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符璽暗主
作者:生當長歡      更新:2020-09-09 07:53      字數:5469
  初升的旭日趴在翹角廊簷上,散發著熠熠金光。

  一進宮門的大廣場上,車軲轆滾動的聲音在空曠的清晨裏顯得格外的清脆。

  一輛珠頂寶蓋大馬車緩緩駛過廣場,到了二進宮門停下。

  車簾打開,赤吟從馬車上下來。

  守在二宮門接她的軟轎是永寧宮的崇公公。

  一見了赤吟,崇公公就立馬迎上來,“凝閬郡主,太後娘娘在等著您呢。”

  赤吟一大早進宮來,可沒有提前說過,這寇太後就派了人在此等著了,顯然是知道她的行蹤。

  赤吟眼神微微閃了閃,抬腳坐上了那頂軟轎。

  很快,就到了永寧宮。

  軟轎在朝門前就停住,赤吟下了轎,步行著走進去,繞過長長的宮廊,進了主殿。

  寇太後就坐在軟塌上等著她,見她進來了,指著對麵的位置讓她坐。

  殿裏除了寇太後,沒有別人。

  赤吟在寇太後對麵坐下,還沒開口,就聽得寇太後口裏道:“聽說皇帝出巡,你也陪同在列?”

  赤吟本來以為她等著她來,是為了那日的事。

  那日之後,安小郡王褚朝安就突然奏稟德琮帝要回秀州去,然後就悄無聲息的走了。

  她派人去打聽回來的消息稱,褚朝安可不是完好無損的回去的。

  而她作為第二個知情人,寇太後怎麽著也不會讓她好過,雖然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將此事告訴德琮帝。

  但聽寇太後一開口說的卻是此次出巡的事,赤吟愣了愣,“是。”

  須臾,寇太後看了她一眼,從袖子裏拿出一枚符璽來遞給赤吟。

  “這是什麽?”赤吟愣著沒接。

  寇太後將符璽推至赤吟麵前,放下,道:“太祖皇後嫁入我大詔皇宮之後,將手下一百零八衛編為皇室暗衛,專門保護曆代帝王的安全,因為他們不是普通的暗衛,是陪太祖皇後出生入死打天下的人,太祖皇後曾允諾他們可以各自生活,娶妻生子,以月論調,隨時保證帝王身邊有三十個暗衛貼身保護,還命人做了一枚符璽,握在專門的暗主手裏,可以隨時調動召集他們,而這一百零八衛將會世代傳承,每衛都會培養出自己的接班人,生生不息,每一任帝王即位之時,這枚符璽也會擇出下一任的暗主,統領這一百零八衛,保護當任帝王的安全。”

  赤吟不明白寇太後怎麽好好的突然要說這個,

  這個符璽和皇室暗衛,她可是從未聽過。

  而關於太祖皇後的傳奇,整個大詔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隻是,近幾十年來,提的人漸漸少了,不是忘記了不提,而是不敢提。

  大詔史傳記載,太祖皇後乃是一介江湖草莽之女,在那個各國四分五裂,動蕩不堪的年代裏,人命如草芥,這身份尊貴不尊貴,並不那麽重要。

  太祖帝是當時的周國大司馬之子,周宗帝昏庸無能,荒誕朝政,沉迷美色,早就引得許多人不滿,最後終於引起民怨,撫州一帶暴亂,百姓帶頭造反,一路往東,匯入了許多正義之師,直到打到周國皇都大門前,人數已經有百萬之多。

  周宗帝不堪一擊,很快就舉旗投降,被義憤填膺的百姓們活活踩死。

  這周宗帝一死,舉國上下群龍無首,這大周國就更亂了。

  暴動的正義之師踩死了周宗帝之後,卻沒有一個人能站出來領頭,坐上那個位置,一統天下。

  反正是你想當皇帝我也想當皇帝,至此,四分五裂,各自為營,鬥得那叫一個天翻地覆。

  皇子為爭皇位打得頭破血流,結果一個都沒能幸免,全都自相殘殺死了。

  有野心的大臣們想推翻周國自己稱帝,於是也爭得是你死我活,最後也是誰都沒能活著坐上那個位置。

  到那時候,整個大周國已經民不聊生,災民無數,餓殍遍野。

  就在這個時候,

  大司馬之子也就是太祖帝站了出來,很快就收服了這些心懷鬼胎之人,平定了皇都城。

  而另一邊,一支江湖俠客組成的軍隊自南邊來,賑災濟民,變得民心所向。

  一時之間,許多人都來投靠,他們一路招降,一路到了皇都。

  領頭的人姓安,到了皇都腳下的時候,手下眾人全都叩請他登基為帝,一統天下。

  但他聽說皇都城已經出了個百姓擁戴的領頭人在皇城打亂之時站出來解救了百姓們,就主動去見了太祖帝。

  而後,說服了底下眾人,擁立太祖帝為帝。

  他自己也是帶著一眾江湖俠客掉頭,回南邊去了。

  這姓安之人,正是太祖皇後的父親。

  而太祖帝改朝換代,登基以後不過一年,北方叛亂,前朝周楚王集結十萬兵馬打著複國的旗號陳兵嶺南關,虎視眈眈,不過半月,就拿下了數十座城池。

  新政不穩,太祖帝為了叫百姓們和大臣們更加信服,決定禦駕親征。

  而他這一去還沒和周楚王交戰幾次,就落了下乘,中了周楚王的計,和親兵們被困在虎牙橋幾天幾夜。

  就在太祖帝即將被周楚王生擒之際,一隊人馬踏著落日餘暉而來。

  打頭的一人騎著一匹小紅馬,身穿鎧甲,長發飄飄,英姿颯爽。

  這人就是太祖皇後。

  她帶著人穿過重重包圍,救了太祖帝,且幫著太祖帝一起打敗了周楚王。

  而後,太祖帝對太祖皇後一見傾心,在聽說她正是那姓安的大俠客之女時,更是親自上門求娶。

  最後更是十裏紅妝,舉國歡慶,將太祖皇後迎回皇宮,從此寵冠後宮,隻此一人。

  史傳有詳細記載,當時太祖皇後帶著一百零八騎在虎牙橋救了太祖帝。

  這一百零八騎就是這一百零八衛?

  赤吟仔細咀嚼著寇太後的話,反應過來,這一百零八衛每一任帝王即位也會換暗主,手握符璽,而今這符璽在寇太後手裏,是不是說明寇太後是德琮帝這一任帝王之期的皇室暗衛的暗主。?

  但不是說新任帝王即位之時,才會換下任暗主嗎?

  德琮帝如今身強體壯,沒病沒災,也從不沉迷於美色,照她說,再活個三十年都沒問題。

  那寇太後這是什麽意思?

  見她一臉不解,也不伸手拿起符璽,便道:“上一任暗主就是先帝自己,他在駕崩之時就將符璽給了哀家,並沒有等到皇帝繼位,也就是說不一定非得要新帝繼位才能交托符璽,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哀家自知身體越發不行了,不定哪一天就突然去了,哀家怕那時候來不及,所以,現在將符璽交給你,也算是安了哀家的心。”

  赤吟有些愕然,想問為什麽要將符璽交給她,她活了十三歲,這不過隻是她第二次了寇太後這樣麵對麵的談話。

  她不明白寇太後為什麽要這樣做,那眼底的信任並沒有慘假。

  事實上,在剛剛不久得知了那樣的驚天大秘密之後,赤吟無時無刻都在揣摩,寇太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按理說,她知道她的秘密,她應該像對付褚朝安那樣永遠讓她閉嘴才是。

  “為什麽要將這個給我?”她想不明白,於是問了出來。

  寇太後聞言,笑道:“聽說你馬上過十三歲生辰了?堂堂尊貴的凝閬郡主從不辦生辰宴,也不讓大家替你慶祝生辰,未免太過委屈,哀家看不過去,這便算是哀家送你的生辰大禮。”

  赤吟聽罷,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說實話,這樣的寇太後,還真的是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像外祖母一樣讓她覺得親近,偏偏又讓她不得不防備。

  “可是,凝閬還是不明白。”

  寇太後微微歎了一口氣,道:“你還怕哀家害你不成?你與皇帝私下裏那些事,哀家都一清二楚,這世上,除了哀家,也隻有你能好好的保護皇帝了,所以將符璽交給你,哀家放心,你也放心的收下吧,不為別的,就為了皇帝。”

  聽她如此說了,赤吟頓了頓,這才將符璽給收了起來。

  見狀,寇太後鬆了一口氣,而後,她默了默,有些神情莫名的看著赤吟,語氣不明道:“你可認識一位姓安的公子?”

  赤吟一愣,既然寇太後連她和德琮帝私底下的事都知道,自然也知道她是見過安陵傅的,卻為什麽這般問?

  赤吟不由想著,太祖皇後的娘家安家,就是安陵傅的這個安家,寇太後如此問是有什麽隱情不成?

  “認識,大詔姓安的家族極少,首當其衝的就是南榮安家,也就是太祖皇後的娘家。”

  聽她如此說,寇太後眼神微閃,呢喃了一句什麽,但聲音太小,赤吟沒聽清楚。

  “您說什麽?”

  寇太後卻收住,看了赤吟一眼,表情慎重道:“答應哀家,以後不要再與這個安陵傅來往。”

  赤吟不解,薛老夫人知道安陵傅是那個安家的後人之後,表情凝重,她都是看在眼裏的。

  但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麽,難道就是因為南榮在太祖帝和太祖皇後的默許下,自成一家,不受大詔所束縛,如今越坐越大?

  若是在防南榮,防安家,但德琮帝從來沒有在她麵前透露過什麽,就包括上一世,德琮帝讓她秘密捉拿安陵傅,事後她失手了,但德琮帝卻什麽也沒說。

  赤吟實在是不知道這其中到底還有什麽隱情。

  她不由想起那晚安陵傅說過的話。

  “百姓安康,無亂無災,便是賢帝了嗎?我安氏一族,何曾為難過他褚氏?”

  現在,寇太後卻是直接言明,讓她以後不要與安陵傅來往,赤吟默了默,什麽也沒有問,但她也沒有答應。

  寇太後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裏,微微歎了口氣,道:“相信哀家,哀家是為了你好。”

  赤吟決定等有空去問一問外祖父,他一定知道隱情,也一定會告訴她。

  現下,見寇太後都如此說了,她不得不應承,“好,凝閬以後不與他來往就是了。”

  也不知寇太後信不信她的話,她盯著赤吟看了許久,才道:“你是要去看你皇後姨母吧?哀家就不耽擱你的時間了,去吧。”

  赤吟便起身告辭,出了永寧宮,往承福殿去。

  從永寧宮去承福殿,須得經過禦花園。

  禦花園荷心池裏的荷花這個時節綻放的正豔,旁邊有個荷心亭,此時,亭子裏坐了三道身影,正說說笑笑。

  其中一個男子一直注意著外麵,見赤吟從那頭經過,不由起身,走出來幾步,衝赤吟這邊拱手,“凝閬郡主。”

  聽到聲音,赤吟扭頭看去,正是褚雲勳。

  她想了想,往那邊走去。

  走近才見亭子裏除了褚雲勳外,玉瓏和褚景玉也在。

  見到玉瓏,赤吟不由笑了笑,這個大齊公主,來了大詔都兩個多月了,還沒有走,真的是鍥而不舍。

  見了赤吟,玉瓏本來笑著的一下子就不高興了。

  “凝閬郡主。”坐在她對麵的褚景玉卻是立馬起身來,邀赤吟入座。

  今日天氣好,他出了自己的寢宮來禦花園走走,沒曾想就遇上了玉瓏長公主,拉著他說這說那的,畢竟男女大防,又沒個其他人人在場,他覺得尷尬的很,又沒辦法走開。

  幸好沒一會兒老五就來了,但是老五來了卻一直不搭話,就聽他們說,他不由更尷尬了。

  這下好,凝閬郡主來了,便不用尷尬了,兩個女孩子說話,他作陪襯就好。

  哪曾想,很快,他就聞到了濃濃的硝煙彌漫的味道。

  玉瓏見赤吟來了,打斷了她剛才的話,這下收了話口,又不知從何提起了,更何況,她也不想在赤吟這個討厭的人麵前表現剛才的一麵,不由覺得心裏有氣。

  因此,一看到赤吟坐下來,就陰陽怪氣的道:“怎麽不見凝閬郡主佩戴你那副金貴的耳環?”

  她不說,赤吟都要忘了這件事了。

  聽到這個,赤吟抿嘴笑了。

  “沒想到過去這麽久了,玉瓏公主還記得這個?不過這說起來玉瓏公主,已經到大詔有兩個月了吧?”

  這話,就差點沒說出一句“你怎麽還沒走”了。

  玉瓏臉色一僵,她鎮定笑道:“大詔人傑地靈,本公主一到此地就很喜歡,反正父皇也沒有要催本公主回國,怎麽,凝閬郡主這是不歡迎本公主嗎?”

  赤吟搖搖頭,笑吟吟道:“本郡主當然歡迎,哪怕玉瓏公主在盛京城住個一年半載,本郡主都沒有意見,不過,玉瓏公主確定大齊國主不催你回去?”

  玉瓏一愣,不明白赤吟怎麽突然這麽問,她心裏不由緊張?難道他們待在這裏太久,惹人懷疑了?

  她便又聽到赤吟開口,聞言就是狠狠一驚。

  “相信玉瓏公主也聽說了,馬上皇上就要微服出巡離開盛京城了,機不可失死啊,不是本郡主笑話,玉瓏公主這效率也實在是太低了。”

  玉瓏聽不懂這效率是為何意,但聯係前言後語,她差不多也能明白赤吟在嘲笑她。

  隻是,他們一直瞞得緊緊的,且一直捂著大洲攻打的事,盡可能不讓消息傳到大詔來,聽這個凝閬郡主的語氣,難不成她知道了?

  玉瓏心裏有些驚疑不定,她疑惑道:“凝閬郡主這是什麽意思?玉瓏怎麽沒聽懂呢?”

  兩個吃瓜觀眾褚景玉和褚雲勳也表示,他們也沒聽懂赤吟的話。

  不過,大齊使者在大詔逗留的時間也確實太久了,客人自己不說走,主人家也不好趕人。

  這麽些日子,已經有好多大臣提出這大齊使者久留是為了什麽了。

  聽凝閬郡主的意思,這是知道其中的曲折?

  赤吟看了看旁邊的褚景玉和褚雲勳,也不怕他們知道,反正此事她也已經與德琮帝通氣了。

  她笑了笑,撐著下巴望著玉瓏,嘲諷道:“此離大齊千裏迢迢,隻怕玉瓏公主還沒有收到大齊最新的消息,也還沒有收到大齊國主的信吧?”

  “你這是什麽意思?”玉瓏心裏一個咯噔,有些預感不妙。

  赤吟道:“就在十天前,大洲國已經衝破了大齊國門,一路緊逼,一連拿下大齊數十座城池,而大齊卻沒有可用的大將,現在,可謂是人心惶惶。”

  玉瓏臉色大變,不可能,鎮守邊關的袁將軍那麽厲害,怎麽可能被大洲奪取了數十座城池。

  “你說謊!”玉瓏不由氣憤,她沒想到他們在這裏瞞著謀著,拿下一個皇子,她嫁給他,然後求得大詔出兵援手,但其實人家已經知道了他們瞞著的事情,且消息比他們還靈通。

  玉瓏有些難以接受,氣紅了臉。

  一旁的褚景玉和褚雲勳聽著,也不由驚詫。

  原來大齊使者久留大詔這麽久不走,原來是因為大洲國攻打大齊,大齊這是上門來求援?

  鑒於三十年前兩國那般慘痛的戰役,大齊當然不好意思直接開口,派來的又是玉瓏公主,看來是為了聯姻。

  兩人都不笨,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關鍵。

  弄明白以後,褚景玉不由更是尷尬了,這玉瓏公主進來專門找他,原來是因為這個。

  而大齊使者剛來大詔時,被玉瓏搭過訕褚雲勳知道這個之後,見玉瓏現在黏著褚景玉,很容易就想通了關節,他不由心裏生氣。

  這是看他最近連受打擊,覺得他失了寵所以換了目標選中了褚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