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四章不告而別
作者:生當長歡      更新:2020-09-09 07:53      字數:4410
  赤吟忍住笑意,搖頭,違心道:“不好笑,挺俊的。”

  鬱堂主一聽,眼睛直抽。

  挺俊?

  他一個四十幾歲的人了,還能用俊字來形容?

  鬱堂主當下不滿,“教主還不如同他們一樣,大笑一場呢!”

  他說罷,赤吟實在忍不住,果真大笑了起來,“哈哈哈,不過,鬱堂主,你怎麽想到要留胡子的?”

  鬱堂主一甩袖,趕忙要將這事給帶過去,請了赤吟進屋,拱手道:“教主今日剛回盛京便趕過來,可是有要事吩咐?”

  見他嚴肅起來,赤吟收了笑,勉強不去看他留的那撮胡子,正色道:“這幾個月,盛京發生過的所有大大小小的事,你一一說說。”

  自赤吟宣布暗魑不再買賣暗衛,所有訓練出來的暗衛都作為皇室暗衛,為整個大詔而服務之後,鬱堂主的職責也不在於聯係賣家,買賣暗衛,而是負責打聽這盛京城大大小小的消息。

  且各州分壇,也為了收集情報而存在。

  自下決心要廢了德琮帝扶持褚景玉之後,赤吟就特意囑咐過鬱堂主要密切注意所有勢力的動靜。

  “各地藩王陸續回京之後,進宮麵聖卻見不到德琮帝的麵,而寇太後又不在宮中,大事小事都握在太子和丞相的手中,已經有些人坐不住了。”鬱堂主當即道:“昨日溥王不知從何地尋來一名神醫帶著一並入了皇宮,聲稱德琮帝病疾,太醫院的太醫卻束手無策,不若讓神醫瞧瞧,好早日醫治好德琮帝。”

  上次轟動盛京的殺人縱火案,使得太醫院的太醫和全城的大夫都死於非命,太醫院名存實亡,這一兩個月陸續從各地選入太醫才算是填滿了太醫院的空缺,。

  若是陳太醫和陳老太醫還活著,依他們的醫術,說德琮帝病疾,根本沒人會質疑。

  現在某些人逮著太醫院的太醫無策的把柄,舉薦神醫入宮,實則就是為了一探虛實。

  皇宮中人多嘴雜,後宮深似海,寇太後又不在,隻怕是德琮帝的現狀,早就被這些有些人知曉了,就等著找機會捅破,好理直氣壯的詰問。

  “溥王此次回京見了哪些人,有哪些異動,你仔細說來。”

  赤吟不由問道。

  鬱堂主把握京都的各種異動,當然是查的清楚,當下道:“溥王回到盛京半個月時間,以看望舅舅的名義去過寶禧侯府兩次,且前前後後進宮數次,皆是為了進宮看望病重的德琮帝,但都被太子以德琮帝不適不見人的理由給退了,後來溥王妃就進宮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去了,皇後娘娘身懷有孕,不見外人,也沒有見她,此後溥王消停了兩日,昨日便尋了一名神醫帶著進宮去了,但依舊被太子找理由給打發了。”

  這個溥王乃是先帝的庶長子,係先帝的妤美人所生,而妤美人出自寶禧侯申家,雖是申家的庶女,進宮之後也並未給申家帶來什麽榮耀,但畢竟也算是溥王的外家。

  若是溥王有心,寶禧侯府一定會站在他背後。

  而寶禧侯又娶了戍衛營中郎將張檜的親妹妹。

  作為大哥,回京要看望自己生病的弟弟,情理之中,雖是皇上,但總是不見,也難免惹人懷疑。

  估計明晚的除夕國宴,這位有心的溥王就要情真意切的當著眾臣和他國使臣的麵關心德琮帝了。

  赤吟心裏思量一番,暫時放下這事,又問起別的。

  “大齊和鄰國的使者陣容可查探清楚了?”

  鬱堂主忙道:“查清楚了,此次大齊的使臣乃是四皇子玉訣,而鄰國派來的則是太子鍾希德。”

  大齊派來的是誰赤吟並不關心,得知鄰國派來的是太子鍾希德,她稍稍鬆了一口氣。

  畢竟這一世太多事情發生了改變,她怕鄰國太子出使大詔的事情也會有所改變,所有特意讓鬱堂主派了人去鄰國吹了陣東風。

  既然鄰國太子如常來了,那另一個人可不能缺席了。

  想到此,赤吟微微擰了擰眉,“我讓你們全力搜尋董淑華,可有消息了?”

  這都幾個月過去了,若是還沒找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赤吟都要懷疑暗魑的能力了。

  聽赤吟提起這個,鬱堂主本來也是正要見了赤吟稟報此事的。

  “已經有消息了!先前咱們派出無數人,又給各州分壇都下了命令,卻一直找不到,原來是因為這董淑華不但換了麵貌,還換了身份,所以咱們的人一直遍尋不得。”

  “有消息了?人在哪裏?”赤吟忙問。

  “一個月前,撫州分壇的人在香城發現了董文義的身影,他也落魄,竟在街頭乞討,大夥幾個月都找不到董淑華,這下見到了董文義,自然不能放過,於是,周壇主便派人監視起了董文義,然不過幾天,就發現竟有一名女子來找董文義,這女子還口口聲聲喚董文義哥哥,周壇主一經徹查,發現這女子正是易了容的董淑華。”

  鬱堂主說道:“先前教主也沒說過找到董淑華要如何,是抓人還是不抓,周壇主不敢妄動,隻派了人跟著他們,這一路就跟到了盛京城,現在他們就住在城北的一家客棧裏。”

  城北的一家客棧?

  赤吟想到什麽,問道:“哪家客棧?”

  “東平客棧。”

  東平客棧?

  果然,這正是赤老太爺透露給她的褚雲勳所在的客棧。

  看來他們一早就匯合在一起了,這廂一起回了盛京,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赤吟思緒一轉,想到了對策,微微勾了勾唇角,見天色也不早了,便離開此處,往程府去送年禮去了。

  輔國公府裏,待客的木榕園裏,安陵傅照常是住進了這裏。

  一個月來不曾好好睡過覺的安陵傅一覺醒來,得知赤吟出門去了,他起身站到窗口,看著窗外嘩啦啦的大雨,眉間思緒萬千。

  他從出生起就是南榮少主,身份尊貴,桀驁不馴,何等恣意?

  上一世活了二十幾年,他唯一的遺憾便是沒有思慮太多,最終錯過了那一見傾心之人,親眼看得她鳳冠霞帔嫁給了別人,聽說她病重之後,他趕往胡越,找尋神醫吳道子的下落,卻被困胡越,直到聽到她的死訊,都沒有找到吳道子,而後死在了刺客劍下。

  如此結局,實乃因他不夠果斷,不夠堅決。

  若是他初見她,便毅然做出選擇,也許後來就不會發生這麽多的事了。

  所以難得重生,他醒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去見赤吟,見到她,保護她,不讓事情重蹈覆轍。

  可惜,她被擄去胡越,他卻沒有救出她,反而最後還要她來救了他。

  這是安陵傅如今心裏最不願麵對的事。

  他說好要保護她,卻連區區一個胡越都闖不進去,何其可笑?

  雖然赤吟並沒有怪他,也不將這事放在心上。

  但他自己過不了這個坎。

  緩緩歎息一聲,安陵傅關了窗,走出屋子,撐了傘,往朝暉院去。

  到了朝暉院,席氏正在忙著往各家送年禮的事,見安陵傅來了,她立馬放下手中的事,招呼著安陵傅入座。

  “容鉞,你有事找瑤姨?”

  席氏好奇的問道。

  安陵傅點點頭,道:“容鉞是來向瑤姨辭行的。”

  “辭行?”席氏驚,“你要去哪裏?要回南榮?”

  “不錯,去年除夕容鉞便不在家中,不曾陪伴父親母親,這出來都一年了,該回去看看他們了。”安陵傅說道。

  吟兒遇事冷靜沉著,比他好上百倍,如今的盛京城,不管多大風雨,他相信她都能處理妥當。

  這是安陵傅沒說出來的話。

  聽安陵傅是要回家,席氏雖然不舍,也不好阻攔,隻是道:“什麽時候啟程?我好準備東西,帶給你母親。”

  “現在就走。”安陵傅道。

  “現在就走?”席氏又是一驚,“這都快要天黑了,又下著雨,此時如何能走?不如明天一早走吧!”

  他就是要等赤吟此時不在家才好離開,因為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跟赤吟告別。

  安陵傅搖了搖頭,“盡早趕路,也能早一日回到家中,母親這廂定是在翹首以盼容鉞歸家呢。”

  席氏聽罷,想了想,也不好再阻攔挽留,當下就丟了手中的事情,先張羅起來要給安家帶去的年禮。

  安陵傅早有打算要離開,因此行裝都是準備的妥當的,等席氏將張羅的年禮裝上滿滿的一輛馬車,他便辭過席氏,從輔國公府出發離開了。

  席氏見他竟然沒有等赤吟回來相送,也不知道究竟是跟赤吟說好了還是不曾,但見他走得匆忙,心裏也猜不透。

  想了想後,她當下派人出去尋赤吟,將安陵傅已經離開了的消息告訴她。

  等到派出來的人找到赤吟,並將話帶給赤吟,赤吟正從程府出來準備要回家。

  聽說安陵傅走了,忙往城門口去追,追到城門口的時候,城門已經落閥了。

  對於安陵傅的不辭而別,赤吟實在是想不通為何。

  情緒有些低落的回了府,回到玉檀院,冷不丁見贏故正站在院子裏,她一愣,忙走上前,問道:“他為何走得如此匆忙?可有留話給我?”

  “少主什麽也沒有說,隻吩咐屬下留在郡主身邊,聽憑郡主的差遣。”贏故抱拳道。

  什麽都沒有說?沒有留話給她?

  就這麽走了?

  赤吟有些疑惑,按理說,安陵傅就算要回家也不可能不同她說,不和她告別的。

  此疑惑一直持續到用了晚膳,洗漱過後準備休息,赤吟才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她突然想起在延邊城匯合之後,在馬車上安陵傅與她說的那番話。

  安陵傅此番不告而別,是因為他心中對她被擄他卻沒有救出她之事依舊耿耿於懷?

  她心裏其實並不在意此事,因為胡越沙漠艱險,她也曾逃出沙城就被陷進去。

  這實在是怪不得安陵傅頭上去。

  他卻是因為在意此事而不知如何麵對他才要不告而別?

  想到他雖什麽話也沒有留下,也不同她告別,卻留下了贏故。

  赤吟微微歎了歎氣,大約能想到安陵傅內心的想法。

  ——

  一夜無夢,醒得也比以往早了些。

  清早八晨的,外麵又下起了連綿大雪。

  用過早膳,赤吟喚了掬月去準備馬車,正打算出門,便有下人來稟報,席禮弘來了,要見她。

  赤吟當下吩咐掬月先待著,帶了寇樂,往府裏的大花廳走去。

  路經且竹亭,遠遠便見一襲藍衣身影正在亭中舞劍,對著漫天飛雪,身姿風朗。

  赤吟不做多想,腳步一拐,就轉了路,往且竹亭走過去。

  腳步踩在雪地上作響的聲音在空曠的此處格外的清楚,亭中的人耳梢微動,腳尖一點,身子陡然落空,在柱頭上輕微一點,一個翻越,手中的劍直直朝亭外刺來。

  他翻身轉頭,看見劍刺過去嚇住了停住不動的赤吟,忙收劍落地,立在台階之上,看著赤吟,放聲大笑起來。

  “妹妹,幾個月不見,你這膽子好像小了些啊!”

  赤吟瞪眼,大步走上去,一把搶了赤雩手中的長劍,用力往亭外一丟。

  “哥哥這是跟誰學的!以往可從不會戲耍吟兒的!”

  看了看被扔出去的劍,赤雩愕然,“哥哥就是和妹妹開個玩笑,妹妹別生氣啊!”

  赤吟冷哼一聲,“本來見哥哥在此處舞劍舞得甚是好看,想過來誇讚哥哥劍法大有精進的,可哥哥卻戲耍吟兒,吟兒不理你了。”

  說著,轉身便走。

  赤雩見這說生氣就生氣了,忙大步追上來,告饒道:“妹妹,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嘛?你可別生氣,要是讓娘知道我惹你生氣了,她非得揪我耳朵不可。”

  說罷見赤吟腳步不停,反而越走越快,他一拍手,幾步跨上來,走到赤吟前麵再反過來倒著走,一邊走一邊低頭看赤吟,笑道:“妹妹這膽子是小了,可脾氣更大了。”

  赤吟橫他,抬了抬下巴,“哥哥不會哄女孩子,以後娶了嫂嫂,嫂嫂都要被你給氣死。”

  赤雩一聽到嫂嫂二字,登時苦了臉,“別,妹妹可別給我提這個,我還想自在兩年呢!不想這麽早就娶親!”

  這話說的有意思,赤吟稍稍一想,停住腳步,戲謔道:“難不成娘親給你說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