小川才不管這幾人是誰，他是真的生氣了。

  “趙小山，快滾出來，你想死是不是……”

  趙小川認定這是弟弟跟自己開的玩笑，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玩笑開的實在太過，竟然還找人來冒充兄弟倆早已去世多年的父親。

  雖然那方臉大漢和父親確實有些相像，但玩笑可不是這麽開的，這是對過世父親的不敬，老娘知道了又會怎麽想？

  眾人看著趙小川在那裏大喊大叫，卻沒有人說一句話，反而將目光投向領頭的方臉大漢，等著他發號施令。

  方臉大漢等趙小川停止吵鬧，才一字一句說道：“小山早就死了。你倆乃是雙生兄弟，他非是你弟弟，論年齒，他比你先出生半刻，理應是你的兄長才對。”

  見方臉大漢說的認真，趙小川反倒開始陷入沉默當中。

  俄而，方臉大漢繼續道：“你娘生你們兄弟倆的時候難產，娘仨最後隻活下來你一個。這些年是爹的過錯，不該任由你胡作非為而不加以節製，如今落到這步田地，王寡婦沒有過錯，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和爹的錯。”

  這一番話似乎抽空了方臉大漢的精氣神，他長歎一聲，一臉落寞之色。

  看起來不像是演戲！

  趙小川掃了一眼在場眾人身上的裝束，忽而試探問道：“現在是大宋哪位皇帝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