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貪汙受賄
作者:生當長歡      更新:2020-09-09 07:53      字數:4712
  她想了想,換了身衣服出去,到花廳裏去瞧瞧這個閩禧侯要耍什麽花樣。

  席禮弘作為尚書省尚書令,三省第一把手,又兼任丞相之位,可是比當年的徐老尚書還要忙碌。

  每日裏不論上朝不上朝,事情都多得很,不到天黑,是不會回府的。

  因此,她未來時,陪著閩禧侯的是席鈺。

  席鈺剛出仕不久,如今在吏部謀了個員外郎的職位,事業剛剛起步。

  不過席老太傅教出來的人,自然差不到哪裏去。

  他見赤吟來了,閩禧侯本又是長輩,不用避嫌,當下就體貼的退了出去。

  赤吟坐到閩禧侯對麵,甫一落座,就見閩禧侯一眼不眨的盯著她。

  “早就聽說這丞相府的春光景色怡人,一百八十個園子,奇珍異花數不勝數,凝閬郡主這廂住過來,可有緩解上次被搶劫時的心有餘悸?”

  說到搶劫這兩個字,他咬得格外的重。

  赤吟聽了,頗為詫異,這閩禧侯莫不是腦子有病?

  好端端的跑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勞煩閩禧侯記掛,凝閬在此住的自然是好,就跟自己家一樣。”

  你專門跑一趟,難道就是為了問我住得怎麽樣?

  閩禧侯嗬嗬笑了聲,又道:“明日凝閬郡主可有事?”

  赤吟愈發狐疑,不知道這閩禧侯到底玩得什麽把戲,她說道:“無事,就等著明晚來參加閩禧侯府裏的宴會呢。”

  “哦。”閩禧侯點點頭,見她不像說謊,明日是真的沒有事一樣,若是扯謊,那這火候可是修煉的到家了,他便道:“那凝閬郡主明晚就早點過來。”

  說罷便起身要走了。

  等他出了丞相府,坐到馬車上時,才緩過神來。

  為什麽跑這一趟,他自己都弄不懂。

  回到閩禧侯府裏,他想了想,還是寫了個告病的折子送進宮去。

  ——

  天光將明,三更一過,閩禧侯就帶著一眾暗衛,悄無聲息的出了閩禧侯府,往城外去。

  城門還未開,不過有暗衛帶著,不從城門出,直接躍過城牆就出去了。

  出城不久,就到了流杉橋。

  名字雖然有個橋字,但方圓幾裏,一座橋也沒有。

  這裏隻有一座竹亭,夏日黃昏之時,許多風流才子都會聚在這裏賞日落,吟詩作對,附景傷情。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閩禧侯站在亭內,看了看天時,卯時一刻就快到了,可四周靜悄悄的,並沒有看到其他人。

  他開始有些不耐煩了,這人莫不是故意耍他玩呢?!

  就在這時,一支箭不及掩雷之勢橫空掠來。

  直直插進了他身後的竹桌上。

  閩禧侯回神,忙往箭射來的方向看去。

  那方空闊,隻有少許的幾棵樹,其餘皆是一覽無餘。

  他想不通,這箭到底是從哪裏射過來的。

  他走過去,那箭盡管是插進竹桌的縫隙裏,但依舊拔不動。

  箭上照樣有字,黃金留下,人在五十裏外的五穀林。

  像是為了防止他不信似的,那箭上還綁了支珠釵,正是閩禧侯夫人的珠釵。

  說好的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呢?

  閩禧侯覺得對方這就是在耍著他玩,但天馬上就要亮了,他必須要盡快回到閩禧侯府去。

  想了想,他將箱子留在此處,喚出暗衛,匆忙又往五穀林趕。

  待他們走遠後,一個白色身影緩緩步入竹亭,在竹桌前坐下,抬手,輕輕一拔,那插在上麵的箭輕易就被他拔出來了。

  將箭丟掉,他將腳下的箱子抱上來,打開一看,裏麵全是金燦燦的金錠子。

  他拿起一錠在手中,賞玩了一番,丟回箱子裏。

  很快便有一個人出現,將箱子給搬走了。

  那時候,閩禧侯趕到五穀林裏,便看到掉落滿地的桃花瓣中,躺著一口麻袋。

  他上前去將麻袋解開,褪下來,卻發現根本不是個大活人,隻是個稻草人。

  而那稻草人嘴巴裏銜著一張字條。

  閩禧侯拿起一看,上麵寫的話氣得他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閩禧侯此時心情如何?

  心情如何?

  丟了一萬兩黃金,連閩禧侯夫人的麵都沒有見到,更是不知道是死是活,還被人如此戲耍,他的心情能如何?

  還能如何?

  閩禧侯起身,拔出身後暗衛的刀,將地上的麻袋連著稻草人砍了個稀巴爛。

  草屑滿天飛。

  即便這樣,他依舊氣不能平。

  如果讓他知道這人是誰,他一定要他的下場如這稻草人一樣!

  閩禧侯像這樣想過以後,下令回去。

  這段時間裏,宮裏勤政殿並不會因為閩禧侯缺席就不上朝。

  除了閩禧侯,所有的上朝人員都是到齊了的。

  監史大夫一入殿站好,就開始四下掃視了有沒有人缺席,這是他幾十年的毛病。

  也因此,他今年快六十歲了,依舊做著監史,做了足足三十五年了。

  他這一看,嘿,今天差人!

  差誰呢?他微微一掃就知道了,閩禧侯今天沒來!

  旁邊與他交好的大人見他這般模樣,不由道:“昨夜就遞了告病的折子,說是生病了,沒法前來。”

  監史大人聽罷,冷笑一聲。

  這莫不是夫人得了風寒傳給他的?

  恰時,德琮帝來了,開始朝會。

  反正德琮帝今日是沒有什麽要說的,榮公公便道了一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監史大夫幾乎是在榮公公最後一個字剛落下的時候就立馬站了出來,。

  “皇上,老臣有事啟奏。”

  德琮帝一見是監史大夫,微微皺了皺眉,暗道不好,往往這監史大人開口了,這朝就難得結束得了了。

  “許老愛卿請奏。”

  許大人拱手道:“皇上,太宗時期便有吏部侍郎龔誌謙抱病上朝暢談邊疆戰事戰略最後身子支撐不住昏倒在勤政殿的美談,我大詔有史以來,就從來沒有過抱病缺過早朝的大臣,如今,閩禧侯竟告病不來,簡直是在我大詔史上留下一道汙筆,請皇上下旨,處罰閩禧侯,以正視聽。”

  此話一出,殿中眾人的表情可謂是精彩紛呈。

  有人想,閩禧侯這次可是要倒黴了。

  又有人難免覺得許大人太小題大做了,不過是生病告假,還要讓皇上下旨處罰,有了這個先例,那他們將來有一天碰上大病大災的缺席一兩次朝會,該怎麽辦?

  德琮帝聽了,也是眉頭難得舒展,他看了許大人一眼,斟酌著開口道:“閩禧侯昨夜裏連夜遞了告病的折子,若不是病得起不來身,也不會這般急的遞折子來,眾朝臣為我大詔嘔心瀝血,難免有個小病大痛的,缺席這麽一兩回,朕覺得咱們應該理解,畢竟,人吃五穀雜糧,怎能不生病呢?”

  這話說的極具道理,眾朝臣聽了,許多人都暗下點頭讚同。

  隻是許大人卻不苟同,他接著道:“老臣倒是好奇閩禧侯這病來如山倒,到底是病在哪裏了,昨日下午,老臣還碰著他去丞相府了呢。”

  德琮帝一聽,不由詫異,他看向席禮弘,道:“丞相,昨日下午閩禧侯果真來過你府上?”

  席禮弘忙站出來道:“臣昨日黃昏才回家,是聽犬子提起閩禧侯下午時來過,是為了見凝閬郡主。”

  見凝閬郡主?

  德琮帝隻略一想,就也沒深想了,隻是,既然下午才去了,這晚上就生了病,什麽病這麽快?

  他不由想到許大人說那句話,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清了清嗓子,他說道:“許老愛卿也說了,病來如山倒,閩禧侯到底病在哪,待會朕下朝就宣個太醫去閩禧侯府瞧瞧。”

  許大人哼了哼,拱手應是,旋即就退了回去。

  見他退了,德琮帝心想,這下總該下朝了吧。

  不曾想,便見右手邊站出來一位大人,卻正是禮部侍郎唐大人。

  “皇上,臣有本奏。”他拱手道。

  德琮帝看了看他,“準奏。”

  “臣要參鴻臚卿董大人貪汙受賄!”

  鴻臚卿董大人,就是閩禧侯,這唐大人參人一本,稱鴻臚卿董大人,而不是閩禧侯,這其中意味自然不同。

  如今的德琮帝是最不能容忍臣子沾上一個貪字的,先帝時期的裕坪之亂,就是因為貪引起的,當時血流成河,死人萬數。

  而現在裕坪都還有個萬人坑。

  眾人隻要想到那場景,就不寒而栗,這也是為什麽當年程驤貪墨軍餉,縱然朝中許多大臣與他交好,都不曾為其求過半分情的原因。

  而今,唐大人竟然參閩禧侯貪汙受賄?

  閩禧侯會貪汙受賄?

  德琮帝臉色微微沉了沉。

  “唐愛卿可有證據?”

  唐大人麵不改色,拱手道:“臣有撫州軍曹秘密呈上來的賬本,清楚的記錄了撫州江洲兩省買官賣官的貪汙腐敗,其中牽涉的官員無數,銀兩高達幾千萬兩!”

  幾千萬兩?!

  這可是筆不小的數目。

  在場眾朝臣不由感歎,此事絕不是空穴來風了。

  唐大人說著,呈上一個賬本。

  德琮帝忙讓榮公公去拿上來。

  等賬本呈到他手裏時,他打開一看,臉色開始陰沉,越往後翻越心驚。

  先帝在位期間,戰爭不斷,貪汙無數,幾乎每天正在整頓貪官,打壓鄙商。

  而他一即位,雖說不上是千古一帝,但是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唯一能值得一提的也不過是八年前的程驤貪墨軍餉一事,大災小災的雖然也不少,但也沒有釀成什麽大的曆史變故。

  他一直認為,這一切還是不錯的,他這個皇帝還是當的不錯的!

  但沒想到,這樣的治理下,居然依舊隱藏了如此大的貪汙受賄案!

  這些人是故意跟他過不去呢!

  想到這裏,德琮帝心裏很快就決定六月的微服出巡,更加的有必要了。

  他將賬本一合,“這上麵也沒有說閩禧侯貪汙受賄了啊?”可是半點也未提起閩禧侯半點,主謀乃是撫州刺史吳文中。

  唐大人不疾不徐,接著又摸出一樣東西,“臣這裏還有撫州刺史吳文中親手寫下的自白書,他親口指認整個貪汙受賄案董大人才是主謀!所有賣官得來的銀子,董大人一個人就得了八成!他還呈上了證據,證明這八成是明明白白的送到了董大人手裏的!”

  這次,也不用德琮帝說,榮公公立馬下來接過唐大人手裏的紙張,回去呈給德琮帝。

  德琮帝拿過一看,啪得一下將紙張拍在扶手上。

  “大膽!”

  眾臣皆驚,紛紛跪下。

  “皇上息怒!”

  “張友坤!”德琮帝喊出一人,將賬本和那堆紙張丟下來,丟到張友坤腳下,厲聲道:“查!給朕徹查!凡是與此事有半分瓜葛的,全都給朕往死裏查!”

  張友坤撿起東西,忙接旨,“臣領旨!”

  張友坤乃禦史中丞,直隸長官是禦史大夫梅華章。

  而梅華章的二妹嫁入了閩禧侯府二房,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德琮帝直接避過梅華章,點名讓張友坤徹查此事,看來是真的要來真的了。

  眾人不由想到後宮如今聖眷正濃的皇貴妃,剛診出此胎是鳳胎呢。

  若是真的查清閩禧侯貪汙受賄,一旦事實一定,不知道德琮帝會作何處置?

  而直接被略掉的梅華章此刻站在眾人之中,垂著頭,心裏也是擔憂不已。

  閩禧侯不知道自己不過就是一個早朝未去,那勤政殿裏就發生了這麽大的事。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千裏。

  幾乎是早朝一完,奉旨徹查此次貪汙受賄案的禦史中丞張友坤連家都沒來得及回,就開始著手查起此事來。

  而擁有主謀之嫌的閩禧侯,首當其衝,張友坤更是第一時間帶人前往閩禧侯府拿人。

  德琮帝都下旨徹查了,自然是半分不能手軟的。

  於是,閩禧侯剛回到閩禧侯府,管家就來稟,禦史中丞張大人帶著人氣勢洶洶來了。

  他還疑惑張友坤突然來幹什麽,冷不丁一群人衝進來,為首的張友坤朝他拱手道:“董大人,有人參本,董大人係撫州江洲兩省買官賣官貪汙案的主謀,皇上下旨,命我徹查,所以,董大人,得罪了,請跟我走一趟!”

  買官賣官?貪汙案?

  閩禧侯心下一沉,從閩禧侯夫人莫名其妙不見了開始,這兩天發生的所有事,冥冥中好像有一隻大手在操控。

  他開始感覺到這張大網在慢慢朝他收攏。

  他在撫州江洲兩地賣官得銀之事,從八年前就開始了,一直沒被人察覺揭發出來。

  這好端端的,沒有任何預兆就突然全都被捅了出來。

  能有如此大能耐的人,閩禧侯隻能想到一個人。

  凝閬郡主赤吟。

  閩禧侯暗暗咬了咬牙,扯出一抹笑意。

  “買官賣官貪汙案主謀?本侯?嗬嗬,這怎麽可能呢!”

  張友坤上下看了他一眼,驚奇道:“不是說閩禧侯抱病?我觀閩禧侯臉色紅潤不像有病呢!”

  閩禧侯臉色一僵,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張友坤大手一揮,就讓人簇著閩禧侯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