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六章愚人自娛
作者:生當長歡      更新:2020-09-09 07:53      字數:4407
  溥王在大理寺刑房裏被折磨得遍體鱗傷的時候,皇宮裏,太和殿,赤吟一眾人正在商議對溥王的最後處置。

  “太子殿下,溥王謀反之心昭著,盛京這麽多雙眼睛都在看著,如何處置溥王,還需深思熟慮才行啊!”席禮弘說道。

  “還用怎麽深思熟慮?謀反是大罪!理當重懲!以儆效尤!”席禮詹想也不想就說道。

  雖說溥王此次綁架了赤吟,赤重武心裏對溥王很是氣憤,但是若是嚴懲溥王,也不太好,因此他接道:“溥王畢竟是先帝的長子,若是重懲,大臣們定會覺得太子殿下不念親情,且溥王雖有謀反之意,但還沒有鑄成不可收拾的大錯,我覺得小懲以戒就夠了。”

  三人意見相左,褚景玉看了看三人,再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赤吟,問道:“郡主對此事有何看法?”

  “當初閩禧侯董瑞仁謀反,同是皇親國戚,皇上照樣是嚴懲不貸,處置了董瑞仁,將董家逐出盛京,毫不留情,如此才算以絕後患!溥王既有謀逆之心便不可姑息,否則給他喘息的機會,將來一定會再次卷土重來,釀成大禍患!”

  此次溥王有綁架之心,她早就知道,是故意落套被他給抓去的。

  席皇後再過不久就要生產了,待的生產之後滿月,她就得離開護送他們前往筠州,而走之前,必定要讓褚景玉正式登基。

  有溥王這個禍患在,豈能叫人放心!嚴懲他不但是杜絕後患而且也是為了震懾其他人。

  所以,溥王這隻雞,是殺定了。

  “郡主的意思是,要按國法來處置溥王?”褚景玉問道。

  “沒錯!不但要處置,還要嚴懲!”

  ——

  溥王綁架凝閬郡主意圖謀反的事很快就在整個盛京城傳開了,街頭巷尾,人人皆知。

  所有人都在看著事態如何發展。

  沒過幾日,關押在大理寺中的溥王就對綁架凝閬郡主意欲謀反的事供認不諱,早朝之上,褚景玉正式宣布對溥王的處置。

  溥王意欲謀反,罪無可恕,念在皇室一族情分上,從輕處理,摘除溥王封號,收回王府和封地,流放遠疆,此生不得回京,而溥王府眾人,貶為庶民,趕出盛京。

  此宣判一處,朝中諸臣,無一人站出來求情。

  溥王一案,也就這麽了結了。

  早朝之後,戍衛營的人立馬出動,抄了溥王府,將溥王府的人都趕了出去,看著他們出了城門。

  而大理寺中,溥王也被腳銬手銬加身,關入了重犯牢房,嚴加看管,就等明日一早押送往遠疆。

  冷氣森森的天牢裏,除了看守的獄卒,關押的犯人並沒有幾個。

  最深處的一間牢房,蓬頭垢麵滿身血汙的溥王垂著頭坐在角落裏的枯草上。

  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牢房門口,接著是牢房開鎖的聲音。

  直到眼簾映入一雙繡著青竹的鞋子,溥王緩緩抬眼,看清站在麵前的人,瞳孔瞬間變得憤怒。

  “赤吟!你卑鄙!你屈打成招!有本事你放我出去!”這些天他受盡了酷刑,實在受不了才畫押認罪的,這明明就是屈打成招!沒想到赤吟這個黃毛丫頭,竟如此心狠手辣!

  眼前這張臉猙獰血汙,實在難以看得出是堂堂溥王。

  赤吟慢慢在溥王麵前蹲下,扯了扯嘴角,道:“溥王說我屈打成招,心裏不虛嗎?這人啊,最忌諱的就是癡心妄想,為了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折手段,倘若你好好的待在你的封地做你的溥王,安分守己,又怎麽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呢?”

  溥王一愣,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

  可是,他是父皇的長子,這皇位本來就該屬於他,他隻是拿回自己的東西,有什麽錯?

  “你一個黃毛小丫頭知道什麽?!本王是父皇第一個兒子,前周便有立長不立嫡的規矩,這皇位本來就是本王的!是德琮帝搶了本王的皇位!現在本王要拿回自己的東西,何罪之有!?你憑什麽處置我?!更何況,褚景玉既不是長又不是嫡,這皇位憑什麽就要落到他頭上?!”

  赤吟聞言,不由搖了搖頭,瞧,這人心裏的執念如此重,若是從輕處置,讓他回封地去,他心思不死,將來還會反的。

  “溥王還是去了遠疆,對著大詔的邊境河山,好好想一想,這皇位究竟屬不屬於你吧。”

  說罷,赤吟起身,轉身出了牢房。

  身後,溥王發瘋般的追上來,趴在牢門上,看著走遠的赤吟,嘶吼道:“皇位是我的!皇位是我的!”

  不管溥王有多麽不甘,第一日一早,依舊被幾個衙差押著,離開盛京城,往遠疆去了。

  溥王謀反的事就算這麽過去了,落入塵埃,再也沒有人提及,也很快,就被人遺忘了。

  至於因溥王一事而起的席府和寶禧侯府兩家的聯姻,卻並沒有因為溥王的事而發生轉折,下定之後不久,很快就看好了日子,準備舉行婚禮。

  最南方的一座獨立於山清水秀之間的城池,正中心的高厚城牆內猶如世外桃源,日子靜謐而祥和。

  獨立的兩進院子內,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身後跟著一名嬤嬤出了院子,徑直往東邊去。

  七拐八繞的羊腸小道的盡頭,是被梅林簇擁著的一座兩層的竹樓。

  此時,竹樓前的竹亭裏,一身白衣的少年正頗有閑情雅致的在烹茶,動作行雲流水。

  婦人出了梅林,一眼就看見坐在竹亭裏的少年,微微搖了搖頭,邁步走進竹亭。

  在少年對麵的位置坐下,悶聲看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常年在外不著家,好不容易回來,這麽些時日,日日就窩在這裏溫酒煮茶,日子倒過得清閑。”

  安陵傅抬頭看了她一眼,將烹好的茶倒滿一杯遞給徐嫆媛,笑道:“我不回來娘親總是催,現如今在家娘親卻又嫌我了?”

  “我嫌你?貧嘴。”徐嫆媛接過茶杯輕啜了一口,說道:“你可還記得在永州境內與你說的四個月之期?如今四個月就快到了,那小姑娘你可帶得回來?”

  徐嫆媛不提這個,安陵傅幾乎就要忘記有這茬了。

  就算這個年頭已過,他也不過才十九歲,倒不知道娘親究竟在急什麽?

  他這獨子一個,難不成還有人要同他爭城主之位不成?

  安陵傅端起茶淺嚐了一口,滋味清香,再好不過。

  “當年爹亦是二十歲才遇到娘親你,如今兒子才十九歲,娘親心急什麽?”

  見他無所謂的樣子,徐嫆媛麵上有些生氣,道:“我急什麽?看來你也就是小孩子鬧著玩,心裏並沒有多看重那小姑娘,如此我也算鬆了一口氣,你不急最好。”

  什麽叫他沒看重那小姑娘娘親就鬆了一口氣?安陵傅聽出徐嫆媛這話裏有深意,不由納悶道:“娘親給我四月之期,催促著要見我心儀的姑娘,莫不是另有隱情?”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一事娘親也不能一直瞞著你。”徐嫆媛微歎了一口氣,說道。

  安陵傅疑惑,“何事?”

  徐嫆媛頓了頓,道:“你之前從盛京回來,帶回你瑤姨送給咱們家的年禮,聽說你還在你瑤姨家中住了些時日?”

  “沒錯,娘親與瑤姨是閨中好友,關係親密,情同姐妹,此事娘親從小到大與我說過不隻一回了。”安陵傅好奇道:“不過,這與此有何關係?”

  他不明白徐嫆媛到底要說什麽。

  徐嫆媛笑了笑,看著安陵傅一臉無所知的表情,緩緩道:“此事連你爹都不知道,少時我還未嫁給你爹之前,就同你瑤姨小女兒心事曾結了娃娃親,相約以後嫁人生子,彼此的孩子將來要結為夫妻,隻是後來我嫁給了你爹,天南地北的,與你瑤姨再無聯係,去年我同你大姨母去驪山城參加拍賣會,可巧就遇上了你瑤姨,得知她有一兒一女,這說好的娃娃親就再次提了出來,我已經送了信物給你瑤姨,也同你瑤姨說好,待來年你瑤姨的女兒再大些,讓你去盛京城見見,兩人相處相處,若有意咱們兩家的婚約就如約舉行,若無意就結為兄妹,也算一段情誼。”

  “可惜後來,蘇掌櫃卻來信說你身邊跟著一位漂亮的小姑娘,我和你爹從小就對你約束不大,任你做任何想做的事,在兒女情長的事情上,也從不多加幹涉,這有和你瑤姨說好的婚約在前,你恁是喜歡上了另外的姑娘,做娘的也不能強行拆散你們,便想著讓你帶那姑娘回來瞧瞧。”

  “若我和你爹見了這姑娘也覺得滿意,且這姑娘品行人才都不錯的話,趁現在你瑤姨的女兒還未及笄,咱們提前賠禮,解了這份婚約,也不傷我和你瑤姨之間的情分。”

  徐嫆媛說著,恨鐵不成鋼得瞪了安陵傅一眼,接著道:“可是到現在你小子都沒有將人帶回來瞧瞧,是這姑娘家裏不同意還是你胡鬧呢?”

  安陵傅聽完這前因後果,委實忍不住想笑,他從小就知道娘親在盛京有個交好的好姐妹,十幾年不見,娘親常常念起這個好姐妹。

  隻是礙於安家和褚氏之間的事情,無法給這位好姐妹寫信,就是外祖父都不能聯係。

  但沒想到,這中間還有一段娃娃親?

  他和吟兒之間早有口頭上的婚約?

  安陵傅想到這點,那嘴角的笑容是收都收不住。

  誰能說這一切不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像上一世,他哪裏會知道有這麽一段往事?

  若不是這一世為了拖住娘親催他回家的心思,他也不會寫信給大姨母,拜托大姨母邀娘親一起去驪山城參加拍賣會。

  若娘親不去驪山城參加拍賣會,就不會遇到瑤姨,也就不會再提及這段往事。

  畢竟,上一世的娘親可是幾乎不會離開南榮去別的地方的。

  若不是有這麽一出,他哪裏會得知她的與吟兒之間是早就注定的,隻是上一世,卻無緣錯過了。

  所以說,上天讓他重生,就是為了讓他回來重新再來一次,是有道理的。

  所以,他就因為沒有救出赤吟而心中慚愧說走就走見辭別都不敢的躲回來是為什麽?

  豈不是笑話嗎?

  真是愚人自娛,鬧了大笑話,不知道赤吟會如何想他?

  安陵傅想到這個,眉頭就蹙起一絲苦惱。

  看了看徐嫆媛,他心中想到一個好點子,忙道:“原來這中間還有這麽一出,娘親與瑤姨之間的情誼當然不能破壞了,兒子這就出發,去領我心儀的姑娘回來給你和爹過過眼,倘若你們不喜歡,咱們再從長計議。”

  徐嫆媛狐疑的看了看安陵傅一眼,怎麽覺得這小子這一前一後連呼吸都不對了,?

  “先前你怎麽不急著想到我說的四個月之期,這下倒急哄哄的了,那姑娘是哪兒人?你征得人家父母同意沒有?別冒冒失失的將人家帶來,失了禮數,丟了咱們安家的臉麵。”

  安陵傅保證道:“娘親放心,兒子有分寸。”

  徐嫆媛聞言,想了想,點頭道:“那好吧,反正你待在家裏也是悠閑自在,沒個正經事,如此倒不如快些去辦吧!早些將人帶回來,也好了卻我這樁心事,省的我每日想來想去,放不下心。”

  安陵傅連連應了,說走就走,竟是送了徐嫆媛出去,就收拾東西出門又往東去了。

  ——

  時間一晃進入仲春,席皇後的生產日就是這幾天的事了,整個皇宮都處於緊張狀態。

  褚景玉下令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要日夜守在太醫院,等著傳喚,就怕席皇後突然就要生了。

  席氏和赤吟更是直接住進了承福殿,日夜守著席皇後。

  就是席老夫人心中不放心,也硬是不顧勸阻的跟著也住進了承福殿,要親眼看著席皇後生產才會安心不可。

  在萬眾期待和眾人藏不住的擔憂之下,該來的終於來了。

  這夜剛用完晚膳,赤吟正攙了席皇後出了殿門走走。

  雖說挺著大大肚子走路費勁,但生產前多走一走還是利處多多的。

  畢竟這肚子裏是兩個,就是一向不擔心任何事的赤吟這些天也都夜夜睡不著,就害怕會出什麽問題。

  可出了殿門,沒走兩步,席皇後就開始喊腹痛,緊接著,下身就不斷滲出水來。

  蘇嬤嬤一見,臉色一變,忙道:“娘娘要生了!快去請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