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腰斬之刑
作者:生當長歡      更新:2020-09-09 07:53      字數:4753
  赤吟看了看她,微微頷首。

  接著徐二夫人就大大方方的在左下首坐下了,她落座後,看向徐沛寧,笑吟吟道:“大姑娘,我前兒個在吞雲樓訂做的一支瑪瑙玉象釵今兒個會送進府裏來。”

  赤吟聽著,疑惑得緊,這徐家夫人買個首飾都要跟徐家大小姐報備?

  然後便見徐沛寧冷了臉色,事實上她從徐二夫人出現,就冷了臉。

  她看了看徐二夫人,冷聲道:“徐家可不是那大富大貴之家,二夫人上個月可花了不少公中的銀子,我月銀也沒少給你一文,這才月初,二夫人這又買了什麽釵子,我記得你上個月才買了一支。”

  徐二夫人依舊笑著,似乎一點也不著惱。

  “女眷嘛,難免每個月要用得多一點,大姑娘長得精巧,不用首飾襯也是極漂亮的,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愁,若我也長得如大姑娘一般好看,也不用這些個多餘的首飾來襯了。”

  這到底真是誇獎,貶低自己?

  “二夫人沒管過家,自然也不知道這其中的愁,不是我不願意給二夫人花銀子,而是這個月公中真的挪不出多的銀子來,二夫人這支釵,還是自個付賬吧。”徐沛寧冷冷道。

  徐二夫人沒想到,當著客人的麵,她說不給麵子依舊是不給麵子,還說她沒管過家不知道其中的愁,你倒是有本事將中饋交給她來管啊!

  不過是個快要及笄說親事的臭丫頭,就快要潑出去了,她且忍忍。

  這家遲早是要交到她手裏來的。

  “也是,大姑娘就快要開始說親事了,大夫人又走得早,也沒個外家,可不就是要自己慢慢攢嫁妝嘛?”徐二夫人頗有些善解人意道:“無事,我那處還有些貼己銀子,拿出來咱們府裏日常開銷也夠用個一年將就,公中的銀子大姑娘就都攢起來,做嫁妝。”

  偌大的一個徐家,若是讓一個說白了就是妾室的夫人拿貼己銀子來開銷,公中的銀子卻拿來攢著給大小姐做嫁妝,這要是傳出去,別人不定怎麽笑話徐家呢。

  徐沛寧早就了解這徐二夫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因此她說出這樣的話,她一點也也不意外。

  反倒是赤吟,還真有些瞠目結舌。

  這位徐家二夫人,還真是有些讓人無語到說不出話來。

  徐沛寧本是懶得搭理她的,但見此話說出來的場合,凝閬郡主也在,這位凝閬郡主的脾氣她也不甚了解,因此她便道:“我嫁妝的事自然有祖父操心,二夫人有這個閑心還不如好好伺候我爹,這個時辰,他也該從宮裏回來了。”

  沒錯,她說的是伺候,這個徐二夫人的存在,不過是為了伺候徐太傅,徐老尚書可從沒沒把她看在眼裏。

  又提了徐老尚書,又提了伺候,徐二夫人聽罷,臉色微僵,她心下冷哼一聲,剛要起來離開便見外麵去叫人的徐沛蘇帶著人回來了。

  徐二夫人一眼就看到一身白衣的安陵傅,她的臉迅速紅了紅,本欲走的動作一頓,又坐定了回去。

  除了徐沛蘇以外,徐沛豐和安陵傅都是有內力的,那耳力自然是好的不得了,早在牆外就聽到了徐二夫人剛才的話。

  徐沛豐很是不爽,連看也懶得看她一眼,坐下後就同徐沛寧道:“我們徐家雖然比不上那些百年世家,但區區一支釵還是買得起的,若是連一個妾都養不起,豈不是讓別人笑話。”

  徐沛寧扯了扯嘴角,當下應是,“大哥說得是,待會兒寧兒就讓王嬤嬤拿了銀子在門上等著,釵子一送來就付了銀子給二夫人送去。”

  她說罷,徐沛豐就瞪了她一眼,斥道:“寧兒,你如今都是快滿十六歲的大姑娘了,說話怎地這麽沒規矩?什麽二夫人?沒禮貌,叫二姨娘。”

  徐沛寧瞪眼,下一刻果真站起來衝徐二夫人柔柔的喚了聲:“二姨娘。”

  徐二夫人一僵,勉強的扯了扯嘴角,忙道:“老爺許是該回府了,我去迎他,你們慢慢玩。”

  說罷,就起身出去了。

  待她走後,徐沛蘇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徐沛豐瞪他,這次語氣是真的訓斥,“有客人在,你這像什麽樣子!”

  他便縮了縮脖子,不敢講話了。

  赤吟見狀,抿嘴笑了笑,看向徐沛豐道:“我同袁公子有話要講,不知你們可方便?”

  徐沛豐看了看安陵傅,點點頭,起身,“你們慢慢聊。”

  說罷,就帶著徐沛寧和徐沛蘇出去了。

  廳中隻剩下赤吟和安陵傅兩人。

  赤吟看向安陵傅,這是她自五穀林後第一次見他,雖然那晚上知道是他救的她,但是她始終昏迷了,沒認真瞧見他的臉。

  此刻再見他,她很想問一句,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

  但話出口,問的卻是:“閩禧侯夫人在哪裏?”

  安陵傅微微一怔,然後他笑了,唇角溢出一抹弧度,看上去好看極了。

  “赤吟。”

  赤吟。

  赤吟一怔,他喚她赤吟,這語氣和聲音配上這名字,可真真是聽得人酥麻不已。

  “你要如何處置?”

  她這麽聰明的女子,上一世卻落得那樣的下場,難道情愛真的能讓人蒙蔽雙眼?

  那不知,被她愛上,是什麽樣的感覺?

  “你會如何處置?”

  安陵傅跟著一怔,“我沒想過讓閩禧侯死的這麽容易,我就是想看看他的膽子如何。”

  所以,你說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

  “那你看到他的膽子了嗎?”赤吟道。

  安陵傅挑眉,“還未曾看到有多大。”

  赤吟不由緩緩笑了,“那就再等等,看看他的膽子能有多大。”

  兩個人在這裏你一句我一句的隨便決定著別人的命運,真的不要太囂張。

  送走了赤吟,安陵傅緩步往回走。

  他如今住在徐沛豐的院子旁邊的鬆柯院裏,從側門走過去,須得經過一片清淨的竹林。

  不管是上一世住在這裏,還是如今住在這裏,他都討厭走過這片竹林。

  因為這裏,平常實在是少有人經過。

  安陵傅剛走進去一點點,就看到一片緋紅色的衣角,他微微皺了皺眉。

  剛欲往外側繞開。

  “袁公子。”

  一聲嬌滴滴的聲音,柔得快要滴出水來。

  安陵傅腳步一頓,看著攔在麵前的徐二夫人,蹙眉道:“二夫人。”

  徐二夫人抬頭嬌羞羞的望了身材高大的安陵傅一眼,臉色紅的跟她那衣裙襯得相得益彰,看上去還真是個可人兒。

  “袁公子在府裏可住得慣?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跟芙蘭提。”

  她說道。

  安陵傅淡淡道:“住的挺好,沒什麽需要的。”

  說罷,他繞過徐二夫人,往前繼續走。

  哪知,那徐二夫人卻突然衝上來伸手從後麵抱住了他。

  安陵傅眼底閃過厭惡,猛地將人震開。

  “二夫人請自重!”

  被震開,徐二夫人有一瞬間的錯愕,但她立馬恢複如常。

  她看著安陵傅,嫵媚一笑,一雙眸子看向他,眼波流轉。

  忽地湊近些許,吐氣如蘭道:“袁公子,你瞧芙蘭可漂亮?”

  說著,還特意挺了挺她引以為傲的大胸脯。

  安陵傅退了一步,眼睛望著斜方,頗有些嘲諷,道:“聽聞二夫人是徐老爺在勾欄院裏買回來的,怎麽這勾引男人的本事過了這麽多年還是改不掉?”

  徐二夫人一怔,似是沒想到安陵傅竟然會這麽說話。

  “袁公子,你……”

  她錯愕中,安陵傅已經掉頭大步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徐二夫人狠狠掐住了手心,一張臉變得有些扭曲。

  ——

  翌日早朝,關於閩禧侯及閩禧侯府的處決,以及整個賣官案牽涉的官員的處決,由榮公公當眾宣讀聖諭。

  閩禧侯賣官受賄,貪汙腐敗,銀兩高達上千萬兩,且拉幫結派,並同數十名官員賣官多年,此罪當誅,沒收所有貪汙得來的銀兩農莊鋪子田地,判腰斬之刑。

  沒收閩禧侯府半數家產,罰閩禧侯府眾人三年不得踏出府門半步。

  撫州刺史吳文中,念及自首,又指證了主謀,隻罪一人,充其家產,發配嶸卞,終生不得回京。

  吏部郎中功萬利等十數名京官,沒收家產,判全府流放,終生不得回京。

  江洲通判餘姚路等官員,沒收家產,削其官位,貶為罪民,三代之內不得出仕。

  一數連的降罪公布,聽得殿中眾人唏噓不已。

  讓他們唏噓的自然不是後麵這些官員的判處,而是閩禧侯,皇上居然絲毫不留情,判了其腰斬之刑。

  就連閩禧侯府其他人,三年不準離開府中半步,這跟囚禁也沒什麽分別。

  沒想到,皇上這一次竟這般不容情。

  不過,唏噓歸唏噓,誰也沒有站出來求情。

  就是梅華章,都怕自己會被累及,怎麽敢出麵求情。

  更何況閩禧侯府其他人,隻不過是三年不準出府而已,也沒什麽大不了。

  這道聖諭在下朝之後,就已經滿城皆知。

  閩禧侯府裏,宓長公主聽到這個判決之後,當場就氣撅了過去。

  董二老爺忙著讓人去請太醫,到了大門口,就被人給攔了回來。

  才發現,門口已經有戍衛軍看守,這是立馬就執行不讓他們出府半步的判決了。

  可惜董二老爺就是個閑人,也沒在朝中領什麽職,為人也有些軟弱,見此也不敢跟外麵的人對上,隻好去叫了府裏會點醫術的一個嬤嬤來看看宓長公主。

  董淑華和董文義聚在一起,都是愁得不行。

  董淑華從來沒有想過,他們閩禧侯府有一天會變成這樣。

  父親被判了死刑,母親不知所蹤,祖母又昏迷不醒,這府裏能主事的,一個也沒有了。

  她不甘心,左想右想,她決定逃出府去,去找姑母,現在隻有姑母能救父親,能救他們了。

  還是上次的方法,她從牆上翻了出去,外麵竟然沒有人看守,她順利的就隱入了人群中,往皇宮的方向走去。

  隻是,還不等她走完這條街,就突然躥出一個人往她頭上套了麻袋,將人給扛走了。

  速度快的,周邊的行人都沒反應過來。

  看到的也就那麽幾個人,但他們忙閉了嘴,都不敢喊出來。

  直到天黑了下來,在閩禧侯府裏等消息的董文義見什麽消息也沒有,他們還是不能出去,而董淑華也還沒有回來,不由急了。

  他趕緊往恭和堂去,幸好,宓長公主已經醒過來了。

  他立時道:“祖母,淑兒不見了!”

  宓長公主這剛緩過來,又得知這個消息,差點又撅過去。

  嬤嬤忙給她順氣,她慢慢緩過來,看著董文義,“你說什麽?淑兒怎麽會不見了?”

  “祖母昏迷之後,外麵就有戍衛軍將咱們大門給看守起來了,淑兒便說要去宮裏求姑姑救父親,讓皇上放了我們,結果,這都天黑了,人還沒有回來,一點消息也沒有。”董文義道?。

  宓長公主聞言,臉色微微沉了沉,不過她並不擔心,“宮裏的人都認得她,見了她一定會立馬上報皇上,皇上知道她跑出去,隻會立馬讓人將她送回來,這沒有送回來,指定是已經讓她進宮去見你姑姑了,畢竟皇上再狠心,如今你姑姑懷著龍女,他也會寬容兩分,你瞧,你父親犯了這麽大的罪,他沒有流放咱們,隻是禁咱們三年的足而已,祖母了解他,最不多不過半年,待你姑姑生下公主,他就會心軟解了咱們的禁足的,隻是……”

  隻是她的兒子,判了腰斬,隻怕是等不到他外甥女出生救命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死!得想辦法緩刑,拖到她女兒生下公主才是!

  想到這些,宓長公主突然有了精神,她要振作起來,她不能讓她的兒子死。

  昏迷了一天,滴水未進,她立馬吩咐周嬤嬤給她端來飯菜,填飽肚子之後。

  她換了身素淨的衣服,去了敏德殿。

  那時候,大理寺牢房,判了罪的閩禧侯就沒有先前的好待遇了,穿上了囚服關進了陰冷潮濕的牢房裏。

  此時,他坐在角落裏,背對著牢門,頭頂的石縫裏往下滴著水,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滲下來的,外麵分明沒有下雨。

  他曲膝坐著,垂著頭,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什麽。

  牢獄裏的晚飯送來得晚,一個牢差提著木桶挨個挨個牢房發放晚飯,到了最角落裏的閩禧侯這間牢房,他舀起一瓢啐的一口往裏麵吐了一口口水,才倒進牢房裏的碗裏。

  倒完之後,他嘿嘿笑了笑,收回瓢,就要走,結果不知打哪兒出來一個黑影,手起刀落,這牢差就魂歸故裏了。

  牢差倒下之後,那黑影收回劍,一閃身,就進了牢房,根本看不見他是如何進去的,牢門偏偏還是鎖著的呢。

  “主子,屬下馬上救你出去?”他曲膝跪下,道。

  閩禧侯緩緩動了動脖子,卻依舊未抬頭,他淡淡道:“可聯係上布將軍了?”

  “聯係上了,布將軍說,八年前,若不是主子您,他是當不上這個將軍的,如今主子有令,他莫敢不從。”

  閩禧侯聞言,唇角緩緩溢出一絲冷笑來。

  “讓他做好準備,隨時等我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