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四，距安小郡王褚朝安關入皇城司已經第四天了。

  皇宮裏，德琮帝依舊沒有動靜，而勤德殿六日不上朝，縱使秀王妃四處走動，籠絡了許多人，但不上朝，誰也見不著皇上。

  這情自然也就求不了。

  白日裏，輔國公府招待了如約帶著家眷上門來拜年的薛正平，一上午笑語晏晏，滿堂盡歡。

  自謖城一行回來，赤怡和赤瑩兩姐妹就待赤吟不似以往那般不敢親近，平時沒事便要去找赤吟玩玩。

  今日裏，和著薛家的幾個小姐妹，鬧得歡了，赤吟被多勸了幾杯果酒。

  散了宴席，回了玉檀院，就睡得天昏天暗的，寇樂和掬月守著門口，不許任何人打擾。

  夜幕降臨，天上有幾點星子，空廣的多是夜幕。

  城東有大理寺，城南有刑部，而城北則有皇城司，同是掌管刑法刑罰的，卻各司其職，不盡相同。

  這天子腳下的百姓們都知道，你若犯了事，進了大理寺和刑部還能按著刑法律例來判你的嘴，而入了皇城司，縱然你是冤枉的，也是許進不許出的了。

  不過百姓們大都慶幸，因為這皇城司向來不判普通人的生死，能進皇城司的，不是犯事的皇親貴胄，就是十惡不赦之人。

  當然，這隻是皇城司明麵上存在的理由。

  暗地裏，皇城司做的勾當，隻有他們知道，隻有德琮帝知道，隻有赤吟知道。

  而作為這樣這唯三知道的人，赤吟還知道，這皇城司的暗道，不通過正門守衛便能直接進入皇城司，至於她如何知道的，大概就隻有德琮帝知道了。

  反正她大搖大擺的從這裏進，德琮帝那裏有備案，滇西侯那個老家夥撚不著她的小辮子就是了。

  此時，她帶著四大玄衣衛，如進自己家一般的，背著手就從暗道裏進了皇城司。

  空闊的刑堂裏，幾個戴著半臉麵具的黑衣勁裝男子正各自忙著。

  東邊的正舉了塊燒的火紅的烙鐵往綁在老虎凳上赤身裸背的人身上烙，烙鐵貼在肉皮上發出滋滋的響聲，燒焦了的皮油味令人作惡。

  西邊的正拉著繩子，繩子懸在梁上，那頭，倒吊了個男的，他手一抬，繩子一鬆，那吊著的人整個頭就灌進下邊的大木缸裏，整個人都在不停的撲騰，那腦袋在水裏掙紮著，濺得一地都是水。

  牆角的正揮著鞭子使勁抽綁在木樁上的人，似乎不知道累般，使勁的使勁的抽，那被鞭打的人像個死人一般，咬著牙，一聲未吭。

  還有個坐在凳子上，麵前的長桌上一個人躺在桌上，連著桌子被捆著，那人拿了一把小鉗子正一個一個的將桌上人的指甲給拔下來，血流的滿桌都是，他每拔一個，就將它塞進桌上人的嘴巴裏，直到那人被塞了一嘴，吭吭哧哧的掙紮著，他便將他的下巴一抬，硬讓他給咽了下去。

  赤吟看得連連搖頭，暗道一句：粗暴！

  扭頭，轉了身，往那甬道盡頭走去。

  她自然是看不上這皇城司裏的刑罰的，這滇西侯真真是個變態，掬了她的老鬼，倒不知用到哪位大神身上了。

  走了不多時，便是一道上了鎖的鐵門，赤吟垂頭見了，站定，身後跟著的玄亦衛束青帶的便利落的上來，幾下就弄開了那鎖，將門推開，讓赤吟進去。

  入了那門，走了沒多久，便到了牢房，裏麵管著的人不少，幾乎每個牢房都有人，但各自都垂著頭，或仰躺著。

  沒人發出聲音，即便是看到了赤吟幾人，也無動於衷，似乎已經麻木了。

  赤吟扭頭便對身後的程又青笑道：“都說這皇城司是人間地獄，但人家地獄可是日夜鬼哭狼嚎的，你瞧這裏，安靜的哪像個刑囚人的地方。”

  程又青扭頭也往兩邊的牢房看了，“主子，他們都被割了舌頭的。”

  赤吟便瞪她，扭過了頭去。

  直到走到了最裏麵一間牢房，終於，看到了褚朝安。

  可巧，滇西侯也在，老鬼也在。

  赤吟站在門口時，見老鬼正端了個瓷碗要給褚朝安喂下去，她忙出聲，“慢著！”

  老鬼一驚，回頭見是赤吟，立馬就將手裏的瓷碗給放下了。

  滇西侯也看到了赤吟，見老鬼的動作，不由得皺了眉。

  “凝閬郡主未經允許，不請自來，可真真是梁上君子的做派。”他開口，嘲諷道。

  赤吟笑，“霸占了我的人，掬著不肯放，這又是什麽做派？敢問滇西侯，您老經過我的同意了嗎？我亦答應將老鬼送與你了嗎？”

  滇西侯一怔，似是沒想到這赤吟過了這麽些時日才想起來秋後算賬，他亦是笑了笑，正欲開口。

  那邊，赤吟並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人走進了牢房，看著那渾身傷痕儼然被刑罰過的褚朝安，接著道：“素聞滇西侯鐵麵無私，眼裏隻分犯人，不分身份，今日一見，真令凝閬佩服啊。”

  這堂堂的親王嫡子，進來不過四天，就被滇西侯折騰成了這樣，可真是叫人無言以對。

  雖說都傳這皇城司隻關犯事的皇親貴胄以及十惡不赦的罪人，可這麽多年，這褚朝安還是第一個被關進來的皇族呢。

  這第一個的待遇就是這般，赤吟暗暗搖了搖頭。

  滇西侯揚聲一笑，道：“能得凝閬郡主一句佩服，本侯也是不負所為！”

  赤吟也笑了笑，然後便道：“隻怕滇西侯這也是要白忙活一場了，這褚朝安，我要帶走！”

  她話落，不僅是滇西侯瞪眼，就連褚朝安都抬頭瞥了她一眼。

  “凝閬郡主莫不是忘了本侯的規矩？進了皇城司的人除非是本侯願意，否則沒人能走的出這裏！”滇西侯沉聲道。

  被人這麽盯著，赤吟卻也不惱，緩緩從腰間掏出了一枚令牌。

  “滇西侯不願意，那這令牌可夠分量？”赤吟道。

  滇西侯一看，竟是皇上的令牌，他冷哼了一聲，雖未見令牌如見聖上般下跪，卻是往旁邊退了退。

  “人你可以帶走，不過本侯會立馬進宮覲見皇上！”

  “去吧去吧。”赤吟讚同的點點頭，收起令牌，道：“那人我就先帶走了。”

  說罷，身後兩個玄衣衛上前架起了褚朝安。

  跟著赤吟轉身便走。

  滇西侯瞪著眼看著，卻見旁邊的老鬼也抬腳跟了上去，不由出聲道：“站住！”

  赤吟扭頭，眼神詢問，怎麽？滇西侯反悔了？

  滇西侯指著老鬼道：“褚朝安你帶走可以，老鬼不行！”