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大齊來訪
作者:生當長歡      更新:2020-09-09 07:53      字數:9913
  “我說過,上一世,這個褚雲勳是個弑君奪位的奸詐小人,你還與他走這般近,是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轍,依舊成為一個惡毒的女人嗎?”褚朝安厲聲道。

  赤吟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還沒反應過來。

  “我亦說過,你若真這樣,我是會親手殺了你的!”褚朝安說著,一甩衣袖,轉身大步走了。

  徒留得赤吟在原地錯愕不已。

  她扯了扯嘴角,背靠在樹幹上,正巧有片桃花瓣落在她手背上,她輕輕一吹,那花瓣就飛落了下去,落在了地上。

  微微歎了口氣,她站直身子,轉身,剛要走出去。

  “凝閬郡主,你在這裏做什麽?”

  入鼻的是一股刺烈的酒味,。

  她抬頭,見褚雲勳就站在幾步之外。

  伸手折了枝桃花,她說道:“賞花呢!”

  說罷,她正要走,便見褚雲勳悠悠走過來,深情款款的望著她,道:“人比花嬌,賞花不若賞人。”

  說著,也伸手折了枝桃花,送到赤吟麵前。

  赤吟舉了舉自己手中的桃花,道:“不需要,我已經有了。”

  看著與自己擦肩而過的人兒,褚雲勳微微一愣,轉身,見那人頭也不回,大步走遠了。

  他剛想追上去,便見一旁橫插出來的董淑華迎上了她。

  這凝閬郡主似乎對他很冷淡的樣子,他是哪裏得罪過她嗎?

  是了,他想起上次在閩禧侯府,外祖母壽辰那日,他那是第一次和凝閬郡主麵對麵的的說上話,結果不知怎麽地就惹惱了她。

  不曾想,她竟是一直記著呢!

  那廂,董淑華找了很久才看到赤吟從另一邊走來,而那後邊,表哥也在。

  她心裏很是好奇,表哥與她都說了什麽?

  她想起昨日表哥專門找了她,讓她給赤吟下帖子,邀她一起賞桃花。

  當時她心裏別提有多不舒服了,但想著她在家待了一個多月,不曾出門,借著這個機會再見一見赤吟也是不錯的。

  畢竟,他們還沒有真的擺在明麵上互相撕破臉皮不是嗎?

  她看著赤吟,試探的問道:“姐姐,你跟表哥好像很熟稔?”

  “熟稔?”赤吟睨了她一眼,道:“何以見得?剛才五皇子隻是在問我怎麽沒和你一起呢。”

  董淑華聞言,抿了抿唇,笑道:“是啊,剛才姐姐你去哪裏了?我到處找你呢!”

  “桃花樹太稠密,一時不察,走錯道了。”赤吟淡淡道。

  待兩人穿出桃花林,回到小溪邊時,發現那邊熱鬧的很,好似多了很多人。

  待他們走近,其中一人就笑嗬嗬的跟赤吟打招呼了。

  “凝閬郡主。”

  赤吟打眼望去,見是徐沛蘇,不隻他,徐沛豐還有安陵傅也在。

  一看到安陵傅,赤吟心裏便是咯噔一下,她下意識的看了看董淑華,但見安陵傅一直垂著頭,以董淑華的方位當時看不清他的模樣的,便稍稍放了心。

  他們三個應是一起過來的,不知道怎麽就找到了這裏。

  見那綢布上放著的一堆酒杯,以及旁邊好幾個酒壇子,想來幾人是暢飲了好久的了。

  褚朝安正抱著酒壇子挨個挨個的倒酒,嘴裏豪爽道:“今日酒管夠,我拉了一馬車來呢!咱們不醉不回!”

  丫鬟隨從們在十幾步外處休息等候,這裏,就赤吟和董淑華兩個姑娘。

  兩人坐在一堆,便聽一群大男人瞎侃。

  褚雲勳舉了酒杯,敬給徐沛豐,道:“徐大公子,往年這時候你理應回千山派了才對,怎麽今年還在京裏?”

  不等徐沛豐說話,徐沛蘇先道:“五皇子,我大哥他師父讓他帶著六師弟在盛京周圍曆練半年再回去呢!”

  六師弟?

  褚雲勳不由看向那個坐在徐沛豐身邊的男子,他一直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長何模樣,隻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輪廓,俊俏豐逸。

  “這位便是徐大公子的六師弟吧?不知出自哪個世家?”

  在京裏各家,不曾見過呢!

  徐沛豐點點頭,介紹道:“不錯,這位正是我六師弟,是撫州人士,家裏做的是大米生意。”

  士農工商,商為末等。

  褚雲勳一聽這人隻是個商人子弟,便不太感興趣了。

  轉而便向徐沛豐介紹他旁邊的金班主,“這位是金兄,是個江湖遊俠,誌在瀟灑。”

  然後又對金班主道:“金兄,這位徐大公子乃是千山派掌門最得意的二弟子呢!金兄想必是聽過的?”

  被介紹的兩人互看一眼,一舉酒杯。

  “金兄。”

  “徐兄。”

  “原來徐兄就是千山派宋掌門座下二弟子,金某無門無派,也沒什麽江湖名聲,去年的武林大會不曾入場,但也是聽過徐兄的大名的,當時聽聞徐兄可是接連打敗了九木派的三位弟子呢!”金班主道。

  徐沛豐拱拱手道:“哪裏哪裏,不過僥幸得勝罷了。”

  金班主笑笑,轉頭便看向他身旁從坐下來就隻悶頭喝酒的安陵傅,道:“這位是穆兄吧?金某也聽過穆兄的大名,聽聞穆兄乃是宋掌門的妻侄,當喚宋掌門一聲姑父呢!”

  “穆兄?”徐沛蘇插嘴道:“金兄你弄錯了吧?我大哥這位六師弟姓袁,不姓穆。”

  他話音剛落,就被自家大哥偷偷拽了一下,他扭頭看向徐沛豐,滿是不解。

  徐沛豐不著痕跡的瞪了他一眼。

  本想著這盛京城裏沒有知道他六師弟叫什麽名字是什麽人,就依著表弟,讓他自稱姓袁,住進家裏這麽些天來,就連祖父和父親都從來沒有懷疑過呢!

  哪曾想這位金兄,竟對江湖上的事這般了解。

  金班主挑眉,看了看徐沛蘇,又看看徐沛豐,最後望著安陵傅,歉意道:“原來是袁兄,是金某記性不好,記差了,著實不好意思。”

  說罷,又不由疑惑,“但我確實記得宋掌門的六弟子姓穆,是他的妻侄啊!”

  “金兄口口聲聲說自己無門無派,沒什麽江湖名聲,但是,卻對江湖上的事情了解的很詳盡呢!”安陵傅緩緩抬起頭來,笑道。

  見他頭緩緩抬起,赤吟暗道不好。

  果然,便聽得董淑華一聲尖叫,“啊!是你!”

  眾人望向她,見她滿是驚愕的指著安陵傅。

  褚雲勳因著金班主這一番話,本就對那安陵傅有些懷疑,但見董淑華這個表情,不由問道:“淑兒,你認識袁兄?”

  董淑華回過神來,下意識的看了看赤吟,卻見赤吟沒有任何反應,她動了動嘴唇子,道:“看著有些麵熟,我以為是見過的,結果細看之下,並不認識。”

  她總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自己說,那日就是這個人衝出來救了凝閬郡主吧?

  那日雲霧山赤吟掉下懸崖的事,對外宣稱的一直是赤吟不小心掉了下去,沒人知道她董淑華當時也在,若是她這廂自己說出來,不是引得大家懷疑嗎?

  而且她敢保證,隻要她這時說出見過這個男人,赤吟絕對會立馬說出那日是她推她下懸崖的話!

  她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捏緊了,終於找到這個男人了。

  原來竟是徐大公子的六師弟。

  安陵傅看了看董淑華,好笑道:“袁某剛來盛京不久,從未和新月郡主見過,新月郡主肯定是認錯人了。”

  一旁一直隻聽他們說話的褚朝安這才插進話來,道:“袁兄這臉長得如仙人之姿,誰能有幸同他長得像呢?新月郡主莫不是見袁兄長得俊俏,才故意說麵熟呢?”

  董淑華不由臉一紅,睨了褚朝安一眼,沒說話。

  褚雲勳皺了皺眉,站出來道:“五王兄,話可不能亂說,淑兒她一個女兒家,哪經得起你胡開玩笑?”

  褚朝安揚了揚眉,抱了酒壇子舉起便豪爽的喝了一大口,後笑道:“抱歉,抱歉,我一向是這般,五皇子又不是不知道。”

  這話落,褚雲勳便一怔,抿了唇,沒再說話。

  氣氛一時冷凝,徐沛蘇這個最愛熱鬧的,著實是受不了這個氣氛,當下便笑嘻嘻出來拉拔氣氛。

  “聽說大齊的使節已經過了戎州馬上就入永州了,過不了幾日就能到盛京城了。”

  說起這大齊使節,眾人的興趣一下就提起來了。

  “這次來的是大齊國的鍾相國和敏將軍,帶來了許多身手不錯的武士,意欲和我國一較高下呢!”褚雲勳說道。

  這可是他那日在勤政殿聽父皇說起的,好些人都不知道呢!

  果然,他一說完,徐沛蘇就頗有興趣的接道:“真的?那這可是一場盛事了!”

  褚雲勳笑了笑,道:“索性徐大公子沒走,不然,也是會被召回來的。”

  “這是什麽意思?”褚朝安睨了他一眼,問。

  “父皇已經下旨,命各世家在江湖門派中曆練的子弟都趕回京來,參加此次與大齊武士比武事宜,弘揚我大詔的武功。”

  褚雲勳道。

  大齊國的鍾相國乃是大齊皇後的親哥哥,而這敏將軍則是大齊寵妃劉貴妃的親侄子,都是大齊國內了不得的人物。

  此次他們帶著若幹大齊武士浩浩蕩蕩前來大詔,讓許多人都不由懷疑他們的來意。

  畢竟自從三十年前大戰之後,這是大齊首次登上大詔的國門。

  當大齊使節隊伍浩浩蕩蕩的進入盛京城時,盛京城裏的百姓們爭相恐後的湧入長街,就為看一看這三十年前入侵他們大詔後被他們的將士打得求和,割地賠款的大齊人究竟長得什麽樣。

  隻見那一個個的騎著高頭大馬,長得也是粗獷威武的齊人昂首挺胸,滿身的得意都在叫囂。

  他們目不斜視的接受著百姓們的目光洗禮,進了城門,一步步走向那座金碧輝煌的皇宮。

  照理說大齊使節們應該昨日下午就進城的,然後先在驛館住上一晚,第二日也就是今日才進宮去參加德琮帝早就讓人籌備好的盛宴。

  隻是不知道他們怎麽想的,居然故意在城外逗留至今日早晨才慢慢進城來。

  國宴級別的一般都辦在章華宮,加之大齊使節此番來是為了和大詔人鬥武,這對麵的千華台也是最好的地處。

  大齊使節隊伍緩緩進入宮門時,章華宮裏德琮帝領著一眾有獲參加宴會的人都一一坐定了,就等著他們前來了。

  不多時,隻見一個穿著一身廣袖深袍的五十來歲的男人和一個二十多歲的穿湖綠色衣袍的男人簇擁著一個戴著粉色麵紗的妙齡女子緩緩進入了殿中。

  對號入座,大家夥一眼就知道哪個是鍾相國哪個敏將軍,但是這走在前頭的女子卻不知道是誰。

  端看他們這架勢,大家夥隱隱猜到了這個女子的身份。

  “大齊鍾嵩、敏邡見過大詔國主!”那鍾相國與敏將軍對著龍椅上的德琮帝行半禮道。

  德琮帝一揮手,“兩位使節不必多禮。”

  待兩人起身後,那站在前麵的女子才緩緩半蹲,盈盈道:“玉瓏見過大詔國主。”

  大詔和大齊雖三十年不曾互通往來,但你國誰當了皇帝,有哪些重臣,皇帝有哪些妃子,有哪些皇子公主,對方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因此眾人一聽,便知道這位公主原來是大齊唯一的公主——玉瓏長公主。

  說來也怪,那大齊國君聽聞與德琮帝一樣,龍椅都坐了十多年了,皇子生了一大堆,公主也是一個都沒有。

  直到快四十歲了,才有了這麽一個公主,寵得不行。

  沒想到這一次竟放心她前來大詔。

  聽說這玉瓏長公主生母乃是一個低賤的宮婢,生下玉瓏長公主後,就被大齊國君賜死了。

  這種母憑女貴的福事並沒有發生在她身上。

  而玉瓏長公主從出生就是養在皇後膝下的。

  德琮帝擺手,讓她也起身,然後請三人入座。

  位置就排在左下首從第二位起數的三個位置,而第一個位置,坐的則是赤吟。

  如此,那玉瓏長公主正好就坐在赤吟的下首。

  她一落座,就扭頭打量了赤吟好一番,複而望向上位的德琮帝,天真般好奇的問道:“陛下,這是您的女兒嗎?”

  此一問,使得好多大詔朝臣都不由橫目看來。

  你大齊難道不知道他們大詔沒公主嗎?如此問是什麽意思?炫耀?諷刺?

  德琮帝麵不改色,看向赤吟,笑道:“玉瓏公主有所不知,朕膝下並沒有女兒,你身邊這位乃是朕親封的超一品凝閬郡主,雖不是朕的女兒,卻勝似朕的女兒,朕待她猶如親生。”

  此番回答,實乃滴水不漏,說的大詔朝臣們不由都暗自點頭,不愧是他們的皇上,說話這水平就是高。

  不過,知道你寵愛凝閬郡主,但你當著別國的公主如此說,等將來哪位娘娘誕下小公主可如何收場?

  玉瓏長公主聽罷,含笑點了點頭,看向赤吟道:“原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凝閬郡主,久仰久仰。”

  赤吟微微頷首,同樣笑道:“凝閬也早就聽聞過玉瓏公主之名,今日一見,不負傳名。”

  玉瓏長公主哧哧得笑了,但隔著麵紗,那笑意看不真切。

  她下首的鍾相國便拱手道:“陛下,我等此番出使貴國,特意準備了一份禮物要送給陛下,聊表我國君主的心意。”

  說罷,他招招手,便有一對大齊宮人抬了一口大箱子進來。

  眾人一見這大箱子,都不免好奇裏麵是何物?

  鍾相國起了身,站到箱子旁邊來,朝德琮帝拱手又道:“還望陛下能喜歡。”

  說著,在眾人瞪大眼睛注視中,轉身打開了箱子。

  便見箱子裏麵躥出一隻冰藍色的毛茸茸的物體來,一細瞧,像是狐狸。

  “這是何物?”德琮帝不由好奇道。

  鍾相國道:“這是我大齊最為珍貴的冰狐,乃是我國的瑰寶,長於我國北邊常年大雪不化的冰山上,百年隻出一隻,頗具靈性。”

  說罷,像是要給德琮帝展現一般,他輕輕衝那冰狐喊:“回箱子去。”

  話落,那冰狐扭了扭屁股,還真就一躍,跳回了箱子裏。

  眾人見狀,唏噓不已。

  看著眾人的反應,鍾相國得意的眯了眯眼,道:“陛下不如也試試?”

  德琮帝此時覺得很是新奇,他衝著下方看,見那隻冰狐兩隻前腳搭在箱子口上望著他,他不由招招手,道:“過來。”

  話落,那冰狐跟見了肉骨頭的狗一般,一躍就躍出了箱子,三兩下就落到了德琮帝腳邊,用腦袋直蹭德琮帝的腳,那模樣,可愛極了。

  德琮帝見了心下歡喜,彎身將它抱起來,放在腿上,那冰狐也很乖巧的躺在他腿上,閉著眼一動不動。

  赤吟朝上麵看了看,開口道:“皇上,讓凝閬也玩玩?”

  德琮帝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道:“你喚它過去看看。”

  赤吟點點頭,便對著那冰狐喊了一聲過來,不曾想那冰狐趴在德琮帝腿上,竟是不舍得下來,全然是沒聽到赤吟叫她過去一樣。

  見狀,鍾相國笑了笑,便冰狐開口道:“回來。”

  結果,那冰狐也是沒有回應。

  德琮帝不由疑惑,“這是怎麽回事?先前鍾相國不是喚動了的嗎?”

  一旁的玉瓏長公主朗聲道:“陛下有所不知,這冰狐頗具靈性,但極其難馴,玉瓏曾聽人講過,每隻冰狐一生都會找尋一個它覺得歡喜的人一生隻會聽這個人的話,瞧這冰狐這模樣,怕是被陛下身上的龍氣折服了,因此,不論是誰,都喚不動它了。”

  一聽這裏麵竟還有這般稀奇的事,德琮帝覺得更是新奇了。

  於是,他謝過大齊君主的好意,收下了這份禮物。

  酒過三巡之後,那敏將軍敏邡像是迫不及待似的,出聲道:“吾國君主早就仰慕貴國的所有文化,更是聽說貴國崇武,世家弟子們都喜歡出入江湖,拜入門派之中學藝,因此,我等此番來,也帶來了我大齊的武士們,這些都是我大齊的勳貴子弟,希望能和貴國的世家弟子們切磋切磋,還望陛下首肯。”

  盡管德琮帝早有準備,但沒也想到這大齊人這般迫切。

  他望了望坐在最末尾的兩路年輕子弟們,道:“切磋比武可以促進兩國的交流,朕自然是欣然同意的。”

  如此,對麵千華台上,擂鼓喧天,預示著兩國的比武即將開始。

  最先上場的大齊武士是一個長的瘦瘦高高的,跟其他粗獷的大齊人截然不同,而大詔這邊派上去的則是宣武將軍杜家的二小子。

  兩人朝著這邊的德琮帝一拱手,就交上手了。

  大齊原先是草原上的牧族,生性好鬥,後來,占領了旁邊的柔然族,兩族融在一起,才成了如今的大齊。

  所以,大齊人崇尚的是拳術,幾乎個個都打得一手好拳法,卻是不像大詔人這般輕盈。

  他們並沒有內力,每拳打出來靠的都是氣勁。

  端看台上那兩人的比試,一人輕鬆自如,一人卻使勁全力,步步緊逼。

  那大齊武士雖不如杜二公子那般靈活,但耐力足夠好,不管杜二公子怎麽閃躲,他都能立馬逼上去。

  如此,兩人較勁了許久,還未分出勝負。

  這初上場的兩人就如此,不知後麵的該有多膠著。

  直到宮人們又來倒了一回酒,台上的勝負才見分曉。

  卻是大齊的武士贏了。

  說好了點到為止,他一拳將人打下了千華台,落地後,吐血不止。

  德琮帝眼神微閃,趕快讓宮人送去偏殿讓太醫診治。

  “哈哈哈!”敏邡見狀,笑出聲來,看向德琮帝,卻道:“這是吾國這次來的武士裏拳術最不濟的一個了。”

  言下之意是,你國連我大齊最差的一個都打不過,接下來的還如何比?

  在場的所有人的臉色幾乎都變得有些不好看。

  原來這大齊,就等在這裏預備羞辱他們呢!

  接著又比試了好幾場,皆是大齊武士獲勝。

  最後一個徐沛豐上場,才算是贏回了一場。

  十次裏贏了九次就輸一次的敏邡臉色卻有些不好看,他扭頭,看了看那坐回自個位置上的徐沛豐,問德琮帝道:“陛下,不知這位公子是哪家的公子?師從何派?”

  德琮帝道:“這是徐太傅家的大公子徐沛豐,如今正在千山派學藝。”

  “千山派?”敏邡默念了一句,而後拱手道:“哈哈,今日這場切磋,可真是精彩啊!”

  ——

  宴會畢,眾臣散。

  而大齊的使節們也都出了宮,入了驛館住下。

  走在最後麵的赤重武見赤吟沒跟上來,反而又跟著榮公公往太和殿去了,他輕輕歎了口氣,接著繼續往前走。

  與他同行的席禮弘見狀,調侃道:“這是見皇上搶走了你的寶貝女兒,醋了?”

  被自個大舅子開玩笑,赤重武扯了扯嘴角,沒接他這茬,而是道:“這大齊此次是有備而來啊,我總覺得他們此行不簡單。”

  說起這點,席禮弘不由皺了皺眉,深以為然。

  而此時的太和殿裏,德琮帝換下了繁重的龍袍,坐在軟塌上,懷裏抱著那隻冰狐一寸也不離開他。

  赤吟就坐在對麵,幽幽看了看那隻冰狐,道:“大齊送了伯伯這麽珍稀的瑰寶,那十罐國茶怕是會惹得大齊笑話。”

  德琮帝微微一怔,“你是說那大齊有所圖?”

  “先送瑰寶討伯伯的歡心,接著便用武士狠狠挫敗了大詔的麵子,這番先禮後兵,若沒所圖,說出來誰會信?”赤吟淡淡道。

  她記得上一世大齊奉上的這隻冰狐在大齊使節離開後不到一個月就不見了,當時德琮帝命宿衛軍將整個皇宮都差點翻了個個兒,也沒找到。

  這一世,冰狐倒是如常的送了,但這帶著武士來一較高下的事情卻沒發生過。

  而這位玉瓏長公主的來意似乎是為了聯姻,後來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什麽也未提就回國去了。

  隻是不知道這一次會如何?

  ——

  春風拂過,楊柳青青,百花盛開。

  到處都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感覺。

  春日裏,說來就來得春雨幾乎是日日都來報道。

  赤吟撐著油傘一路走至寧心齋時,雨水將她的繡花鞋都浸濕了個遍。

  幸好她早有準備,讓寇樂帶了雙鞋子過來。

  一躲進廊簷下,她便脫了濕鞋,換上帶來的鞋子,才大步進了屋內。

  屋內,赤老太爺正臨窗作畫。

  窗外是一池柳塘,楊柳姑娘彎在水麵上照著鏡子。

  幾隻黃鶯飛來飛去的,展示著它動人的歌喉。

  赤吟走過去瞥了一眼,見差不多要作完了,她便在一旁坐下,桌子上放著解饞的瓜子。

  她撚著瓜子磕著,目光望著窗外的景色。

  不多時,赤老太爺完成了手裏的一幅畫,放下筆,等畫紙自個晾幹。

  坐到赤吟一旁,他將瓜子端開,道:“嗑瓜子費牙。”

  赤吟瞪眼,她牙還好得很呢!

  赤老太爺若無其事,道:“今日咱們作畫。”

  “作畫看著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細究起來,其實是很磨練心誌的一件事,前朝的大畫家梁歸橋五歲開始學習作畫,日日苦練,這世上的事物,隻要他能看到的,他都畫過,還為此,放棄應有的一切,隻身一人,周遊列國,一路走,一路畫,到最後,他手裏無論拿著什麽東西,無論就著什麽東西,都能作出一幅畫卷來,因此得了個神筆梁的稱號……”

  赤吟聽著,隻覺瞌睡都要來了,她寧願太爺爺讓她注經解義,可是最最不喜歡這作畫的了。

  見她這般神色,赤老太爺不動聲色的揚了揚眉,話頭一轉,接著道:“當然,我讓你作畫可不是為了讓你練成一代大家,不過是為了鍛煉你的心誌。”

  說著他指了指窗前長桌上他剛作好的畫,道:“你去看看我這幅畫,可有哪裏不對?”

  赤吟認命的走過去,撐在桌沿上看起來。

  她看了畫作好一會兒,又抬頭看了看窗外,不由扭頭道:“外麵一共有五十三棵楊柳樹,左岸二十七棵,右岸二十六棵,這畫上也一棵不少,連位置都不差,而外麵有七隻黃鶯,這上麵也一隻不少,就連這細雨蒙蒙的感覺太爺爺你都畫得非常到位,我沒找出哪裏不對。”

  赤老太爺聞言,滿意的點點頭,“觀察入微,不錯,不錯。”

  說著,他起身走過來,收起他作的那幅畫,單拿了張畫紙,鋪好,道:“你今日的要做的就是將我這幅畫再畫一遍。”

  外麵的雨漸漸地停了,站在窗前的人兒從一開始的排斥,慢慢的進入了狀態,認真的作著畫。

  赤老太爺笑了笑,緩緩起身,背著手出了屋子,進了旁邊的臥房。

  正蹲在地上不知幹什麽的菊生見到他進來,籲了一口氣,道:“老太爺,您快來弄,奴才弄不會!”

  “出息!”赤老太爺橫了他一眼,邁步過去,站著看了好一會兒,才蹲下身去。

  手中的東西被接手,菊生鬆了一口氣,趕緊甩手走人。

  “站著!”

  他一嚇,忙又縮回去。

  “看我怎麽弄的。”赤老太爺睨了他一眼,而後專心的擺弄起手上的東西。

  菊生眼睛一眨不眨,可惜還是沒看懂。

  他便轉移注意力道:“小姐的生辰還有幾天來著?”

  赤老太爺白了他一眼,“你往年不是記得最是清楚的嗎?”

  菊生幹幹的笑了聲,道:“是十六吧?我記得是十六。”

  赤老太爺哼了一聲,沒說話。

  等赤吟好不容易終於畫完了一幅畫,她立馬丟掉毛筆,揉了揉酸痛的手和脹痛的眼睛。

  回頭,見赤老太爺正垂著頭打瞌睡呢!

  “太爺爺!”她故意喊的大聲。

  赤老太爺一下子被驚醒,他看了赤吟一眼,問:“畫完了?”

  赤吟點點頭,“畫完了。”

  赤老太爺便起身走過去看,看過一眼後,撇嘴道:“畫的差強人意,今兒就到這兒吧,你回去練練,明日再畫一次。”

  說罷,就又將赤吟給打發走了。

  赤吟依舊對著大門瞪眼,她嚴重懷疑太爺爺這是敷衍她呢?

  要不然,她明兒個借故不來?

  想著明日又要來作一上午的畫,赤吟果斷決定了明日不來。

  裝個病什麽的最好了。

  隻是她沒想到,明日都不用她裝病,她也確實沒來成。

  回到玉檀院時,翠枝已經從廚房那邊拿回了她的午膳,她用過之後,照常午睡。

  一覺睡到申時,天又黏黏稠稠的下起了細雨來。

  赤吟喝著熱茶,望著外麵細雨蒙蒙的天,想著昨日在吞雲樓定的首飾,今日應該是要去瞧瞧的。

  她想了想,放下茶盞,還是決定出府去。

  吞雲樓是盛京城中數一數二的首飾銀樓,幾乎各家所有的夫人小姐們都愛上這裏買首飾。

  最重要的,是這裏還可以順著你想要的的樣式專門替你打造首飾,這樣打造出來的首飾是獨一無二的。

  赤吟是這裏的常客了,她的首飾從來都是畫了圖紙讓吞雲樓專門打造的。

  因此,一見她來,掌櫃的立馬就迎了出來,將人請進二樓茶座坐著。

  “凝閬郡主,您稍等,小的馬上讓小二將您昨日定下的首飾拿上來您瞧瞧,若是不滿意,咱們立馬改。”

  說罷,他就下樓去後邊工房取了首飾,拿出來讓小二給赤吟送上去。

  小二接了托盤,小心翼翼的往樓上去。

  “等一等。”還沒走兩步呢,就被人叫住了。

  小二扭頭一看,見是一個蒙了麵紗的小姐,那周身的氣度一看就不是凡人,他忙垂了頭,道:“不知這個小姐喚小的有何事?”

  玉瓏打量著托盤上的那對耳環,是用上好的紅翡雕成的,好看就好看在,這耳環竟雕成了芍藥花的形狀,小小的一塊,卻連紋路都是清清楚楚的。

  “這對耳環多少銀子?我要了。”她心下對這耳環歡喜的不行,當下便道。

  小二聞言,有些為難的開口:“不好意思,這對耳環是別人專門訂做的。”

  玉瓏一聽,道:“專門訂做的?我出比她多三倍的銀子,替我包起來。”

  那邊掌櫃的看了好一會兒,瞧著不對,忙走上來,笑道:“小姐,實在是抱歉,這耳環是別人訂做的,不經她允許,我們是不能賣給別人的。”

  “是誰?我見見她,讓她賣給我就是。”玉瓏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過想要得不到的東西了。

  掌櫃的皺了皺眉,便道:“那您跟小的上去見見她吧。”

  說罷,便帶著玉瓏往樓上去。

  玉瓏一見到坐在那裏的赤吟,愣了愣,走過去,坐下,笑吟吟道:“原來是凝閬郡主,真是巧。”

  掌櫃的一聽這位小姐竟是認識凝閬郡主的,本想告狀的,但幸好沒說出口,他便將托盤放在桌子上,退了出去。

  “這是凝閬郡主訂做的耳環?玉瓏見了喜歡得緊,不知凝閬郡主能否割愛?”玉瓏道。

  赤吟看了她一眼,“我大詔有句話叫做君子不奪人所好,不知玉瓏長公主可否聽過?”

  玉瓏聽著覺得好笑,捂著嘴道:“自當是聽過的,不過玉瓏乃是女子,可不是君子。”

  “玉瓏長公主可錯了,這句話中的君子可不是僅指男子,指的乃是品德高尚的人,意思,品德高尚的人是不會強求別人喜歡的東西的。”赤吟淡淡道:“反之,這人若是強求別人的東西,那跟強盜又有何分別?”

  玉瓏望著對麵的赤吟,有些怔愣,她可是大齊唯一的長公主,這勞什子凝閬郡主竟敢不給她麵子?

  不過一對小小的耳環,你若不割讓,她玉瓏還真就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